你见过秦岭顶上的落日和月亮吗
秦岭的山，巍峨大气，不似江南的小桥流水、秀美含蓄，秦岭之岭，颇有北方山脉的豪放壮阔感，第一天的徒步，我们从营盘沟出发前往秦岭之巅——冰晶顶，冰晶顶在很多景点中被宣传为秦岭之巅，事实上严格意义上的秦岭之巅是位于甘肃省甘南州迭部县的措美峰，海拔4920米，而陕西省境内的最高峰是太白山拔仙台，也是著名的鳌太徒步路线必经山峰，海拔3771.2米。冰晶顶，是秦岭陕西省境内的第三高峰。第一天的徒步路程，相对好走，然而依然没有完成垂直拔高1500米的规定目标，我们在备用营地冰晶顶下方 一片毛竹林中的小空地扎营。一路上，都是缓上坡，石头路走起来相对还好。从海拔1500米走到了2700米处，垂直上升了1300米，沿途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林间的石头路，大概是有树的清凉，那看起来很虐的石头路，走起来还算舒服。当然，这大概是因为有了第二天超虐的行程铺垫，才让第一天的路途比较起来还算舒适吧。随着海拔的升高，山间的植被也明显有了变化，起点是郁郁葱葱，而越往上植被就越稀稀落落，明显还没有完全绿起来。当天晚上，我们在毛竹丛林，小木屋处扎营，据说这里很久以前有一座小木屋，如今只剩下了几块斑驳的木板。因为营地太小，队伍又有十来个人，所以营地扎的比较艰难，很多队友的营地都是在缓坡上，晚上睡在山那头，第二天醒来发现已经滑溜到了山地下的既视感。好在，我和彩虹雨姐姐的营地是被队友们铲得平平整整。没有水源，简单吃过饭后，大家就早早钻进了帐篷。我站在竹林中，看落日一点点西沉，苍茫的云海中，太阳一点点沉没下去，仿佛在完成一场壮烈的仪式。不久，竹林的上方，突然出现了如灯泡般明亮的一轮圆月，初次看到，惊乍一番，第一次看到这么亮的月亮，透过隐隐约约的竹从，我还以为山那头出现了不明发光体，月亮在竹林上方隐隐绰绰，然而皎洁的月光却仁慈地照耀着大地，钻在帐篷里，都能感受到白刷刷的月光如烛。被夜色覆盖的大山，沉默不语，只有阵阵风吹林响的声音，万物俱寂，天地寂寥。我想起了村上春树对月光的精彩描述：在你还不存在的时候，它就一直存在着，亘古以来照耀着大地。第二天，登顶冰晶顶的时候，途中又遇到了秦岭独有的爬爬松，非常矮小、多枝多根、长得歪歪扭扭的松树，因为背着大包，没少被爬爬松挂着。松树林间是软软的苔藓，天然的地毯。走在那松软的林间，就连疲惫的双脚，也忘却了劳累。走过爬爬松，就是秦岭鲜明标志的大石堆，在临近顶峰的时候，各种乱石堆，据说鳌太的石头还要更大更虐。走在那乱石堆中，背着大大的包，本能的就学会了在石头上跳来跳去。
迷宫一般的毛竹林
秦岭行的另一个印象比较深的地方，就是那迷宫一般的毛竹林。据说，秦岭冰晶顶这条线路曾有旅游迷路，再也没有找回来过，“你们就沿着赵思思回家的路条走”，途中遇到的另一组陕西穿越队队友说。赵思思回家，在这大山深处，迷路的女孩子，再也没有找到回家的路，想起来，总有一种怅惘的感觉。箭竹林，也被我们称作毛竹林，是一片在冰晶顶快要到达顶峰前的密林，在登顶下山的途中，也有很长一段需要穿越的密林。想象中的箭竹林应该是曲径通幽，宛如《红楼梦》大观园中林黛玉的居所“潇湘馆”一般幽静的存在，然而现实中的毛竹林是密不透风，视觉范围不到三四米，意味着只要队友比你跑得快五米以上，你就看不见身影了，基本只能闭着眼睛，在狭窄的竹林丛中穿梭，接受密如雨点的建筑条啪啦啪啦抽打着面颊，四周都是茫茫的箭竹林，走在其中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有一瞬间，我觉得那个场景很适合拍日本悬疑恐怖片，女主角在密密匝匝的竹林中若隐若现，神出鬼没，极富有画面感。而且，对于路痴如我的人，如果不是有队友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停下等待，大概一个人就会迷失在竹林里，绕不出来了。穿越之旅，让我感觉崩溃绝望的地方有两处，箭竹林是其中一个，不惧怕长长的缓坡和大大的石头，然而那望不到头、看不到方向的密密竹林，却让我感到窒息而绝望，走在其中额头都是汗水岑岑，不知道是累还是恐惧还是惊慌，就连呼吸也觉得是闷闷的，如同被那密密匝匝的竹林包围和压制着一般。好在，竹林终于走完了，我们迎来了那只有梦境中才有的清清小溪和幽深峡谷。
那梦里的清清溪水
在结束了竹林丛中穿行的窒息崩溃后，突然眼前逐渐开阔，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水的声音，具有降噪安神的作用，犹记得当年去玉珠峰的途中，唯一支撑你走下去的仿佛就是耳边那不断轰鸣的巨大河流声。秦岭的水流声，不似雪山上的水流，天崩地裂，它有着小家碧玉般的潺潺娟秀，在耳膜上轻轻敲打出了一曲曲或哀婉或明媚的古典曲，听着那好听的水流声，竹林中的窒息、恐慌渐渐平息下来，耳朵里只有叮咚的山泉声、鸟鸣声还有风吹树叶沙沙声，毛竹林过后的河谷地段，是秦岭中让我觉得最安静最美妙的旅程，美妙到不敢大声多说一句话，仿佛人一说话，那种宛如鸽子落在屋檐上、樱花轻飘到地上的空灵，就被吹散了。所以，整个河谷行，我都没有说话。河流两侧长满了各种植被，海拔在不断降低，植被也逐渐茂盛起来，盛开的杜鹃花，一簇簇一丛丛，花枝招展，这一年第一次长出了新叶的树木花草，生命在河谷中涌动，峡谷深处，越来越安静。有一瞬间，会觉得仿佛是行走在幽深的梦境里，仿佛一不小心，你就会在轻轻小溪的尽头，与一头传说中的白鹿不期而遇。在河谷中，你会突然想到那些神秘的传说，有关白鹿、山神，有关大地、花草。这是一处有灵性的地方，远离了熙攘的人群和算计的世界，在梦中的香格里拉，只有安静的牛羊、清清的溪流还有望不到尽头的、长长的峡谷……一切都静谧得让人沉默。
虐虐的旅程总有终点
随着海拔的不断降低，我们沿着河谷一直走到了太平峪景区的深处。据说，前方会有一个彩虹瀑布。在一处开满黄花、青草茵茵的地方，陕西的队友们扎营了。我们继续前进。在蜿蜒的山间行走，脚底下是河流，身旁是巨大的峭壁岩石，密密匝匝的丛林长在下方，探头望过去，我们正行走在山腰上崖壁的路上。天开始下雨，走得无比惬意，空气好到让人都想带一包回去。在这里，深呼吸的时候，草木的清香，河水的温润、天地的精华，仿佛都吸进了肺里。四点半的时候，队伍分成了两拨，前方走得比较快的领队和另一名队友沿着大陆继续走，其余的人按照航线，开始从小路抄下山。接下来，我们先从一处开起来很陡的坡上抄了下去，秦岭的植被还是比较茂密，无形中降低了垂直下降带来的心理恐惧感。下到了河谷底端后，是一条河，还有一个白色的水坝，几颗干枯了树矗立在河谷中。对面是一座看起来很高的山，于是按照轨迹，我们开始过河。在推拉拽后顺利过河，开始爬山。线路在这里不太明显，密林中基本没有成型的路，我们的队友分别探了几次路，先是下到了地下，到了水坝处，发现此路不通。然后又上到了左前方，发现是断崖，最后终于确定了正确的线路，从右前方上路，爬上去后，是一个小小的顶，有一条浅浅的路，体力不好的队友停下来，等待探路的队友继续探路，基本上路线都是和轨迹重合，我们继续前行，在经历了上上下下，翻翻越越后，起初对上坡下坡的恐惧感变成了麻木感，最后即便是摔一跤也会淡定地爬起来，继续走。所有人都在漫长的翻越中，忘记了一切，只有拼命地走。不知道转了几道弯，走了几个上坡，下了几个陡坡，总之，最后从一个山坡下来的时候，看到了长长的、洁白瀑布，听到前方的队友报喜：彩虹瀑布到了。我们原来是从彩虹瀑布背后的大山中穿了出来，最后的几步路，走得特别小心，越往下就越心安，我们终于走到了景区，此时是七点过一点。从下坡到翻出来，整整用时两个小时。第一次重装走的彩虹姐姐，已经累劈。走到景区的台阶上，我们怀揣着可以坐缆车下去的美好愿景，继续往前走。然而，事实证明，穿越行程的第二个虐程开始了。缆车关门了，我们要继续下五千级台阶。打开头灯，开始了夜行。走在景区的水泥路上，一路都是台阶，脚底已经隐隐作痛，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天渐渐黑下来，景区里没有人了，打着头灯走在景区台阶上，疲惫不堪，然而却也是磨练人意志力和激发潜能的好方式，队友中有一个男队友脚扭了，另一名女队友体力不支，然而大家依然在坚毅地走。走得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打着头灯走在长长的夜路上，也是一种享受。从彩虹瀑布到景区门口，整整走了两个多小时，下了五千多级台阶。途中遇见了两个开缆车的小伙子，还有景区已经人去柜空的大小卖冷饮、凉皮的摊位。九点多走到景区停车场，看到了一些人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来了，瘫坐在凉椅上。另外两名没有按照航线行进的队友，也平安出来了。他们走了二十五公里，加上之前的路，总共走了三十五公里山路。
虐虐的行程终于结束，我们吃了热心的“最佳后勤保障”琪琪姐姐带来的西瓜，想到一路上自己就是靠想念西瓜、甜瓜、葡萄、草莓……支撑着自己走了下来，最虐的旅程，最美的景，最长的路，最耐的心。秦岭，别来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