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再无严冬冬,冰封裂缝6年的自由之魂 - 山伍成群 - 8264户外手机版

  山伍成群
本帖最后由 奇记 于 2018-7-21 01:31 编辑

这是  奇记  与你分享的第  42 个特别记录  



两个男人,在天亮之前出发。一根绳索,在两条生命之间穿过。一前一后,攀爬在幺妹峰和一座座传奇山峰……让周鹏、严冬冬这一支“自由之魂”组合,横空出世,一度被视为中国新一代自由登山者的旗帜。
然而才张开的羽翼,不到3年,却被生生折断——2012年7月9日,新疆西天山,年仅28岁的严冬冬坠入暗冰裂缝,从此长眠雪山。

理科状元、奥运火炬手、第一个登顶珠峰的清华学生……6年过去,穿过大众记忆中的模糊标签,更真实的严冬冬,短暂一生究竟在追求什么?何以抛却名校前程,走上一条近乎流浪的路?

这个初夏,我寻访了周鹏及多位冬冬生前好友,试图唤回这段不应忘却的记忆,却发觉真正的“自由之魂”并不仅是登山,更指向内心和漫漫人生。

这也并非一个人的追求,而是一群少年人,朝着自由,在理想与现实夹缝中,奋力飞翔过的青春故事,有理想、有热血、有天真、有失败、有成长,也有沉重却无法回避的死亡……
本文作者|湘君    本期人物|严冬冬和他的朋友们

象牙塔走出的登山者


双面人生

月炎夏,新疆西天山深谷的一夜,却正大雪笼罩。“冬冬,听得见吗……”深达20余米冰裂缝旁,长达5个多小时救援,任凭一遍遍呼叫,幽深冰缝却是死一般沉寂。这是2012年7月9日深夜,精疲力尽的登山者周鹏,失去了他的黄金搭档严冬冬。

“我们以后搭档的名字就叫‘自由之魂’,怎么样?”时间退回4年前,2008年奥运前夕,6500米珠峰前进营地,肩负奥运火炬传递任务的两个80后年轻人,同睡在一个帐篷,正同做着一个更自由的登山梦。

“这名字,真是越想越牛X。”彼时24岁的严冬冬,推推眼镜,还是一脸学生气,枕着翻译中的《极限登山》英文版,兴奋得睡不着。却不知同寝的周鹏,真正觉得他“牛X”的,是所选择的不可思议生活。

“那阵子,冬冬从桌缝里摸到几个遗落硬币,就像中大奖。因为够他买几块煎饼,填饱几天肚子了。”这样的捉襟见肘,让周鹏一开始非常吃惊:“他清华毕业的,居然把自己搞那么惨,还一心想着自由自在登山?”

“看,他就是严冬冬!”记忆继续倒退,2001年夏夜,辽宁鞍山旧书市场,同学们一吆喝,众多家长立马围堵住一个腼腆男孩,缠着介绍经验。刚结束的高考,他以678分拿下鞍山市理科状元,名列辽宁省第二。

严冬冬本被期许的应是另一种人生。早在6岁智商测试150,他被父母送进了当地“超常班”——4年读完6年制小学的方式,很快被质疑“是否揠苗助长”?最后严冬冬父亲等家长前往教委游说,这才保住这唯一一届实验班。

“我们是一群被实验、被特殊对待的小孩。”在严冬冬小学同桌回忆里,课堂后面旁听的大人比学生还多。

前所未有的重视,超前教学的英、理、化多门课程,带来压力,也确实让他们跑赢了起跑线。同学后来大多留学、上名校,前程似锦。像冬冬这样不走寻常路的,独此一人。
▲山脊上两个小黑点,周鹏和严冬冬攀登的身影。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当学霸遇见登山
从小被当学霸,但冬冬并不那么自信,“我其实做什么事都没太多天赋,全靠跟自己死磕。”大家佩服他常年第一,没看到的是他一学期做的练习册,堆起来有个子高。一直在“强力地背单词、强力地做题”,连梦话都常说着英语。

这种死磕,尤其体现在体育。这是学霸的短板,还极易发胖,被戏称“熊猫”、“冬瓜”。可越是不足,他越有意识训练。高二开始,400米操场,每天跑30圈,越下雨越坚持。

但即便如此刻苦,进入清华生物系后,有同学看见冬冬报名山野协会,还是不免诧异,“这胖子也能去登山?他在我眼里实在没什么运动细胞,跑步都能把自己绊倒。”

诧异很快被热血气氛盖过,当清华登山队队歌《白鸽》响起,迎新视频里那一句“人年轻的时候,应该登一座真正的山”,深深触动每一个年轻人,其中也有才大一的严冬冬。

进入我的生活,真是一个奇迹。”哪个少年不渴望拥有一颗“勇敢的心”?尽管据同学回忆,冬冬是个听见狗叫都会闪躲身后的斯文小胖子。

清华山野协会,校园BBS版面名称“Brave heart”。凭着这个名字,严冬冬几乎是误打误撞进了清华登山队。

“第一次训练的感觉,几乎要死掉。第一次听学长登山报告会如听天书,觉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但一个不同以往的新世界,也就此打开了。

八字不合的热爱

“雪山!这不就是雪山吗!平生第一次见,只觉得庄严与神圣。”2002年暑假,这个少年忐忑交上雪山申请表,有幸18岁就接触到登山,日记里这样描述和玉珠峰的初见。

除了雪山壮美,更让冬冬难忘的,是“二十多个人一起流汗、手把手走过来的路”。同学少年,青春热血,母校、集体与理想高于一切,这是清华、北大等校园登山队,远不同于社会组织的精神气质。

“相比登山,我最初喜欢的是组织登山这件事。”中国农业大学登山社团中走出来的周鹏,回忆起最初,也是相似感受。“一群人朝着一个圣洁方向努力,那感觉既热血又投入,就像一起干革命。”

每年暑假一座雪山的成长,让严冬冬发现了真正热爱。但大学4次登山,居然从未登顶。尤其2005年毕业去登念青唐古拉山,终于距离顶峰不到100米,新队员何浪却高反到剧烈呕吐。

“四年了,第一次,这么近……”已是攀登队长的冬冬万分纠结,却最终拍板:“我们放弃!这个决定我负责。”

“所有人都明白四次都没到顶是什么滋味。我敬重他,从那时开始。”后来成长为清华登山队队长的何浪,对冬冬更大的敬重,是眼看他毕业后漫长的漂泊与坚持。

被视为天之骄子,清华毕业生大多是出国、进名企,比拼一个比一个更牛的offer,严冬冬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去山东泰安三夫户外做店长。

许多人觉得他疯了,他却目标明确:“我对未来的梦想很简单:可以自由自在地去登山,自由自在地安排生活。”
▲攀登中的严冬冬,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选择自由之路


为什么流浪?

虽被笑话“和登山八字不合”,但严冬冬的狂热在协会是出了名的。为提升技术,他宿舍床栏杆都垂满一条条路绳,各种打法密集得像蜘蛛网一样。

更出名的是,实力更强的队员们都在毕业时回归“正途”,冬冬却成了第一个要把登山坚持下去的人。

尝试过做户外店长、户外编辑……以户外为业的想法,短短几个月就破灭了,得出结论是“上班这种事完全不适合我”

为暂时糊口,他开始发挥英语特长,接各种翻译。最初稿酬每千字仅30—50元,哪怕翻译一整本书,回报也才几千元。收入微薄零碎,一多半钱还被他一掷千金买了装备。
▲清华登山队时期的冬冬

回忆最初漂泊,冬冬坦言一度在“饥饿线上挣扎”。毕业还蹭在清华食堂吃饭,最省时一个月饭卡只花30多元。2005年秋,他甚至搬进清华14号楼楼顶,房租也省了。

那是登山队活动室,器械凌乱的角落里,一张防潮垫,一个头发乱如鸟巢的男孩,白天睡觉,晚上翻译、训练。一心痴迷着攀登,衣服上的破洞、断了的眼镜腿,就用透明胶随意粘着……

但这个蜗居没持续多久,他就被管理人员赶了出去。又群租在清华西门外,没暖气还漏风的小平房里,度过了瑟瑟发抖的冬天。

看着这近似流浪的生活,心怀理想者不禁要奉之为“偶像”,“他在做我们想做不敢做的事”。

现实一些的同学则不免讥讽,当他是“迷途青年”,“别以为年轻有资本挥霍,等有天他想回归正轨,同龄人已经事业有成,有房有车。他却可能什么都没有。”

迷茫中前行

“他比所有人都成熟,也比所有人单纯。”何浪眼里,冬冬是学长也像个小孩。“认定自己想要的,不在意他人眼光和世俗价值。这是他的成熟,也是他的单纯。”

但随着时间推移,何浪也感觉到冬冬有些着急了。好几次听到他在电话里,和父亲争吵闹翻。并惊讶于这个一向温和的男孩,和家人竟一度措辞激烈到:“再逼我,就断绝关系。”

严冬冬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鞍钢集团技术领导,他作为理科状元,自然是家中骄傲。严爸爸的同事提到严冬冬,都会双眼放光:“老严头家那孩子,简直太棒了,将来肯定是块材料!”

背负如斯期许,毕业却离经叛道,需承受的家庭压力可想而知。
▲回到高中分享学习经验的严冬冬

更茫然的是,顶着巨大压力,想要的生活却毫无头绪。登山对技术、装备要求极高,毕业一年,他的装备尚需东拼西借,90%活动还依附在清华登山队。

2006年5月,总算第一次尝试独登雀儿山,才到5300米,望着绵延亮冰和裂缝,没有搭档,实在心里没底,他只能撤退。

“像这样搞下去,一年登不了几次山,要过多少年才能达到我梦想中那个境界?“雀儿山归来,冬冬陷入新一轮迷茫:想往自由的方向走,但连这个方向究竟怎样都认不清楚。

而这样的生活还能维持多久?梦想和激情又能支撑多久?
幸运也窒息的珠峰

最茫然时,计划传递上珠峰的奥运圣火,竟神奇点燃了命运转机的火焰。靠着清华团委一纸介绍信,2006年秋,他混进了这支正在招募学生队员的队伍,集训长达2年。

“简直到了天堂,2年不用愁吃喝,可以安心训练了。”可真啃上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很快又觉得不对劲。珠峰采用的是喜马拉雅式攀登,向导全程修路,只需跟着前行。集训队对学生只有单调体能训练,几乎没有技术培训。

当清华登山队正在桃源仙谷教学攀冰,珠峰火炬队却让学生背着迷彩军包一遍遍爬楼梯,走公路一走一整天……2006年冬,何浪和严冬冬在冰壁前短暂重逢时,感觉他路过的小眼神都“充满哀怨”。
▲奥运火炬首次传递上世界之巅,为此筹备2年。新华社制图

“训练方法陈旧而不够科学;集训队里弥漫着功利性的竞争气氛;攀登中的关键决定完全要看领导的脸色……我觉得窒息,我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的攀登,不是这些东西!”

严冬冬在回忆里这样写道,但紧接着欣喜发现:“集训队里还有一个人跟我一样感到窒息——周鹏。”

“到底去还是不去?”进入珠峰火炬队,最初曾让农大在读的周鹏万分纠结。成长于湖北农村的他,第一次对登山有概念,是2002年看到北大山鹰社5人遇难的新闻。

“一直想不通,登山这件事怎么会有这么严重后果?”进入大学,带着好奇,周鹏进了农大登山社,终于见识到什么才是“城里人”的登山,并爱上了那种“攀登时几乎忘掉整个世界的专注感”。

但2年封闭式集训,意味着脱离大学学业,未来职业都可能改变。“刚进城时,想着以后总算可以坐办公室,不用下地干活了。可真接触到城市浮华,却很不想走那种升职加薪的职场路。我还是更喜欢山野,想未来在登山领域做些事。”
▲前,周鹏。后,冬冬。摄影/李爽

收获一辈子的搭档

带着抱负加入,现实却也让周鹏充满失落。直到2007年秋,他和严冬冬被集训队分到同一间宿舍,意想不到收获了彼此。

冬冬最初给周鹏的印象,也挺“怪”。说话从不留情面,总在别人长篇大论时,来一句:“那又怎样?”然后续上一通“严氏理论”,爱抬杠到被称为“杠头”。吃饭甚至不吃猪肉。和朋友说,猪是懒惰的动物,自己是异常勤奋的人,“完全容不下”……

但对攀登的热爱,还是让同龄的他们迅速热络。尤其当冬冬接到《极限登山》的翻译工作,顿时爱不释手,“这实在是一本激情四射、让人翻起来就停不下的书”。每个夜晚,冬冬热火朝天翻译完一章,第一个读者就是周鹏。
▲严冬冬和周鹏攀登嘉子峰一幕。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青春热血,求知渴望,让两个年轻人就着书中内容,从技术到理念到精神,常常直聊到天亮,还停不下来。并欣慰“终于有个能聊到一起去的人了”,对书、对人,都是相见恨晚。

现代登山自欧洲发源,迄今发展200余年。但上世纪末,在中国才大众化。即便是冬冬和周鹏,那时对真正的“自由登山”也还认知朦胧。

小队伍,两三人,自行背负装备,凭着搭档间合作和个人技术挑战各种地形——《极限登山》呈现的的阿尔卑斯式攀登,闪着自由之光,犹如启蒙,终于为这两个茫然的青年打开了一扇窗。
登山有两大派系:喜马拉雅式登山和阿尔卑斯式登山。前者需反复适应、修路、建立多个营地、多人多工种支援,仰仗保障和团队。后者仅携带少量物资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冲顶,没有后勤补给,人数一般两三人,更多仰仗的是个人技术和能力。

尤其是获知珠峰登顶机会由领导决定,而非能力决定。2年“搬砖”,也许只是一场空……2008年4月底,枯守6500米前进营地,压抑于体制内登山的束缚,他们忍不住更憧憬《极限登山》指出的另一条道路。

“他们不让我们爬,我们就自己搞。”理想与叛逆之下,他们决定以后一起去登自己的山,不仰仗这些庞杂团队,全凭两人搭档。一拍即合,“就叫‘自由之魂’!”
▲周鹏和严冬冬

半个月后,严冬冬还是幸运获得机会,成了第一个登顶珠峰的清华学生。

一时间,继高考后的更高赞誉蜂拥而来,他却觉得:“这两年我最大收获不是登顶珠峰,而是收获了周鹏这个朋友,一辈子都可以信赖的登山搭档。

24岁,这个从生活到登山都一度不被看好的人,抵达了世界之巅。更重要的是,认清了下山后的自由之路,并遇见了对的那个人。
▲左,严冬冬,2008年5月9日登顶珠峰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放弃14座

珠峰让严冬冬又一光环加身,但在朋友眼里,下山的他还是像个流浪汉。

和朋友蜗居在月租400元的房子,永远脏兮兮的登山衣,破洞用透明胶随意贴着,地上捡块糖直接就塞嘴里。当朋友忍不住问起父母态度,他沉默了一会,说:“他们现在不支持也不反对吧……”

珠峰只是起点,严冬冬最初也曾梦想过登顶全球14座8000米级山峰。并在2009年夏,咬牙东拼西凑了很多钱,第一次参加商业队,前往海拔8027米希夏邦马峰。

出发前,他充满期待,把希夏邦马当作朝14座门内迈出的第一步。归来后,却是异常失望,“这不是‘登山’(mountaineering),而是‘登山旅游’(mountain tourism),也就是说完全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珠峰归来的严冬冬和同学们

对珠峰火炬队、希夏邦马商业队一再感到窒息,最终放弃14座的严冬冬,想要的“登山”究竟是什么?

他要的是08年冬,和周鹏第一次搭档速攀半脊峰的自由随性。13个小时39分钟,别人两三天才能完成的路,他们一天冲顶、往返,“比之前想象的还爽”。并且再不需要服从任何人指挥,只要两个人彼此信赖并异口同声:“一天把它搞了怎么样?”

他要的更是09年秋,追随他的榜样——英国登山者Bruce,12天连登6座6000余米未名峰的酣畅。这是最让严冬冬大开眼界的一次,原来登山可以是两三人扎个大本营,就把周围山头都扫荡一遍……

不依赖团队,没有外界补给,靠着登山者自身力量进行登山,这才是阿式登山的精髓。
▲攀登中的自由之魂。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幺妹峰的光环与弱势

带着越来越清晰认识,2009年11月,严冬冬与周鹏踏上第三次幺妹峰的攀登。这座被视为神一般的山峰,初出茅庐的两个毛头小伙,一开始想都不敢想。

一年前,却意外跟上一支前往队伍。虽只登到5600米,但惊喜发现,原来敢尝试,他们并不是连机会都没有。

二次折戟之后,他们各背负不到8公斤背包,第三次采取了更纯粹的阿式攀登,沿途不设一个营地,也没有哪怕一米固定绳索,唯一能御寒的仅有一条睡袋
▲幺妹峰海拔6250米,被冠为“蜀山之后”,其险峻备受攀登者推崇。红线为周鹏和严冬冬在南壁开辟的“自由之魂”线路。

比登顶更凶险的下撤夜,唯一能容身的,是海拔6130米山脊上自己刨出的小雪洞。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并排挤在雪洞里,硬坐一晚,只有对方为伴,只能和颤抖为伴。无比漫长的夜,无数次醒来都不是天亮……

总算熬到天亮,他们平安走下这座技术攀登的圣殿。南壁留下的名为“自由之魂”的崭新路线,却如平地惊雷,意外引来国际权威的金冰镐奖关注与提名,更让国内登山者倍受鼓舞。

登山前辈十一郎甚至感慨:“这次幺妹攀登,也许将成为划时代的标志。从周鹏、严冬冬他们这一代人开始,中国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攀登。”
▲由于沿途不设营地,山中露宿常需活挂于悬崖峭壁,甚至容身雪洞。
横空出世的这对双子星,终于迎来光明前景。但让人讶异的是,紧接着2010年一整年,两人并没趁热打铁,继续一起登山。

周鹏开始异常忙碌。一度深受冬冬影响,他也选择毕业不走职场路的漂泊,却同样遭遇迷茫。一个刚毕业学生,如何能自由登山,又生存于这个社会?

他和冬冬依然在各自摸索。最终周鹏选择进入中登协做教练,尝试起边工作边登山的另一路径。
搭档再难有时间,冬冬也内心微妙,似乎想暂时独攀。幺妹峰的潮水赞誉,并没冲昏头脑,这依然不是让他真正满意的“自由攀登”。
▲依靠后背悬挂,硬坐在悬崖边过夜的周鹏与冬冬。

“领攀,才是真正的攀登。”在年度总结里,严冬冬坦诚反思自己“登顶基本都是依赖别人”。尤其第二次登幺妹峰,基本全是周鹏在前面领攀,自己处在“全面心理弱势”。

真正的自由,不能依赖他人,更不是自欺欺人。哪怕头顶自由光环,哪怕搭档可以助力自己。冬冬还是把领攀数字的提高,当成下一年最首要任务,甚至尝试单人独攀,一心要“建立不依赖别人的独立性”。

他想要的自由,不仅是登山方式和成绩,更在于自己的心。
▲幺妹峰攀登,让他们斩获亚洲金冰镐奖、金犀牛年度最佳攀登奖等殊荣

越是弱,越死磕

“在我眼里,他俩简直像一对技术宅男和功夫高手的组合。”朋友陈春石记得最深的,是他们攀冰的样子。周鹏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令人叫绝;冬冬却明显是个书生,动作迟缓,甚至双手都不太敢伸直,但胜在渊博超前的理论。

周鹏眼里,严冬冬甚至有些胆小,对登山始终恐惧。他总会做各种凶险噩梦,落石、滑坠、镐尖穿进自己胸口……然后狂叫一声,好几次惊醒同睡的周鹏。一次进山前夜,冬冬突然的噩梦惊叫,甚至震醒了整个院子十几号人,吓得鸡鸣狗跳。

“但他越恐惧,越会和自己较劲。这是他特强大的地方。”冬冬曾和周鹏回忆,大学参加集训,一个人落单在山野都害怕。

但越这样,他越会有意识脱离队伍,选择独行甚至独攀,逼迫自己变得勇敢。“为了克服自己各种弱点,他其实做过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

“第一眼,真看不出这是个登山很牛的人。”曾任清华登山队队长赵兴政,至今记得初见。

2009年还是新人的自己,正在校园岩壁上磕一条线,怎么也过不去。冬冬过来拍了拍他的腿肚子:“小肌肉群可以一夜恢复的,你今天使劲磕一磕,明天一定能过去。”

1.70米左右,微胖身材,架着圆眼睛,想不到就是传说中的大牛严冬冬,更想不到攀岩天赋会和自己一样差。但越是弱,他越死磕。“对自己特别狠”的态度,让他在清华登山队还有个著名外号:小变态。

“他有一种矛盾感,追求自由,也极端自律。”在赵兴政眼里,冬冬甚至有点压抑自己的本能,活得并不随性,甚至像个苦行僧。

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虽也有过感情纠结,却坚持着他的5年单身计划。总说情感会麻痹神经,怕一旦恋爱,就没法这样自由登山了。
▲山中露宿的严寒。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不愿以热爱为业

更让赵兴政印象深刻的是,当自己也狂热爱上登山,幻想以此为业时,冬冬却顿时严肃: “千万不要这样。爱好不要变成职业,那样会没有自由,就不能自己搞了。”

“我不会容许登山沦为赖以糊口的职业。”面对机会和劝说,严冬冬始终坚持着这一点,代价是刚毕业时“在饥饿线上挣扎”;去哪都只能坐绿皮车硬座,睡觉就直接钻座位底下;幺妹峰归来虽获品牌赞助,经济依然“处于城市居民底层”……

但,没有人能生存在真空里。[colorrgb(89, 89, 89)][size14px]最初“暂时糊口”的英语翻译,最终成了严冬冬的职业选择。不出去攀登时,他就通宵达旦翻译。甚至颠沛车厢里,也能旁若无人翻译上万字。收入依然微薄,稿酬虽涨到千字60-80元,哪怕一年翻译100万字,所获也不到10万。

“我觉得这是选择这样一条路的人,所必将经历的过程。”多年摸索后,冬冬坦然接受了这个自由的代价。他一辈子都不想做房奴、车奴,哪怕大多同学出了国,有人已成千万富翁。

反倒想起玩过游戏里,“自由职业者”也叫“自由枪骑兵”,多么中听的名字。
像个崇尚自由的骑兵,他从此把“自由登山者/自由职业翻译”当作了自己选择的身份,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梦想和现实的平衡。

而翻译《极限登山》的快感与收获,也让他瞄向了更多国外攀登书籍。紧接着,2009年《登山手册》,2010年《完全攀登指南》,2011年《国际登山技术手册》……坚持不从业的他,也希望通过翻译“对国内登山界做出实实在在贡献”。

一本本译著,带着真正的专业与热爱,也着实为更多人打开一扇窗,看见了更自由的攀登,一如最初两个年轻人。
▲由严冬冬翻译的登山类书籍

这一群自由路上的年轻人
最初的两个年轻人,在一年各自成长之后,也重新走到了一起。中登协的忙碌工作,让周鹏几乎再难有时间登山,最终还是辞职离开体制。他还是想自由自在去登山,等着他的是更多激动人心的攀登计划,及黄金搭档严冬冬。

赵兴政至今怀念,2011年走出校园,蹭住在周鹏和冬冬家里的那个夏天。北京郊区密云,他俩合租的毛坯房里,什么都没有,全是登山器械装备。冬冬床上甚至没有枕头被褥,在家也直接钻睡袋里睡。

每一天,三个男人直奔白河去攀岩。烈日下,岩壁上,一爬一整天。满身是汗,满手是粉,心满意足回家,继续畅谈人生和理想,经常谈到深夜还眼睛放光。
趁着青春正盛,他们把物质生活降到最低,攀登热爱却放到了最大。但有关自由,冬冬依然没有满足。
▲攀岩中的自由之魂。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在他眼里,面对山峰,想怎么爬就怎么爬,还只是最低层次的自由;更高的自由,应是面对人生时,想登山就去登,想不登就不登,无人能左右,自己能安排。

“通过一点点提升自己的境界,去达到更高的自由,没有比这再爽的了!”

自由的磁石,也持续吸引着相似追求的人。2011年秋,女摄影师李爽开始追随周鹏、冬冬的攀登。

李爽原本做着设计师工作,喜欢雪山的纯净,却很不喜欢商业队那种被伺候着登顶的体验。于是尝试以拍摄方式,去亲近雪山和那些真正在组织攀登的人,并在慕峰遇见了临时帮人带队的周鹏。

是周鹏让她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种自由方式登山。越了解周鹏和冬冬,也越感慨“人就应该这样生活”。她忍不住好奇,这两个可贵的年轻人5到10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呢?为什么不从现在就开始记录?
▲左起,严冬冬、李爽、周鹏

2011年10月,四川贡嘎深处,天还未亮起,“自由之魂”又一次整装出发,迎向白茫茫冰雪,向上攀行。追逐着周鹏和严冬冬的,已不仅是山尖的阳光与风,还有山下来自李爽的镜头。

在周鹏记忆里,那是最意味悠长的一次攀登。他们终于第一次把曾经的梦想变成现实,[colorrgb(89, 89, 89)][size14px]像许多西方自由登山者那样,在贡嘎山区深处建一个大本营,然后一连开辟了勒多漫因、嘉子峰、小贡嘎3座山峰3条新路线。

“于我而言,这是一个开花的季节,之前对于攀登的所有积累全都绽放了。”
▲贡嘎山域攀登路线。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我们把它叫做自由之舞,好不好?”登顶嘉子峰的风雪中,冬冬意犹未尽给线路起的名字,也成了李爽这段拍摄记录的命名。

在《自由之舞》里,多次出现这样的远景:一根绳索,在两个男人之间穿过,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嵌在洁白冰壁,爬过阳光和阴影的界限……巍峨山体,两个生命的存在,那么渺小,也让李爽觉得是那样美。

更让人难忘的记录,是更多登山者抵达这片秘境时,陌生自由的灵魂,偶然又必然地聚在一起,分享着不同攀登体验,还有不同的人生和音乐。来自俄罗斯的登山者,甚至抱着吉他,弹唱起远方的民谣。

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醉。回想起多年前那个画面,李爽说:“那就好像一种在路上自由自在的味道”。
▲攀登中的自由之魂,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梦断自由之路


与死亡擦肩

自由的味道如此甘美,但需付出的代价,除了漂泊,也逃不过一次次面对死亡的沉重。2011年贡嘎山域攀登,还藏着严冬冬的一个夙愿——攀登勒多漫因北壁,以纪念陈家慧。那个登山遇难的年轻姑娘,笑容灿烂,他们曾共同攀登这座山,遗憾风雪受阻。

以为还能并肩攀登,一年前7月,噩耗却传来。那是赵兴政第一次看到严冬冬抽烟,刚登顶格拉丹东归来的他们,站在住处门口,发愣半晌的冬冬忽然说了句:“知道吗?陈家慧死了。”烈阳陡然暗了下来。
那也是赵兴政第一次见严冬冬喝酒。清华登山队庆功宴的欢腾里,从不喝酒的冬冬竟倒了一满杯,什么也没说,闷头开喝。没多会,两个大男孩一瓶多白酒下肚,醉得抱成了一团。

“登山就是这样。也许哪天你在报纸上看见遇难新闻,仔细一看,那个人就是我。”“你不要这样。”一听这论调,赵兴政简直想打他。但事后回想,那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冬冬心里的沉重感。

他不止一次说过,活着就要像一朵花尽情绽放,活着是为了想要的极致体验。“可登山真得可能会死人。”

3个月后,他们在云南玉龙雪山,更共同经历了真正惊魂。没有任何征兆,保护塞从岩缝脱了出来,最先掉下去的是严冬冬,紧接着是连在一根绳索上的赵兴政和李兰。三人急速滑落,幸运被一个小水台拦住,这才避免从40米直接拍到地上……

三个人叠罗汉般摔在一起,压最下面的冬冬挤出的第一句话是:“都活着吧?”之后的三四天里,撤回客栈的三个人陷入沉默,几乎都说不上什么话。

这次意外,毁了他那年剩下的1/4攀登计划。可当重新捧起《极限登山》,他还是感觉和当年一样热血沸腾,一样充满攀登欲望,想立刻回到那冰雪与岩石的垂直世界中去,在距离死亡一步之遥的地方,寻求那种无可替代的深刻体验。

在冬冬看来,危险性也正是登山运动独一无二的魅力之一。就像提到美国登月计划时,肯尼迪总统说的:“我们之所以会去做这件事,不是因为它容易,而恰恰是因为它很难。”
▲攀登中的严冬冬,图片来自李爽拍摄视频

致敬大神,致敬自由之魂
本帖最后由 崇幄 于 2018-11-24 21:31 编辑

楼上,想过这篇文章为什么没有把下面这段非常关键的信息写进来吗?

保护点失效——为什么在玉龙时就是因为轻信了李兰设置的保护站没有检查而沿岩壁滑坠15米差点挂掉,这次又是这样,只是换成了周鹏设置的单个保护点!

上面这段信息就是摘自冬冬的搜狐博客文章
元旦冲坠事故的大致总结
http://thefreespirits.blog.sohu.com/201469614.html

本帖最后由 崇幄 于 2018-10-23 09:55 编辑

原文见 https://mp.weixin.qq.com/s/fOJfTDPiuP0tWMTEZ746OQ

这是一篇关于抹黑、洗地及脱责的文章。


先来说说抹黑:


以下诸段表面上赞扬严冬冬的自由意识,实际上则暗示其性格心理都有问题
(1) 上班这种事完全不适合我
(2) 和家人竟一度措辞激烈到:“再逼我,就断绝关系。”
(3) 冬冬最初给周鹏的印象,也挺“怪”。说话从不留情面,总在别人长篇大论时,来一句:“那又怎样?”然后续上一通“严氏理论”,爱抬杠到被称为“杠头”。吃饭甚至不吃猪肉。和朋友说,猪是懒惰的动物,自己是异常勤奋的人,“完全容不下”
(4) 和朋友蜗居在月租400元的房子,永远脏兮兮的登山衣,破洞用透明胶随意贴着,地上捡块糖直接就塞嘴里。当朋友忍不住问起父母态度,他沉默了一会,说:“他们现在不支持也不反对吧……”
(5) 周鹏开始异常忙碌。一度深受冬冬影响,他也选择毕业不走职场路的漂泊,却同样遭遇迷茫。一个刚毕业学生,如何能自由登山,又生存于这个社会?
(6) 周鹏眼里,严冬冬甚至有些胆小,对登山始终恐惧。他总会做各种凶险噩梦,落石、滑坠、镐尖穿进自己胸口……然后狂叫一声,好几次惊醒同睡的周鹏。一次进山前夜,冬冬突然的噩梦惊叫,甚至震醒了整个院子十几号人,吓得鸡鸣狗跳。
(7) “但他越恐惧,越会和自己较劲。这是他特强大的地方。”冬冬曾和周鹏回忆,大学参加集训,一个人落单在山野都害怕。但越这样,他越会有意识脱离队伍,选择独行甚至独攀,逼迫自己变得勇敢。“为了克服自己各种弱点,他其实做过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
(8) “他有一种矛盾感,追求自由,也极端自律。”在赵兴政眼里,冬冬甚至有点压抑自己的本能,活得并不随性,甚至像个苦行僧。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虽也有过感情纠结,却坚持着他的5年单身计划。总说情感会麻痹神经,怕一旦恋爱,就没法这样自由登山了。
(9) 更让赵兴政印象深刻的是,当自己也狂热爱上登山,幻想以此为业时,冬冬却顿时严肃: “千万不要这样。爱好不要变成职业,那样会没有自由,就不能自己搞了。”
(10) “我不会容许登山沦为赖以糊口的职业。”面对机会和劝说,严冬冬始终坚持着这一点,代价是刚毕业时“在饥饿线上挣扎”;去哪都只能坐绿皮车硬座,睡觉就直接钻座位底下;幺妹峰归来虽获品牌赞助,经济依然“处于城市居民底层”……
(11) 但有关自由,冬冬依然没有满足。在他眼里,面对山峰,想怎么爬就怎么爬,还只是最低层次的自由;更高的自由,应是面对人生时,想登山就去登,想不登就不登,无人能左右,自己能安排。
(12) 2011年贡嘎山域攀登,还藏着严冬冬的一个夙愿——攀登勒多漫因北壁,以纪念陈家慧。那个登山遇难的年轻姑娘,笑容灿烂,他们曾共同攀登这座山,遗憾风雪受阻。以为还能并肩攀登,一年前7月,噩耗却传来。那是赵兴政第一次看到严冬冬抽烟,刚登顶格拉丹东归来的他们,站在住处门口,发愣半晌的冬冬忽然说了句:“知道吗?陈家慧死了。”烈阳陡然暗了下来。那也是赵兴政第一次见严冬冬喝酒。清华登山队庆功宴的欢腾里,从不喝酒的冬冬竟倒了一满杯,什么也没说,闷头开喝。没多会,两个大男孩一瓶多白酒下肚,醉得抱成了一团。
(13) “登山就是这样。也许哪天你在报纸上看见遇难新闻,仔细一看,那个人就是我。”“你不要这样。”一听这论调,赵兴政简直想打他。但事后回想,那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冬冬心里的沉重感。他不止一次说过,活着就要像一朵花尽情绽放,活着是为了想要的极致体验。“可登山真得可能会死人。”
(14) 这次意外,毁了他那年剩下的1/4攀登计划。可当重新捧起《极限登山》,他还是感觉和当年一样热血沸腾,一样充满攀登欲望,想立刻回到那冰雪与岩石的垂直世界中去,在距离死亡一步之遥的地方,寻求那种无可替代的深刻体验。
(15) 再回到冰壁,周鹏明显觉到冬冬所受的巨大心理冲击。总担心绳子会断、冰锥会掉,甚至每爬几步,就忍不住大叫,直言这太恐怖了,但还是不依不挠在爬。每一次都爬得很糟,紧张、害怕、挣扎,却又大喊着,拼命想要克服本能的恐惧。“他一直在和自己对抗。一方面很脆弱,甚至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弱。另一方面又超强大,强大到可以靠意志改变自己。”眼看着冬冬在冰壁上拼命死磕,周鹏感慨:“这种内心强大程度,真是超出了我和常人。”
(16) “最后半年,总觉得冬冬有点不太对劲。为克服恐惧,他反而会做一些激进的事。

以下诸段表面上赞扬严冬冬的执着顽强,实际上则暗示其经验和能力都有问题,尤其是对其遇难前所出的两次事故的客观原因未作澄清,客观原因是前一次是李兰的保护站不过关,后一次是周鹏的保护站不过关,而严冬冬由于过于信赖他俩而未作检查,详见严冬冬搜狐博客:
(1) 冬冬并不那么自信,“我其实做什么事都没太多天赋,全靠跟自己死磕。”
(2) 进入清华生物系后,有同学看见冬冬报名山野协会,还是不免诧异,“这胖子也能去登山?他在我眼里实在没什么运动细胞,跑步都能把自己绊倒。”
(3) 第一次训练的感觉,几乎要死掉。第一次听学长登山报告会如听天书,觉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
(4) 每年暑假一座雪山的成长,让严冬冬发现了真正热爱。但大学4次登山,居然从未登顶
(5) 毕业一年,他的装备尚需东拼西借,90%活动还依附在清华登山队。
(6) 2006年5月,总算第一次尝试独登雀儿山,才到5300米,望着绵延亮冰和裂缝,没有搭档,实在心里没底,他只能撤退
(7) 想往自由的方向走,但连这个方向究竟怎样都认不清楚。
(8) 计划传递上珠峰的奥运圣火,竟神奇点燃了命运转机的火焰。靠着清华团委一纸介绍信,2006年秋,他混进了这支正在招募学生队员的队伍,集训长达2年。
(9) 并在2009年夏,咬牙东拼西凑了很多钱,第一次参加商业队,前往海拔8027米希夏邦马峰。出发前,他充满期待,把希夏邦马当作朝14座门内迈出的第一步。归来后,却是异常失望,“这不是‘登山’(mountaineering),而是‘登山旅游’(mountain tourism),也就是说完全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10) 2009年11月,严冬冬与周鹏踏上第三次幺妹峰的攀登。一年前,却意外跟上一支前往队伍。虽只登到5600米,但惊喜发现,原来敢尝试,他们并不是连机会都没有。二次折戟之后,他们各背负不到8公斤背包,第三次采取了更纯粹的阿式攀登
(11) 横空出世的这对双子星,终于迎来光明前景。但让人讶异的是,紧接着2010年一整年,两人并没趁热打铁,继续一起登山。搭档再难有时间,冬冬也内心微妙,似乎想暂时独攀。幺妹峰的潮水赞誉,并没冲昏头脑,这依然不是让他真正满意的“自由攀登”。
(12) “领攀,才是真正的攀登。”在年度总结里,严冬冬坦诚反思自己“登顶基本都是依赖别人”。尤其第二次登幺妹峰,基本全是周鹏在前面领攀,自己处在“全面心理弱势”。真正的自由,不能依赖他人,更不是自欺欺人。哪怕头顶自由光环,哪怕搭档可以助力自己。冬冬还是把领攀数字的提高,当成下一年最首要任务,甚至尝试单人独攀,一心要“建立不依赖别人的独立性”。
(13) “在我眼里,他俩简直像一对技术宅男和功夫高手的组合。”朋友陈春石记得最深的,是他们攀冰的样子。周鹏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令人叫绝;冬冬却明显是个书生,动作迟缓,甚至双手都不太敢伸直,但胜在渊博超前的理论。
(14) “第一眼,真看不出这是个登山很牛的人。”曾任清华登山队队长赵兴政,至今记得初见。
(15) 1.70米左右,微胖身材,架着圆眼睛,想不到就是传说中的大牛严冬冬,更想不到攀岩天赋会和自己一样差。但越是弱,他越死磕。“对自己特别狠”的态度,让他在清华登山队还有个著名外号:小变态。
(16) 3个月后,他们在云南玉龙雪山,更共同经历了真正惊魂。没有任何征兆,保护塞从岩缝脱了出来,最先掉下去的是严冬冬,紧接着是连在一根绳索上的赵兴政和李兰。三人急速滑落,幸运被一个小水台拦住,这才避免从40米直接拍到地上……三个人叠罗汉般摔在一起
(17) 更大冲击,在2012年元旦。和周鹏、李爽一起在河北攀冰,接近冰瀑顶端时,冰锥竟滑落,严冬冬直接从20多米冰壁上半滑半滚到底。头部撞击,当即昏了过去,嗜睡3天后,才仿佛意识被重新激活过来。
(18) 那片永远留下严冬冬的西天山,原本寄托着他真正的长征雄心。相比多数人涌向热门山峰,他们却走向从未有登山者涉足的山区。一年前从北侧首次深入,冬冬遗憾没搞定目标线路,“否则会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级攀登”。2012年他们换南侧进入,依然没能靠近目标却勒博斯峰,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里也看到了,看了你微信公众号。很感人,顶一个
不是我故意抬杠此文中冬冬长眠的西天山的配图错了
此山是东天山最高峰博格达。
拍摄位置是飞机上离降落乌鲁木齐还有20分钟的进近航线上。

望更正!
致个敬!我也是看见雪山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无奈没有遇上志同道合之人,也没迈出抛却俗世那一步,所以没法做一个登山者!只能每年一座,聊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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