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3月大美是怒江 - 上海 - 8264户外手机版
早八点,在酒吧集合,吃过老板娘做的早餐:稀饭、卤蛋、荞麦饼,四个人跟着老板兼司机蚂蟥上了越野车。好消息是有一辆拍怒江宣传片的车子同去,好在有他们拿着州党委书记的批示开路,否则我们的车会被拒绝驶入。坏消息是前往察瓦龙的路,在大滚石山坡处断了。大滚石山坡那里,满山的滚石,随时可能滑落。前一天蚂蟥就提醒过车行至那里,需要观察,确认山坡情况稳定,不会发生滚石后才能快速通过,否则会被滚石击中,很危险。昨晚察瓦龙的朋友打电话给他,说当天没有车辆进入察瓦龙,就是在大滚石那里滑了坡,堵住了道路。去不成察瓦龙,但是可以开到西藏境内的松塔返回,而从秋那桶到松塔的那段那恰洛峡谷,被蚂蟥和蚂蟥嫂称为怒江最美丽的花园。既然如此,也不犹豫,继续前行便是。蚂蟥大约五十上下的年纪,户外爱好者,好抽烟斗,开朗外向充满活力,每年组织八次活动去西藏:两次墨脱、两次雅鲁藏布江、两次阿里、两次珠峰。今天开另一辆车的是他的朋友小朱,比较酷,看上去像是藏人,其实是傈僳族人。前半段是我一路走过的丙中洛到秋那桶段,后半段,那恰洛峡谷,果然是怒江的华彩乐章。沿江的山腰偶有民居,有些是常驻的当地人,生存条件恶劣,但对他们来说,一个窝棚,有女人、有孩子,便是家;还有筑路的工人,简易的塑料棚就搭在路边桃树下,我们到达时,锅里正煮着猪头,暖洋洋的有着安居的气息。我在丙中洛到秋那桶段徒步时,道路高出江面不多,怒江碧绿,偶有湍流,但在村庄麦田的呼应下,怒江如江南的春水般温婉秀丽,一派田园景象;在那恰洛峡谷,是凌空于沿江峭壁上的毛路,少有人迹,枝丫横陈,峡谷在凌乱中更显壮美。毛路不时会出现状况,令蚂蟥不得不下车查看后小心通过,我们坐在车上,提心吊胆看着悬崖下奔腾的怒江。车在峭壁上爬行,不时有瀑布飞溅而下,水流在毛路下注入怒江,左边的怒江时而激烈时而平缓,江水愈发清澈,由绿而蓝,江边的悬崖峭壁如国画般泼墨写意。
二十公里长的路段,山水的壮丽不减,不给我们丝毫喘息的机会,到最后只能连叹“太美了太美了”,不知还能用其他什么词汇描摹。可惜是阴天,飘过阵阵不大不小的雨,峡谷中雾气笼罩,没有光影的变换,照片显不出层次。过了察瓦龙界碑,往前到松塔水电站筹建处,蚂蟥掉头,原路返回。途中,车在秋那桶村山脚下停住,昆明的陆阿姨、刘叔叔和Micheline去爬山看村子。在那里等三位老人家下山时,遇到陕西一个户外俱乐部的越野车,他们原本也是想进察瓦龙,听蚂蟥说了路况,就和我们一样调头而返。那辆车上的五人,听说我前两日曾经独自徒步来此,对我好奇,问这问那,然后听取我的建议,没有上秋那桶,返身直奔五里寨观景。归途中,Micheline认真地对我说,那恰洛峡谷是她此生到过的最美好的地方之一,在法国,也有类似的峡谷,但是没有这么长,也就没有这么壮美。回到丙中洛镇上,蚂蟥邀请我们到酒吧晚餐。我喜欢这酒吧的装修,浓郁的民族风格,同时透着亲切温暖。遇见上海过来专好摄影的严先生,老乡见面,上海话开讲。开席之时,人身鼎沸,总共十三个人:除了我们两辆车的八个乘客+蚂蟥+小朱,还有玉洞宾馆的老板夫妻,以及色友严先生。菜肴丰盛,蚂蟥嫂手艺很好,做了一大桌子不下十个菜,大家都喝一点白酒,虽然来自四面八方,在此相聚,格外热闹。酒足饭饱,众人陆续散去,我跟着那组宣传片的拍摄者看过他们今天的拍摄成果,在蚂蟥的留言本上留了言,又鼓励Micheline用法文留言。我明天就坐车出怒江去大理,Micheline则打算明天在此休息调整一天后前往维西。她说很庆幸在这次旅途中遇见我,否则她恐怕看不到这里最美的风景。这话让我飘飘然,因为能让她愈发地喜爱中国,使我快乐。最后,Micheline用法式贴面礼和我道别。
为了坐八点出发前往六库的班车,七点起床。八点十五,搭上前往贡山县城的班车,车到第一湾处,停下,等着前方推土车继续清理。我正好下车给第一湾拍几张照片,弥补来时班车风驰电掣地驶过不能好好拍照的遗憾。经过两天晴天,昨天虽然下了雨,第一湾的江水还是明显比我来时清澈了许多,只可惜视角不够高,所以没能拍全第一湾的全貌。八点四十五,道路肃清,继续前行。我和一个当地的女孩子换了座位,在临江靠窗的那一边,擦掉玻璃上的雾气,默默地望着身边的峡谷。到达六库之后,车就载带着我离开怒江了。怒江,如晚开的香花,在心里徐徐绽放。七三家有三条狗:大母狗黑青,两条两个月大的小狗冬洛和冬娜,两条小狗是那么的依恋我,尤其是小母狗冬娜。我去教堂边洗漱,小狗们一左一右在脚边,黑青则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地护卫着。下午在教堂前看书,冬娜就乖乖地趴在我身边,陪我一起晒太阳。而七三那个被我用糖收买了的两岁侄儿阿洛克,也和狗狗们一样,跟着我忙前忙后。我先是在教堂前读书,然后跑到台阶下的篮球场给教堂拍照,却发现镜头里面,阿洛克嘴里夹着我给他还没来得及吃的糖,一手拿着我的书,一手拿着我的水,下台阶来找我,沾满尘土粘了鼻涕的小手把我的书本摸得脏兮兮,令我哭笑不得。晚饭时,两条小狗争相挤坐在我身下,然后努力把脑袋从我的两腿之间钻出来,毛茸茸的身子把我的腿弄得暖暖的,油然生起被依恋的幸福。早晨,狗儿们围着我欢蹦乱跳,直立后腿,扑到我身上,要我和他们游戏。阿洛克也围着我团团转,两只小手伸进我的左右衣服口袋,一边掏,一边叫着“糖糖,糖糖”,直到七三笑他羞把他抱走。恍惚间,我以为这是我自家的狗和院子——虽然我其实有点怕狗,从来都没有养过狗。
从秋那桶徒步回来的那个晚上,和Micheline以及她那天遇到的同胞Christina一起在三江源昏暗的灯光下晚餐。Christina从93年开始,在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学习了两年中文,于是很有意思,我们三个人在那里用三种语言对谈:Michelina和我讲英语,Micheline和Christina讲法语,Christina和我讲中文。Christina说她现在每年在中国待三个月,她说她从不去其他国家旅行,只到中国,而她的理想是半年在法国半年在中国。她们两个都说,在中国的乡村旅行很安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家里一样安心自在,没有任何的不舒服。突然间,就有一丝忧伤袭来,在我所有的旅途中,前所未有。家园。质朴的怒江,给了我这么美好纯净的家园的感觉。黑塞说:云游就是归乡,那种生活不那么粗砺也不那么精致,不那么壮烈也不那么激越,却如失落的家园般强烈地吸引着我们。是的,我到过的国内很多小村寨,都能让我感到家的安适。而怒江,无疑是其中最美好的一个。浮云、雪山、村舍、麦田,怒江这个真切的世外桃源,深深地刻在心里,成了一面盾牌,让我在这一年剩余时间里,不得不在钢筋水泥里穿梭时,抵挡粗砺。车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止不住内心的思念,短信出去,而那旋即而来的回复,给了我安慰,让我心定,在明月下,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沉沉睡去。我知道,名利从来都很难打动我;但是挚爱的山水,可以在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打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