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丽了。这个窟是我参观过的所有石窟里最大的一个洞窟,是一个天然洞穴,会有鸽子不断地飞进飞出。
洞窟的内容十分丰富。佛像有着明显的 印度 犍陀罗和 马图拉 风格。有一尊释迦牟尼的苦修像,一般苦修像都是面容悲壮严肃,但这一尊苦修像却微带笑容,十分慈悲。
我只有十分钟了。墙壁上的千佛像只需看上一眼就足够震撼,但是我要尽量多地不眨眼睛,以此能更多地在记忆里哪怕多保留一分一毫。
我突然想起那个微笑的小佛像。我问导游,那个微笑的小佛像在哪呢?她说就在这呢。于是我就毫无准备地撞上了这一尊佛像。她就在千佛像脚下,微笑了1600年。她仿佛活着一般,无论这历史如何天翻,世界如何地覆,她都不为所动,就一直微笑着,静默千年。她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你说,但刚要开口,就闭紧了嘴巴微微笑起来,但好像下一秒又要开口诉说一样,调皮地像个小孩儿。
我有点想哭。
我本应蹲下来静静地看上她一会,但我的时间太紧张了,我的导游提醒我也许可以准备下栈道了。
我奔跑着回到了船上,但我不是船上最后回来的一个人。我有点怅然若失。我像是突然告别了生命 中非 常重要的一个人一样,我走了,而她还将继续留在那里,并将永远地留在那里,好舍不得。
我突然想到,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约定,约定我什么时候再来。祖国大地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我还有很多需要去探索去抵达的地方,重游故地并不容易,那我们约定什么时候再见呢?就三十年后吧,三十年后我再来看你,在船疾驰过黄河溅起阵阵浪花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三十年后我已上了六十岁的约定。
炳灵寺,暂时再见了。
我要以最快的时间赶回 兰州 ,但回程的大巴车要两个小时,我赶不及了。我再次询问景区工作的姑娘有没有别的更快的车返回 兰州 ,她说我帮你问问拼车群看有没有车,她说有,你等一下,司机会给你打电话。于是我到路口去等上了快有15分钟,还是没有人给我打电话,我越等越焦急,于是又返回景区的大厅去找那个姑娘。她有点惊讶,以为我已经走了。她说我再帮你问问,你别着急,他们现在有车,只不过要等上人才能走,你再等一下,车能出发时就会给你打电话。
等我重新走到马路边上的时候,终于有人给我打电话了。他说姑娘,你是赶时间吗?我们大概要15分钟后能接上你,你看这个时间来得及吗?我说应该还来得及。
景区的姑娘也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司机给我打电话,那时虽然因为着急有些许的不淡定,但总觉得并不是孤身一人。
司机很快过来了,是个看不太出年龄的大哥,车上还有另外三个人,他说我们会尽快赶,差不多1个小时可以赶到 兰州 。我说我还要回 兰州 西站附近的酒店去取一趟行李,好像时间就有点紧张了。我突然想到问大哥,我说 兰州 有那种跑腿业务吗?他说有的有的,我说那我可以找一个跑腿帮我到酒店取上行李送到西站,他说那好那好,那就很来得及了。
于是就像是一场为了送我离开的接力赛。我先是打了酒店电话告知我的行李将被跑腿取走,再是给跑腿大哥打电话说我将在差不多几点钟到达 兰州 西站,如果他先到的话,就麻烦他等我一下。司机大哥说,不用着急了,我们肯定赶得上。
没有人有一句不耐烦的话。不论是明显加快了车速的司机大哥,还是在 兰州 西站等了十几分钟的跑腿大哥,还有那个帮我找到拼车的姑娘,甚至包括那个酒店前台,没有人有一句哪怕是微微有点不耐烦的话,没有人。他们自觉好像只是在做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其中所散发出来的他们所不自知的善意和热忱,让我在离开 甘肃 之际几乎动容地要哭出来。
这也几乎是我在 甘肃 几天以来最大的感受:他们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朴实和厚道。
我不是说 北京 不好,只是我在 北京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那种陌生人之间温暖的人情,在钢筋水泥般的大都市,人们似乎习惯了为了自我保护而显得刻薄不可靠近。但在 甘肃 ,我感受到了久违的那种人间温情,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他们每一个人。
我觉得我再次回到了我永恒的精神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