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户外故事》第九章第二回 | 队友高反夜寻医院 源头无水引人深思话说上回说到李天津听到人家说自己嘴唇发紫,吓得连饭没有再吃,出门也不再开车,是他的心理一下子垮了?还是真得遭遇高反?他们一行会因为高反影响行程吗?我们接着听一飞户外故事。
20:00进了玛多县城,找到西宁水利所介绍的朋友小辛,小辛在县通讯传输局工作,帮忙介绍住进了粮油宾馆,说是宾馆,其实就是一家客栈,挑了两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天津、张岩忙着往报社传稿,听说楼上住着在巴颜喀拉山科考队员时,央求老板联系采访,金洲和我则在托人打听包车去黄河源。
此时方知,所谓当地人理解的黄河源是牛头碑,也就是扎陵湖和鄂陵湖中间的高点,原先是野牛遍地,故名,海拔4610米,上有胡耀邦题字的碑,车费800元。可我们内心的黄河源是在玉树州麻多乡,真正的发源地,车费3800元。如此之悬殊,且又传言里面大雪封山,又怕费用过高,于是反复寻找线索,还委托远在淄博的嘟嘟帮助在驴友圈内打听。一番折腾,雪还在下着,未果,不是不知道地方,就是费用不低于3500元。据当地知情人讲,玛多县跑黄河源的人较少,也就五六个人,有些垄断的味道。无奈之下,只好又拨通先前的索南多吉,商定先去牛头碑,根据情况向纵深奔进,走多远按多远交费。
这方还未谈妥,那方又起“狼烟”,李天津躺在床上喘不上气来,脸憋得发紫,脑袋疼得恨不得撞墙。马上送县医院吸氧,为了保证晚上睡觉,临走时还带了一个氧气包。回到宾馆,他就躺下,但从其蜷曲的身子判断,难受像蛇一样缠绕着他。后来他讲:“那个滋味,是人生中第一次遇到。”
就这个状态,明天可怎么办?
其实,我心里也像揣着个兔子,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但有一条,那肯定不是“能走多远就必须走多远”。
4月16日夜间,李天津几乎一夜未睡。
4月17日,天一亮,天津便跑出门外去呼吸新鲜空气。
早餐是否吃过,我已经记不起来。只是觉着开头一段的路,相当通畅,柏油路至少跑了一个半钟头,开始驶上沙石路。
远远便看见那蔚蓝的湖,那就是鄂陵湖,从看见湖到爬上牛头碑,足足又跑了两个小时。索南多吉拿出“隆达”,我们纷纷在撒。“索南”是福气、幸运的意思,“多吉”代表金刚、寓意坚韧。一路上听他讲自己的传奇故事。十年前,沿着这片山去黄河源,需要一个星期,现在走一趟大约十五六个小时。
措日尕则山,“华夏之魂黄河源牛头碑”,碑身高3米,碑座高2米,纪念碑以原始图腾神圣之崇拜物——牛,以其粗犷、坚韧、有力的造型,概括了伟大而坚强的民族精神,使人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向下看,湖水碧绿如洗,湖畔牛羊安然游动;向远看,巴颜喀拉山高耸入云;向周边看,皑皑雪山,脚下帐篷点缀,炊烟袅袅,牧笛悠悠,乐而忘返,心往神驰;远眺,还可见到扎陵湖。
登高望远,神清气爽,一致意见,去黄河源。
车一路疾驰,奔向星宿海。
一路上不断看到肥胖胖的土拨鼠,速度极快地钻来钻去,旁若无人,这些小家伙看起来可爱,实际上是草原沙化的罪魁祸首,它专门吃草根,草根断了,一片片干枯。近些年来,为了保护生态平衡,政府专门在草原上设立了鹰架,一根根木杆子孤独地竖着,利于老鹰蹲守休息,控制土拨鼠的疯狂繁殖。
时不时地冒出一群群野驴,有时三两只,有时上百只,这些驴生性好胜,见到汽车,撒欢似的狂跑,与汽车比个高低。
不断地见到小河或者小湖泊,散落着一些黄鸭,一点也不怕人,偶尔有牧民经过,它们都懒得抬头,这充分说明了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
终于看到了星宿海,藏语称措岔,是“花海子”的意思,这里东西长30公里,南北宽10公里,可谓湖叉交错,唐宋以来,曾长期将星宿海称为“黄河源头”。元有文记载“有泉百余泓,或泉或潦,水沮如散涣,方可七八十里,且泥淖溺,不胜人迹,弗可逼视,履高山下瞰,灿若列星”。但事实上,我们来到这里时,根本就没有看到星罗棋布的景象,竟还有些荒凉。据索南多吉说,黄河之水行至此,因地势平缓,流速变缓,四处流淌的河水,使这里形成大片沼泽和众多的湖泊,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登高远眺,太阳照耀,宛如星星夜空闪烁,故名“星宿海”,传统意义上,星宿海是黄河正源,下连扎陵湖。
事实上,我没有看到那么多湖泊,几十年的沧桑变化,星宿海已经名不副实,或是名存实亡,过去星罗棋布的湖泊风景已不见当年的模样,见到的是荒芜的戈壁,干涸的湖底,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全球气候变暖的原因,还是人类生活生产的间接破坏?
星宿海都这样了,它的源头岂不更差?
车子继续跳跃着向前,直到麻多乡,这是玉树州的地盘。藏族朋友的毡包里非常祥和,每人吃了一个5元的桶面。藏胞还摆出了各种点心,热情邀约我们随便吃,李天津吃着泡面停了下来,不断用手搓着额头,痛苦不堪。我伸手一摸,似是低烧,当即安排他吃上药,决定让他留在这里休息,我们继续前行。
天开始再次下雪,但大家又横下一条心,即使下dao,也要上到最后的目的地。据多吉说,三十多年间,到达源头的人不超过几千人,他现在每年送进50多个人来。
沙子路尽头,便没有路了。越野车在几乎看不到草的荒原上颠荡。
当一大片泥土出现在视野时,多吉说:“源头到了。”我听后一愣,那水在哪里?怎么全是泥土?一根草儿都不见?这难道就是魂牵梦绕的黄河源吗?多么的不可思议,想象与现实之间,如山之巅与地之渊的距离。
方圆5公里内全部沙化、泥化,据说这全是土拨鼠的“功劳”。
那里有首长题字的碑,有其他各种组织立的各式碑记,那个冻的泉眼,插着一根木杆,只有一砣砣冰的地方,就是母亲河的源头。
雪正大,风在吼,泪在流。试想下,不见了冰川,不见了泉眼,那黄河的未来?
真的会“万里探源,看见断流”。
虽说是剧烈的高原反应,虽说是不十分清醒,但我内心还是一个强烈的问号,“它的未来是什么?”
我都不敢想象。
返程又用了7个小时。
到达玛多县城时,已是深夜十一点,积雪已没过了脚面。直接把李天津送到了玛多县医院。有一个病人因高反正在抢救,没有更多的氧气瓶供他用,仅仅等了半个小时,天津竟然连吓带怕几乎晕了过去,我和张岩轮流陪他吸氧一个多小时,才稍觉好些。
4月17日晚上,几乎一夜未睡。
4月18日凌晨3:00许,我头疼得再也没有睡着。
如何安全地从玛多县撤回去?却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人人都知道,从玛多县城到温泉乡,这是著名的“死亡地带”。
温泉乡以下进到海南州共和县,就是进入安全地带。
一路战战兢兢,其中还在一个垭口塞车,堵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共和,洗了热水澡,回到人间。
星云大师曾以因果法则来看“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人因为地球才得以生存,人如果失去了地球,人要安住在哪里呢?
脑中想起苏东坡的诗:“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潺潺的溪水声,是美妙的语言;而青山翠竹也都是圣贤的化身。如果我们真的用心去领悟,宇宙的森罗万象哪一样不是从自己的生命中自然流出?所以大地自然和我们的生命关系非常密切。曾有多少一边在破坏水土的球场上打高尔夫球,一边求雨祈雨,有没有反省从前的作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