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疆,多变的防疫政策。乌孙古道,是我在新疆最后的行程。
通过8264要结伴走乌孙有洋洋洒洒四五十号人。0725是大家定下来要走的时间。随着疫情的变化,要走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大多数人都来不了伊犁了。

群里三四个人坚持着。等到我来到特克斯,按约而至的只有我一个人。下午去黑巴扎问了到琼库什台的班车,被告知班车不让载游客。但是班车司机提示我,自己包车是可以去的,但是价钱贵不少了。


怎么办,有朋友劝我不要去了。我不知哪来的执著。包车,傍晚到达一分阁客栈。


整个琼库什台没几个游客,更找不到一起结伴乌孙的人。我告诉一分阁客栈的伙计,想要去天堂湖看看。见过众多高海拔的湖泊,我脑海中升起一个波光粼粼的湖的画面,幻动着绮丽的色彩。这湖泊,纠结着我心中的神秘,我也不知为何有这感觉。

好像,我本来就要走乌孙古道。
D1:从村子到3100营地。
正常时间起床,9:30出门。沿河而行,河水宽阔,波涛滚滚。心想不知最后黑英山的过河会如何。。。。。。。

第一天的行程很惬意,开满鲜花的草甸和笔直的云杉树林。让人心情愉悦。

大约15点左右到达2800传统营地。这里也是岔路口,需要决定翻包扎屯达板还是琼达板。这两年轨迹都走琼打板,是因为穷打板离下游溜索要近一些。考虑到下回来肯定还会再来翻打板。这回就走包扎屯吧。这一决定竟造成次日惊险。。。。。。。


选择了包扎屯路线,翻垭口不太可能,但是想和多走点到高一点营地。在16点扎在了3100小草坪。。。。。。。。


疑惑的事情出现了,两个骑马哈萨克牧民路过,比划着跟我说前路上方还有一木屋,邀我同去住,要我赶紧收拾帐篷,东西放他们的马上。我于是婉拒。。。。。。。。。。

而后,黑云,雷声,雨点。盘坐帐内。大约20点,帐外喧哗。起身帐外,三位哈萨克牧人赶着一群牛马,牧人已经到我帐前。惊异的是其中两位竟然是11/12岁的少年。另一位应该是他们的父亲。少年能说汉语不时解释给父亲听。。而他们的也是邀请我一起去上面的小木屋一起过夜。说不过才八点而已。可以帮我运送东西上他们的马匹。我还婉拒。牧民和牛马离去。。。。。。。。。
在一两次阵雨之后,先前第一拨的两位哈萨又至我帐前期,我邀请他们吃囊。他们看了我帐篷半天最后问我能不能容纳三人。意思是三人一同挤这个帐篷。这确实让我疑惑,难道他们在小木屋被后一拨的带着牛马的牧人赶出来了?但是他们向下撤退就好了。我于是示意帐篷空间狭小。他们显得遗憾,估计向下找过夜点去了。。。。。。。
但是我依旧惊异和疑惑。。。。。。
D2:
老时间,不到930出发。包扎屯垭口海拔不过3600多。上升600m应不是什么难事。此时碰到昨天两位哈萨克牧民,打招呼而去,看他们有无可奈何之色。我猜他们应该是收羊的商人。而前路的小木屋是放牧人的房子,他们必须让给后一拨放牧的人。然后他们向下找地住,碰到我扎帐篷的地方,感觉天晚云厚,将要下雨,想借住我的帐篷。

这样想着,催动脚力赶路。一路上有铁管立标,比较好认路。我此行只有两万毫安的充电宝。要维持Gps和手机拍照,电力捉襟见肘。于是认路多凭感觉,非必要少看Gps。
路线缓升,先是沼泽,然后开始过石头路。整座山好像是由碎石片片组成的,走的时间长了,好不痛苦。行了两个小时才到3400,正好也是垭口下方。这个速度真是让我汗颜。
此时在山上传来驱赶牛马的声音。寻声望去,碎石坡的高处,一队牛马在之字行的上升。前队是马群,慢慢走着。后队是牛群,任由牧人怎么驱赶,鞭打,却懒得挪动窝。我缓缓而行。半小时居然也在垭口处赶上他们了。他们也才刚坐下休息。
他们主动与我打招呼,并递上马奶子。原来这伙人正是昨天傍晚碰到的三人一组的牧人。颇感亲切。喝了一口马奶子。感觉没有在一周前在喀拉俊喝到的香浓。
于是闲话一番,我说我要去天堂湖,少年点点头道,你就是要去那里。两位少年的普通话是好懂。我于是问昨天另外两名哈萨是否他们一路或者老乡朋友之类。少年突然脸有寒意,恨声道:不是。一千年两千年也不是。我未听出其中意义。
垭口两边都是雪,风吹起来也不舒适,也许牛羊等不及要下了。于是照像留念。少年听了他父亲的嘱咐,对我说他们先走,道路辛苦,有缘再见。很快他们就走没影了。

垭口这边和另一边情况大相径庭。牧草丰美,满山坡都是牛羊。下山路缓而长。这时后边走过一队驼羊毛的。特地问我哪里去。得知我要去天堂湖大惊失色道:走错路咯。
原来,从包扎屯和琼打板翻山下山都会碰到科阔苏河。分别都有一条溜索。包扎屯下来溜索于上游再走五公里。琼打板于下游也走五公里。既然本地人说走错路,那说明至少包扎屯这条溜索失效了。如此,我出山后,还要往下游走到琼打板出山处,然后再走五公里。
我有点懊悔昨天选择路线的错误。但是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下午17点,终于出山到了科阔苏河。这也是在两河交汇地方,需要过河。我如临大敌,其实这在今后的过河相比只是小case。这里在2012年的时候曾经也是一个过河点,有一座小木屋已经破败,周围长满了荨麻。忍忍然后通过。
接下来往下游方向,这才是令人崩溃的一段路。这一段的路,已经很少有人走了。
科阔苏河宽阔而急流。令人望而生畏。很多地方都是悬崖峭壁拦住河水。所以走河边的没有明显的路就不能过,那就往山上走,翻过山崖。而往山崖的路却越攀越高。原本一天25公里的路段增加不少。

河那边是森林和平缓的道路。我走这边的植被却是稀疏的荒草坡。沿河才走一段好路,很快道路又重新指向山顶。路线拔高很多,形成目眩危险的悬崖路后,又急剧向下到河边。这一段天气依然炎热。我体力也下降的厉害。偶尔也碰到向下的路口,但是不敢下去,怕又碰河边的路过不去。于是我走的路线比河面越来越高。终于快到接近琼打板出山的峡谷,但是交汇处貌似悬崖,我必须硬下,到水边。
没有找到路的硬下,坡度超过70度。硬下的坡度距离过长,体力下降的情况下,我终于失手,在容易剥蚀的土坡发生滑坠。于是两手登山杖赶紧发力,瞬间的冲力立刻把我其中一根Z杖折断。左手胳膊也有皮外伤。所幸下滑五六米止住了。正好到了下方的路上。如果再小心一点点就好了。于是检查身体,手掌疼但无大碍,把杖的**收好。这里再过一次河,还是小case.
时间其实还没到20点,但是我需要歇息了。往前走不远有一个舒适小营地,潺潺流水自山中流出。还有牧人搭的木架子。这么美好,就在这里吧。
每天都会刮风下雨,今夜不会有星空。
D3:
按照标准的乌孙线路,在第四日走10公里到达天堂湖。我一早想把第三日和第四日的行程并做一日。这样就可以在天堂湖待一个整天。

而且还可以一整天不需要导航,节约的电力可以用来拍照。但昨天没能预期抵达溜索营地,让这个想法打了折扣。
一早起来还是930出发。虽有水边攀爬和高处的道路。但是波澜不惊。愈一个小时到溜索处。再往前一百多米就是溜索主人的家。一个壮实脸通红的哈萨牧民老汉,他们一家每天在这里照看生意。除了溜索,还可以买到啤酒饮料和住在他们家。他们给我招待免费的奶茶,但是不会汉语。溜索收费200元也是一个固定的价格。
白色冰冷的河水不断翻起浪花,看着恐怖。溜索原始但是有效。乘坐溜索先是以重力和惯性滑到河中间,然后自己靠力量拉拽绳子把自己乘坐吊笼拉到对岸。
过程中间所用绳子很长,会任由它掉落河中。不过这回绳子被河中顽石卡住。于是我们又一起到下游把绳子往回拉出水面。折腾以后,我离开溜索的时间已经是1130。显得有点晚了。
后来我才知道,乌孙古道那头的拜城和库车此时刚刚开始封城。随后穿越起点这边的伊犁州也全部封城。联系两地的溜索照理不能给游客使用。但是我恰恰在封城前一刻经过这里。
此时。阴云密布,下起了雨。再加上要过河。我穿溯溪凉鞋和速干裤外加冲锋衣保暖。
据说这程爬升过河共有8次。在五月和九月,河水只过小腿。盛夏水大,会有牧民用马做起过河的生意。但是此时夏中,没什么游客,也看不到经过的牧民。
我第一次过河,河水一下就到了裤裆的高度,还显示了不小的冲力。而且首次过河的寒冷也让人印象深刻。
再往后的过河再也不敢大意。撑着仅有的一根登山杖,沉着的抵抗河水的推力。河水甚至湿到了小腹。但是终归没有大碍。
到了第一牧业站,河水陡然急宽,人不能过。上下寻找有小木桥。到第二牧业站,应该要扎营。但是天时尚早。也就15点过。继续前进。
地势爬升。雨势渐渐变大。溯溪鞋在泥泞中,不断粘上厚泥,走一段就得刮一下鞋底。慢慢上到2700,雨变小了,泥路也没有了。出现很好的草甸和牧场小木屋。这是扎营最后的良好机会了。但是此时雨小了。还是再多走走吧。。。。。。
这么想着走了一段突然前方有狗的吠叫。三只不知哪来的牧羊犬品字形把我围起来开始逼近。其中一只不断佯攻和逼近。我心里一激灵,马上捡起一块卵石快步朝首犬奔过去用力向狗扔石头。狗儿一声嗷叫,我再向前追两步。三只狗全部逃开了。
又过一牧场,看到通向山外的山谷,可能接温泉线。继续爬升,风大,此时雨也大了。冷。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向垭口爬升。体力和热量开始大幅度的消耗。路滑,摔大屁墩。但爬升速度不算很慢。
上到垭口,看不到天堂湖。要经过两个牧场,大约五公里才到。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
走走走,然后看到湖。雨渐渐小,终于到了,心,。地图上的北岸传统营地就在眼前。此地有牧民放牧。湖边靠着巨石搭着羊皮屋。羊皮屋里出来一伙哈萨克牧民。这伙牧民还在湖的北岸扎营点扎了两个帐篷。旁边一个架子上有一只扒了皮的羔羊。
他们先问我有没有酒,我说没有。于是一个喝了酒的哈萨告诉我不许在此处扎营,有狼。然后冲出几只狗朝我吠叫。我无奈离去。下行到湖边不远处找地。三只狗一直追着,雨突然来了,狗离去。我抓紧时间扎账。
刚扎好进账,大雨点使劲砸着帐篷发出很大的声响。这地方不错。正好面朝湖边,风却比传统营地那边要小点。
雨中安然入梦,梦中醒来。银河飞挂南北。明天需要换个营地,最好到湖的南岸。
D4:
历史上,乌孙人为了躲避匈奴人的迫害,来到当今伊犁河谷这片地方,把同为匈奴人迫害的大月氏人从这片土地赶走。从南北疆来到这片地方,除了今天独库公路大体路线,还有夏特古道,乌孙古道,孟克特古道。
那大月氏人后来又去了哪里?据传,在被乌孙人驱赶,乌孙人也就四散逃离。继续寻找心中的桃花源。其中的一支,经由乌孙古道向南疆的路途中,居然消失了,据说就在天堂湖一带。。。。。。。。。
一大早迎来强烈的亮光。出了帐篷,太阳因为收到遮挡,只照到了更高的山尖。我站在湖边高耸的巨石上,环顾四周。一圈山石环抱着一池蓝盈盈的湖水。湖水宁静,呈现倒影,倒影岸边的山尖还有金色。这是晶莹鲜亮的画布。迎着岸边清新的风。这是一片世外桃源。
天气不再寒冷,自己蜗居的帐篷打开就可以看到画一样的风光。纯净温暖而宁静安详。你只有胸怀广阔,你只有与世无争。目光所到之处,心生欢喜,利乐有情;我想这会是佛家极乐世界的境界。这是心中的香巴拉,我只要拉开帐篷,我就拥有一片海。
做一件最主要的事情,拍照。照片之外的美,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昨天牧民的三只狗又过来旺旺旺了。不理它们,吃完早饭再挪窝。
环湖而行走的是逆时针。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欣赏天堂湖的美。太阳渐渐升高,照完了岸边,照到了湖水。湖水呈现出更亮的蓝,就是绿松石的颜色,同时湖水也不再透明。不再呈现倒影。
大家一般拍到天堂湖的颜色,大体是这种松石蓝,较少拍到倒影。次日早上的情况也一样,只不过倒影消失前后时间不同。我分析应该是阳光促使湖水升温,让湖水有波动,倒影消失。比如后一天早上是阴天,倒影持续的时间就长,一直到接近中午,湖水才变得不透明。但是明亮的松石蓝的湖水也很漂亮。长居于此,你就拥有世上最大的绿松石,没有任何的缺陷,最最完美。
湖边是丰美的青草,走到半道,是一片巨大的沙石冲积区。山水从此注入。沙石冲积区走完是岸边悬崖,开凿有悬崖栈道。这就是乌孙古道的网红拍照点--老虎嘴。
在上老虎嘴栈道前,正对着湖对面,也就是东偏北大约太阳升起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座金字塔型封顶的雪山,因为逆光而显得飘渺。然后雪山脚下,也就是湖湾,也是一大片绿色的湖边草甸。
人说天堂湖样子像一只靴子。我所看到的就是鞋尖的位置。徒步走天堂湖只能走到鞋后跟的位置,然后就应该翻达板。没有人去过鞋尖的地方,因为那个方向的湖岸是更高的悬崖。走不过去。
看来,对面湖湾的草甸才是人迹罕至。美丽而神秘。
两千年前,细腰公主和亲,走的是这条古道。谁又知道,更早之前,在这条栈道开凿之前,逃离的大月氏人又怎么离开呢?莫非栈道挖掘时间更早?
踩上乱石铺成的上坡路,就上到人工开凿的栈道。部分栈道上岩石的纹路看上去像拼画的马赛克。
栈道拐两个弯,到了老虎嘴。如果说那岩石的凹口像老虎嘴,我一点也无感。但是亮蓝的湖面上,我分明看到一张脸,一张女性温柔的脸,一张马赛克拼画的脸。它的脸庞和头发的轮廓清晰,头部随身体倾下,正在深情凝视湛蓝的湖水。顺着这张脸的下方,正是刚才雪山脚下的那片草地。
我突然心中大骇,这是仙女的脸庞,她似乎向善良逃难的大月氏人指路。她倾洒爱和光,千年来目光在此定格。
拍了照,我继续往营地走。栈道尽头是湖边沙地。直上就是翻打板的路。但是这里延伸出一个长满草的半岛,圆形,直径六七十米。观湖角度佳。有风,不过不算什么。这就是天堂湖南岸的传统营地。从北岸慢慢走,一个多小时可以到这里。
扎营,打水,把昨天滚在在河里弄脏的衣服洗洗全都在太阳底下晒。今天有的是时间,让我来挥霍光阴吧。

待在这里实在太闲,能干的事情不多。我踏遍小岛上的每个角落。阳光紫外线很强。但是进了帐篷没有风很闷热。帐篷受到阳光的炙烤估计会有三十度。夜晚会降到十度以下。
躺尸在闷热帐篷里,心里想着那片湖对岸的草地。走出帐篷一直都有风,我盯着对面的湖边高高的山崖一直扎根到水里,眼光寻觅着,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也许是在找路?
走出半岛,沿着湖边确实没有什么机会。那剩下路就是走翻垭口的路。在垭口上切入另一条沟。我打开Gps地图。发现那片草地被一圈4000米以上雪山所环绕。而且到了垭口还要向上斜着切到另一深谷。我关注的那座雪山只是一座无名雪峰而已。
我还是沿着垭口的路随便走一小段看看。开始一段是碎石大滑坡。路全在碎石上。碎石大滑坡左侧上是一条瀑布。瀑布的山体常年被水冲成深褐色。我并不走碎石路,而是克服碎石的重力朝瀑布岩体方向爬升。

我突然发现,这瀑布有异样。从远处看,这被冲刷的岩壁是完整的一个面。
但是近看的时候好像沿着水流有裂隙。外面的岩壁从结构上更像一片屏风。在碎石路上看根本觉察不出。只有离开碎石路靠近了看才发现视觉的效果差。
持续踩着没有路的碎石坡而上,上一步滑下来半步。气喘吁吁,中午时分,在太阳底下爬升会出点汗。但是这块是阴影处,山风阵阵,偶有寒意。
逐步接近瀑布,瀑布在山的裂缝间,远看却像阴影。到近处裂缝还是比较大,进裂缝有坡度,但上去不麻烦。瀑布水流不大,并非水帘洞。
登上几米,路好像有人凿过的痕迹。继续前走道路趋缓,开始有折射光。走一阵仿佛入隧洞,方向不明。没带头灯,逐步适应黑暗,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电筒,黑暗之中被什么绊了一下,应该是洞壁延伸凸起的岩石,扶了一下墙。前方似有光,也有声。
好像前方有人走过来。我心中疑惑和惊恐。前来是人拿着手电。我心中渐渐平复。适应手电的逆光,我也打开了手机光,看到竟然是在第一天碰到的两位少年牧民。想不到在此处竟能遇见。
打招呼,问他们这条路去哪。少年脸上露出顽皮的笑意:“我们果然又遇见了’,这条路可以去山里的草原。只有我们知道路。”“你要去天堂湖,你已经到了,再往前就是别地,就是另一片草原。”
我于是喃喃道:我竟也不知道为何要走这路,只是想看湖对面的草原。少年回答,你要去的那个草原一般人到不了。我辩解道:不是有人用皮划艇就可以去吗?据说有好事者曾经用马驮了轻便的充气艇过来。
少年解释:他们坐船到对岸的那片草地,只是湖边的小片草地。那里生长不了牛羊。人们只是看到了浮光掠影,便以为到达了彼岸。而这条路去往很大很大的草原,我们的族人在两千年前到达这里。避难和生活。我前天对你说了,有缘才能遇见。

这一切听的我有点天方夜谭。少年继续解释,当年到达大月氏人的一支历尽千险到达大山深处的草原,但是他们依旧需要外部的经济联系,部分牛羊也需要对外出售。他们似乎表面和今天的哈萨无异,内心却留了千年的故国的遗血。
“多年来,乌孙国的旧人一直想霸占我们的草原。他们甚至扮作收牛羊的商人,寻迹此处,但始终不得其法进入”。也许那天我同时碰到的两位进山的哈萨克牛羊商人,就是尾随他们寻迹的人。少年以我们自称,自然说明他们是大月氏的后人。
我跟随两位少年,隧洞逐步光亮,我似乎穿过了湖边的悬崖峭壁到了湖的另一侧。我看到,湖边的境况是一样的,岸边草地,往上延伸大片的草甸,远处是低山,再往更远的地方才有雪山。跟原先在湖的另一侧看到的不太一样,眼前的这片草原牧场太大了,大到肯定超过了我在对岸所估测的大小,也远超我在卫星地图所估测的面积。少年介绍,绕过眼前的山梁那边也有牧场,连续不止一个牧场。而眼前的牧场里也有小木屋。草原上遍布牛羊,不像在河对面看到的毫无人迹的样子。
少年解释,天堂湖坐船到的不是这里,他们看到的也不是这里。我有点似是而非的感觉,既然这样,我为什么又能到这里,是巧遇还是必然?现在想起来,为什么两天以前这两拨人都要拉我入伙的样子。
少年解释:“你本来是必来之人。你的身体之前在藏区收到不明原因的损害。(见外一篇)”。咱们这片地方非比寻常,为了康复,你心灵受到感应,身体于是寻到此处。你在路上碰到那两个扮作收羊的人,一直要找到并霸占这个地方,他们追踪到你身体的迹象赶到此处。不过,他们到不了这里。。。
我是满腹狐疑,意思是我不由自主而来喽。于是问道,那我来到这里,我原先的病痛就可以治愈吗?少年直接说:“不是。这里的自然环境只能压制你的病情不继续发展,出了这片草原,依然如故,或者继续恶化。”
我于是笃定的回答,那我就不在这里待了,我只想走完乌孙古道。
我曾经想过,自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一家客栈,生意好坏自便,只求融在山水之中。但是奈何自己只是一个俗人,这就是一个说说而已的想法。自己早就想明白心中的答案,此时并不纠结。
少年竟然也不觉得惋惜,说道,你终究是要到此处,然后又要离去的。日后或许还会有缘。但是你一个人行走会碰到很多危险,。。。。。。我原路送你一段。
重新回到隧道口,我突然感到一阵胸闷。洞里的阴凉,洞外明亮和煦的日光并不能解除这阵胸闷。
然后怎么到营地的,我竟然记忆不清。我感觉在帐篷里突然醒来,头上淌着汗水,帐篷打开一角,但是闷热异常,胸中觉得难受。
时间是下午时分,我是一直在帐篷里午睡,神游草原深处吗?此刻竟傻傻分不清,只有待明天一早翻垭口路上再看看路上的瀑布,(不是3300小湖的瀑布,是刚开始爬升,横切碎石路那段左侧山上岩壁的瀑布)。
中午没有吃饭,闲坐湖边无事,做顿午晚饭。昨天的把第一个扁罐气用完。乌孙古道毕竟海拔不算很高,我一路带了两个脉鲜扁罐,这两个扁罐是在特克斯买的。第二个扁罐拧上的时候,火偏小,不对劲。于是拧大开关,火忽大忽小,突然竟然灭了。
我试了把炉头拆下来再拧上也无济于事。这我有点慌神了。虽然出山还有两天的时间,干粮也能供的上,但是有热水喝、有热食品吃是大不一样啊。而且还要背着满罐的气和待煮食物也很不划算。此时有闲,修理修理气罐。

无奈只要接上炉头就不出来气。一般把气罐里的弹性顶针阀门下压,气体得以冲出。问题可能是阀门周围的保护胶皮圈上升封死了阀门。可以的选项是搞破坏,把阀口整个稀巴烂,让气体可以出。反正一体炉头不拆下来即可。
手边的物件有裁纸工具刀,用刀把气罐口子扩开后,发现密封胶皮顶了出来,保护气罐嘴不漏气,用刀没搞定。想起有固定露营带的比较细的钛钉。结果钛钉用起来真是强悍,撬了两三下气罐就呼呼冒气。
处理过程中要戴手套,因为气体低温,冲出来伤手。实际要撬好几回才能到满意的状态。中间反复试火,还把我的冲锋衣袖口的地方烧了一个小洞,露出白色的GORE-TEX膜层。哎,北京的GORETEX办公室几年前撤退了。现在要修补要寄送到上海办公室,我记得一个洞收50大元。
困难移除,烧开水,煮挂面。。。。。。
太阳转头渐渐歪到西边。半岛没了阳光有些阴凉。想起来我经过老虎嘴是早上。那现在应该去拍下午老虎嘴的照片。那里下午可以以顺光的角度拍摄湖对面,也就是鞋尖位置的那边看到的湖湾,湖湾上的草原和雪山。那里看上去地方不大,没有什么牛羊和人迹。。。。。。。我眯着眼睛,心中迷雾重重。
夜晚起云,星疏,没有银河,最后只有云,稀里糊涂的云。。。。。。
D5:翻越阿克布拉克达板
剩下的两天就是翻过3900的达板,从博奥孜克里克山谷出山。对于大队伍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悬念,风景没有太多亮点,是峡谷林地,逐步过渡到干旱的河谷。
但是对于单人徒步来说,最为恐怖的就是最后一天的行程,在78两月的雨季,河水暴涨,没有绳子的和队员的保护如何能过。这个问题在过了溜索以后的阿克布拉克河谷已经显现,乌孙古道也曾因为过河丧命而被严管。因此对于过河我丝毫没有任何底气,也是我此程最担心的问题。
依然是930出发,阴云满天,不知天气是否会好转。营地海拔大约是3050,今天爬升900.沿着碎石坡逐渐向上,有好几条小岔路都可以走。路过昨天神秘古道的瀑布入口,旁边的岩石黝黑,看不清究竟是否有入口。而我需要赶路,在这天气不明朗的早晨,是不能耽搁的。满路的碎石并不好走,但也还好。多耗点力气罢了。大约上升2-300米,可以看到一个小湖。攻略有各种叫法,“太阳湖、白湖”大概此湖光反射强,需要防光防晒。湖水是山上的冰川和雪水流下,在此低洼地积成。湖水显白浑浊。上游边缘有瀑布,形成冲击碎石滩。瀑布高大约五六十米。

不过我此时到达湖边,阴天还飘起雨点,也就没有游记所说阳光晃眼的问题。回望天堂湖,依然可以看到湖面清晰的倒影。那是太阳一直没有出来,热量也就不足以搅动湖面。
湖的左侧向上有路,继续上升依然是碎石坡。过一坡地,路分岔,左右都可以走。感觉好像左边好走。走左边。有雨点,或者是雨夹雪,不大,天空发亮,感觉太阳想出来但是云太厚。

两条路会在3600的地方汇合,不过在3500的时候地上积雪。脚下石块平均体积变大。环顾山上,三面环山,积雪。右侧山上发生雪崩,声音隆隆震耳。

到了两条路的汇合处,路面雪地为主,新雪。路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之字形上升,脚下需要踩实了。上一小坡地,黑色的石头和白色的雪搭配,让路面不再明显。手机地图的显示路在脚下,其实却无从找起。好像哪都可以上。
我看这是上到垭口的最后的山坡。眼前的山坡的角度还可以接受,于是决定硬上,不再理会马道轨迹。(硬上也是路网之一)雪坡陡峭,要是掉下去不是闹着玩的,需要把重心调整到更低,向下看还是有些心悸。早上徒步的精力也能够保持应有的小心。

一鼓作气,大约20分钟也就上来了。其实马道的轨迹就在右侧,有迂回,估计在下方的时候不太明显。从这个位置到前方一百米的平路都算垭口,在这里最后看一眼天堂湖。前行。
虽然覆盖着雪,但是下达板的路容易辨认,而且绕大环缓下,要安全很多。没多久就下到雪线以下。可以看到这头的草地比较稀疏。

下降2-300米后,到了中饭时间。吃午饭的当口碰到几个牧民,问我是不是去黑英山。我老实回答,一个人去。牧民脸上变色,说黑英山不能去了,南疆现在管的很严。他们是北疆这边的哈萨牧民,平时也经常去黑英山,但是现在出山口已经封锁,一律不让外地人进入,包括他们这些不属于黑英山乡的。所以劝我还是回去吧。
我实在不愿意走回头路。而且食物也消耗差不多,眼看出山在即,当然不愿意返回。而且牧民说的不等于就是官方的政策。我也不是牧民,或许可以出山呢。
牧民看我决意出山,不再劝说,只告诉我过河一定小心。
继续向前的路草石混合,也碰到山这边的牧民,他们属于南疆的维族。不过一样热情的打招呼。也问我需不需要马匹。考虑今天不是过河的关键,所以婉拒。
天气一直维持着零星雨点,好几次以为要下起大雨。。。。。。
开始看到比较大的牧人小屋和牧场。羊粪沿着小路绵延了几百米。然后这里就是第一个需要脱鞋过河的地方。从这个地方,我开始换上凉鞋、短裤和冲锋衣。一方面方便过河,另一方面保持上身防雨保暖。
第一次过河让我有点心情紧张。河水涛涛,流速不慢。我心跳加剧,找了一个河面宽阔认为河水比较浅的地方。一开始河水确实冰冷,但是河流冲力不构成威胁。上了岸特别是小腿冷的肌肉僵硬,走两步才能缓和。不过总体尚好。
只是穿凉鞋走河滩路需要小心。我还是想避免过河,而河滩上的道路有时候不是很明显。所以总是翻看手机,看是不是必须过,是否正确的过河点。
也看到对岸有人,脱了裤子再过河的,我想他们可能不是骑着马的牧民。因为此时此刻,再也没有进山徒步的人了。

经过几个牧场,然后又过了几次河,开始看到林地。都觉得是不错的营地。平展展的草地和旁边有溪流,没有牧场没有狗的侵袭。其时到营地时间还早,攻略的营地应该在两千五六的地方。
中间过了一次河,采取迎着河正面螃蟹过河方式,河水正向冲击到了肚脐位置。感受了比较大的冲力。再后来干脆还是面朝河对面过,感受侧向河水的力,踩实河里和保持好平衡就好。不过只剩下一根登山杖确实有损平衡。
然后天变得阴暗,可能有更大的雷雨发生。此时才18点不到,正好经过一片树林,也是绝好的营地。于是干脆扎营。
营地不错,附近还有溪水。扎好营天就晴了。
D6:涉水出山
因为昨天少走了5公里,今天抵达黑英山进山口的里程将会达到30公里。我整个行程最没底的就是这一天。随着海拔降低,博奥孜克里克河的水流会得到更多支流的补给,在宽度和流速上都会增加。今天是7月30日,这里最丰沛的降水季节,涉水的次数将达到二三十次。此次没有队员的协助和辅助绳安全防护,只能万分的小心,随遇而安。
因为涉水,今天也很少拿出手机拍照。
早上离开营地没多久就涉水。水依旧很冷,但是太阳很快的上来。所以虽然冰冷,或者是冷到疼痛,但是可以忍受。
在河滩上有时候路并不明显,但是会有马粪的痕迹,多走两步能够辨识。我用的APP是两步路,刚好实施对路网功能进行收费,再加上河流一直在变化,所以轨迹的过河点参考性就会差一些。牧民新近走的痕迹相对更靠谱。
过河还是侧向过,但是会加强下游脚的力道。泛起浪花的地方不一定是水流最强的地方,小的回水反而让水的力量减弱。问题比较大的是河流中间有些地方不能看清深度,水流的速度也很快,这是必须小心的。因为也许水流深度突然增加,脚下一个趔趄,水流的力量就会把人冲跑。
我尽量能看清水流的深度再过。确实有两次水的流速很快,特别在深水区维持平衡的时候,我感到非常的吃力。这两次都让我心中暗自庆幸。
岸上还有一种荆棘,在下游的拐弯河道区域会大片大片的生长。偏偏我又穿着短裤,在遍布荆棘的地方行走实在肉疼。不过我也不会换长裤,感觉那可能湿湿冷冷的。
河水带着砂石,不断的磨砺两腿,一天的功夫把腿磨坏了。紫外线的照射也有影响。之后一礼拜,两只脚的皮肤又痒又疼。穿速干长裤应该更好些吧。
到了正午了,太阳明晃晃,开始觉得热,耗水量跟了上来。这几天我几乎每天行进中喝水都不超过1升。而现在半天功夫已经喝了800毫升。看看走的里程还没有到15公里,这是原先预计的一半路程。。。。
今天只看到一拨与我同向的牧民,很快超过我前行了。
不多时又上来一个骑马的维族牧民,我于是让路、顺便打了招呼。那人问:“黑英山?”我点头。除此之外都属于无效交流,他听不懂。此人应该是黑英山一带的维族,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但是南疆一带教育欠发达,二三十岁的好多不会汉语,更别说山里的牧民了。近几年政府重视汉语教育,所以反而是十二三岁以下的小孩都能讲很好的汉语。’

这人骑马却走的不快不过在一次过河的时候,他走的不是大路,是下游大约五十米的地方。我开始看大路的过河点,河流中间是一道发亮而看不清的绿色,河水流速很快。我心中慌张不敢过河,于是走到下游,刚才维族的过河点,这里刚好是水流的急弯区,弯道的外弧试了一下水比较深,我退了回来。
我重新回到大路的过河点。刚开始在浅水区还好,水深到了裆部。流速快的地方只有一米的宽度,在我右腿迈腿时,水流击垮了我身体的平衡,我看前面有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于是索性往前扑往大石头。大石头处的水流并不强。于是勉强能够扶着走到浅水区,冒了一身冷汗。过了河,我往前看前方的维族牧民,他好像在那等我。也许他本来在提示我正确过河点。
于是我快步跟上去。就这样,他骑马走走停停的等我,我则追随他的过河点,真是碰到了好心人啊。
记得有一处水流很深,我不敢过,他示意就是直接过来。结果水流的深度已经上腰,但是水流在那个地方流速很慢,过河反而很安全。
还有一处,他在河对岸用鞭子指指对岸让我不要过河,走岸上的栈道即可。其实一路以来,好几处地方都有栈道,但是这些栈道离的远没什么用。但是这次的栈道能省却几次过河,而且河水都比较深。
贵人相助,我走到了最后一个理想营地。这里有树有溪流水源。我记得,对于没有提前找好车的,应当在沟里扎营,第二天一早再出去。因为出了黑英山,几十里都是戈壁,很难能够找到车。
我于是停下休息,这时维族人才从后边赶上来。他拿出手机再跟家里人通话。居然有信号啊,于是我也拿出移动手机,但是怎么试也没有信号。那就在附近找个营地吧。
维族人打完电话看我驻足不前,于是冲我做手势,大声叫唤,意思是赶紧走。别人好意,我只好赶紧上路。果然,还有一次比较凶险的过河。
傍晚时分,最后的出山口很明显,对岸就是水泥砌的河堤。维族人已经走了。在这里过河沿着水渠就出山了。
沿路向前四百米,是一道长长的铁丝网把整个出山口围了起来,有门,旁边还有一座汉代遗址纪念碑。出了门不远是博奥孜克里克林业检查站。

眼下这个检查站是不能随意出入的。此时此地在实施最严格的隔离检查。
此时我已经安全,但是我碰到了最棘手的问题,我怎么才能离疆回到内地。离疆的过程一样复杂,现实充满无奈。乌孙古道浸染着魔幻色彩,离疆现实却带着荒诞。(就不在这里记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