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沙漠第三天:爬上可汗沙丘 - 湖北 - 8264户外手机版

  湖北
作者:周鹏飞

第一天:抵达沙漠天堂天鹅湖
第二天:连穿沙漠五湖

大自然的魅力就在于,数量就是公理。当一件事物大到极致,它本身蕴含的美是不需要解释的。腾格里沙漠哈日斯太湖边的“可汗沙丘”是沙漠里面的王者,它金字塔一般硕大的身躯,足以征服任何一个挑剔的审美者。当我行走在沙丘笔直如弦的脊线上,会陷入深深的渺小感中,在此种天地,我是一粒尘埃,落在了须弥山上;我是一嘘之气,轻易地就被抹去了曾经来过的任何痕迹。

睡在蒙古包里,下半夜炉火熄灭了,仗着自己皮下脂肪厚,我裹了一裹被子,继续睡去。蒙古包内的很多同伴儿不抗冻,他们有的冻醒了,有的在那里哀叹,有的在那里絮絮私语,怎么也睡不着。他们的声音和说话,叮叮当当地洒进了我的梦里,愈发让我的梦境奇峰陡起、一片囫囵。

这里的时区其实比内地要晚一个半小时,迟迟到六点半还没有出太阳。我翻身下床,决定到湖边走一走。寒冷的空气像一块铁紧紧包着我,天地具寂,所有的声音都被冻住了。我走在路上,霜冻的沙子踩起来沙沙作响,湖边静得像一幅画,平湖如镜,可以照心;连丘如浪,倒影在湖里面,一个褶子都不曾错乱。
哈日斯台湖像个葫芦瓢形状,葫芦嘴在北,葫芦身在南,靠西北的水域是成片的芦苇和芨芨草,看得见有水鸟在游弋,太冷了,它们也不叫一声。


日出前的天光水色是葡萄紫和玫瑰红的混合物,东边的沙丘在逆光下一片黧黑暗黄,而我站的这边沙丘是提拉米苏黄,颜色熟得让人想拈起来吃。快乐需要等,比如日出。太阳每天升起,但能够亲眼目睹日出的人,尤其在城市里,少之又少。虽然空气冷得人坐立难安,但看着东方天空逐渐从紫红变成金黄,一只巨大金轮从沙丘曲线中突然蹦出,还是禁不住感叹此刻的时光如黄金般辉煌,也如黄金般稀有。踏着满路朝阳回去,和同伴们汇合,收拾行李,吃了早饭,又满怀期待地出发了。如果给这次旅行定个一万块钱的价格,其中九千块应该属于今天的旅程。我浑然不知,我们即将越过的沙丘,即使放在全世界,都是算得上号的。爬上一条长达四百米的沙坡,阳光剪出整个队伍的影子,像马鬃毛在沙脊飘动,三只驮行李的骆驼静静站在沙岗之巅,一切美得可以入画。爬上这座沙岗,视野里腾空而起一座硕大如金字塔的沙山,沙漠里所有的东西在它庞大的身躯面前黯然失色。


沙子是一种流动易散的物质,正是无法凝固,沙漠里的沙丘极少有50米以上得的沙丘,但眼前的沙山却高达四百多米,与底下圆满如月的沙谷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以为是上帝的特效。

我想起昨天在苏海图湖旁捡到的珊瑚化石,明白这里的地形地貌其实是高原隆起沧海退走的产物,这座沙山其实是一座真正的山,它被腾格里沙漠吞噬了,外面的积沙不过是蒙在山外面的厚厚沙壳。这座巨大无朋的沙山没有名字,唯一能和它有资格并排而立的是我脚下的沙岗,那我就叫沙山为“可汗沙丘”,叫沙岗为“可敦沙丘”,蒙古语可汗为帝可敦为后,让我惊叹的两座沙山是这沙丘之海中的王者和王后,一切沙丘都匍匐在它们的脚下。


攀爬沙丘,前面的同伴在脊线上踩出的长长脚印,仿佛是连绵不绝的脊椎骨,我们行走在远古巨兽的遗骸上,害怕它忽然起来,抖落一身的尘埃,仰天长啸,把我们摔落在厚厚的沙土中。一边爬一边上看,金字塔尖上除了苍天一无所有。人爬到至高处,没有任何风景,天地至此简洁成几条简单的直线和苍黄两个色块,至纯至简。


爬到顶上,俯瞰下方,沙漠如金盘,群丘如玩具,而已经下去的同伴们小如蝼蚁。天地之大,逼出我身上的小来,愈发让我意识到人生须臾、天地永恒,我在这里匆匆一过,来去无踪,让人悲伤。李白说:“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人生短短百十年,我们都只不过暂时“寄居”在这世间。无论你多么踌躇满志,你也不会在这世上留下什么,更不会带走什么。鸡血内卷是一生,豁达洒脱也是一生;苦逼哈哈是一生,玩玩打打也是一生。“多忧何为?”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过得不快乐呢?为什么还要因为一时的聚散而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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