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海拔4900米的冬季山岭,每当要把踩在积雪里的脚步,从灌丛的密小枯枝下拔出,踏入另一处灌丛枯枝下的地面,极耗力气,又易失去身体平衡。看着前方满山遍野密密麻麻的低矮灌丛,我感到慌张和绝望。
依然将山尖藏身云雾的前方雪山,明明预估仅有几公里,却也显得无比遥远了。
阿谦提议,绕路从更高处的雪坡上走,避开灌丛。
那洁白平整的雪坡上,偶有几串蹄印,不知是什么野生羚或鹿留下的画作。跟着动物蹄印走,便等于它们已给我们开了路,该省力些。
但是,当我披荆斩棘般越过灌丛区,上到雪坡,却一脚踏空,半个身子都陷落到雪堆里。动物轻盈,那蹄子落在雪面,只踩下浅浅印记,其实积雪厚实。而我们并不会水上漂的轻功。
我说:“谦,我们走错了。虽然是按着进山的足迹小路来的,可足迹越来越淡,都藏到雪里了。来时的小河,还在山谷里流淌,我们却爬到了山梁上。小河的上游一定是恰嘉觉沃的冰川。我们应该下去,沿着河走。”
阿谦表示同意。当我们又费劲力气,越过灌丛,下到山谷里的小河边,时间已是下午了。
我从背包中翻出那个虽不大却颇沉重的黑色高压锅,在小河边取了水,两人点起炉灶,下了两把挂面。
当揭开锅,阿谦边盛面边问:“还继续沿着河上山吗?”
不大的锅口,白腾腾的热气涌出一团,微白的面汤散发出清香,使饥饿的我食欲顿生。我看着那团流动的热气,思绪也流动起来:
如果顺利,我该再次探索和发现一个“绝世秘境”的。
自从知晓了有这么一个地方,并且试着去了解和计划了,就很难去舍弃。非要去亲自到一下,知道这地方是否和我料想的一样,才能甘心、才能罢休。
我知道时间到了冬天,什么都难,可还是要来。不是因为热情,恰恰是因为,我厌倦了。
这应是我给旅行者们、给藏地留下的最后一次福利,是我最后一次主动探索未知名风景。
我不想让这最后一次,拖我太久。
就像是曾喜欢一个姑娘很久,你就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得一个结果。得了答案才能让心里的石头落地。已经不在乎现在是否仍喜欢。得到答案和结果,已经比答案和结果是否让人如意,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