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灰的风与万峰林的海 - 广东 - 8264户外手机版

外出游玩的地方，无非两类。一类，离开的时间虽远，刹那感受却久久难忘，画面伏蛰在记忆的某个角落，等着转角迎面的一缕风、透过薄雾的一束光，唤醒。另一种，残存的影像只愈发模糊，更不消提重游的念头。

按照这个标准，兴义的纳灰村无疑属于前者。纳灰是万峰林西侧的布依族村寨。据传，徐霞客曾游历此地，有诗赞曰：天下山峰何其多，唯有此处峰成林。（不过，我在《徐霞客游记》里，并未找到原句。）

在布依语中，纳有水田之意，灰则为山弯。纳灰村即如其名。我们一行人自马岭河峡谷来，进村时已日沉虞渊。所订民宿在下纳灰，随着弯弯折折的窄道往南，途经上纳灰、中纳灰，两边是低矮的民房，刷着白漆，间或隔着油油的水田。蒙着夕阳的光，踱步的，骑车的，追逐嬉闹的，驻足闲聊的，一切都如此自在，一切都如此安和。而我的心，早跟着窗外的风，一路飘摇。

最是难忘纳灰的风

停妥车，安顿好，天色已暗。民宿老板推荐了一家布依族酸汤鱼餐馆，在大榕树广场附近，步行几百米就到。去时，老板娘一家正在吃饭，遂放下碗筷，先给我们点菜，转身再去后厨准备。

鱼，自然必不可少。我们正要多点几样涮菜，老板娘忙劝阻，说分量足矣。又见她们一桌有一碗不知名的水煮青菜，原是当地野生。看父亲好奇，店家非常热情地分了些过来。今日恰是端午，我和姐姐到隔壁超市买了几瓶饮料，给父亲捎了听啤酒，也算过节了。

我以为万峰林的妙处大半藏在纳灰村里。早上起床，推开门，往院子里来，眼前就是连片的稻田，葱葱翠翠。昨夜里还为喋喋不休的蛙鸣虫响恼火，顷刻烟消云散。不远，是散落在大地的丛丛山丘，有数峰成群的，有茕茕孑立的，也有三两座山簇作一团的。

开门见山，所言非虚也

半卧在躺椅上，微冽的晓风吹拂，看眼前的草绿，望前方的山黛，聊或深或浅的天，听或近或远的故事，这是下纳灰的清晨。

离开纳灰，因担心云翳的天掩了万峰林的景，我们便先去南龙古寨。寨子在半山腰，进寨门，拾阶而上，一幢幢吊脚楼依山势地形，错落摆开。楼体尽是斑驳，日晒风吹后，木板露出失去光泽的灰褐色。

弯弯绕绕的小路，不知伸向何方

村寨多数住户都移居他处，独两三家还住着人。寨内行走的，唯有我们。顺着大小片石铺成的路，去向深处。古寨不大，岔道却多。挪步于檐前石阶，一位老婆婆坐在屋口，咿咿呀呀打着电话。往前，圈养在底楼围栏后的狗被脚步声惊扰，狂吠不止。待我蹑脚走远后又安静下来。

爬上一段短坡，约摸在村寨中心位置，有一小爿稍平整的地，建有祠堂。一旁竖块石碑，记述寨史。明洪武年间，朱元璋从江西、湖广等地迁移大量民众到贵州，史称调北填南。其中，有韦、查、岑三姓几经周折定居于此。山顶有水源，便于生活。后又有郎姓亲戚投靠。古寨按九宫八卦布局，巷道环环相扣，如堕迷宫。

好像植物才是南龙古寨真正的主人

遥想六百多年前，多少人举家携口、背井离乡，发配到离故土千里之外的荒凉之地，屯垦戍边。在碑文里却毫无波澜，仅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徙西黔邦”寥寥数语。

出了南龙古寨，我们在山脚街镇一家路边小馆子吃饭。每桌都放着一大罐浸渍的鱼腥草。我们按人头点了四个菜。等上齐了就觉后悔，满满四大盆，连几盘炒青菜都放了不少肉丝。结账前，我们暗自猜价钱，无一猜对，没人想得到，这么多菜花费竟无需三位数。

午后，去万峰湖码头，略赏湖光。烈日灼灼，也无兴头乘船。

烈日炎炎，万峰湖码头冷冷清清

稍晚，折返万峰林。在景区换乘观光车。沿途设若干站点，有将军峰、睡美人、八卦田、六六大顺峰等。每至一处，众人下车，参照名字，想象万千。如睡美人此般不能即刻得见的，旁人指点一二，若有所悟，点点头，睁大眼，继续远眺。

六六大顺峰

记起多年前夜游雁荡山。漆黑的晚上，导游一手举旗，一手挥激光笔，朝着对面黢黢一片、幽幽隐现的山，告诉看客这是东方维纳斯，那是相思女，还有雄鹰敛翅、犀牛望月诸如此比。

等大家基本都拍好照，坐回观光车，剩下一两个动作稍慢的，自觉抱歉，紧赶慢赶。

试问景致如何？站在或许当年徐霞客曾跋涉的山头，对岸的群峰连连绵绵，绵绵连连，像不尽的浪头从天边滚滚而来，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跌宕起伏。中间平坦的谷地种满了一畦畦水稻，沿着迂回的纳灰河缓缓铺开。白墙灰顶的村落，依着山，傍着水，洒在葱郁的大地上。

登高俯瞰纳灰村，更加迷人

在坡立谷，几个老太太坐在路沿兜售琥珀、鞋垫等小玩意儿。一位银发苍苍者，边纳着鞋垫，边招揽生意。拿起鞋垫，图案却让我有些失望，绣着大熊猫、翠竹之类，放下不语。当大家开始缅怀曩昔时，这里却还停留在“现代”，传统已不见踪迹。

馒头还是包子？任君想象

电瓶车刚要启动，那位老人家小步追过来，说今天还没开张，鞋垫便宜与我。满头的白发让我想起我的祖母，一股酸涩涌向眼角。遥不可及的亲人，倏然闯入片刻的念想，我们重逢在陌生的地方，转眼就只剩下心伤。

是片刻促成永恒啊

最末，且记马岭河峡谷。两边壁立千仞，蓝天被劈成一道狭长的光幕。置身山间幽静的罅隙中，终能体悟出空谷足音。万千细流从山顶跌落，绿色的帷幔上粘着无数条银白色丝带。归程，不经意抬头，背倚斜阳，迎面的瀑布晕出虹的霞光。

哪里有彩虹告诉我

附上贵州此游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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