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行者——鳌太六天穿越日记 - 江苏 - 8264户外手机版

  江苏
鳌太穿越起点太白县的鳌山,位于秦岭主山脉太白山以西,也叫西太白,是太白山的一部分,海拔最高点3475米,是陕西的第三高峰。穿越路线中间经过第二高峰太白梁,海拔3523米,最后到达太白山第一高峰拔仙台海拔3767米,是国内近年来的一条热点探险路线。一直为户外驴子所向往的路线,也曾惶恐于这条路线的艰难险阻,惶恐于变幻莫测的气候变化,更惶恐于体能负重的欠缺……最大的惶恐则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怀疑,有没有一种力量,能够让我在千回百转之间毅然踏上这条路?或许,人生需要一次破釜沉舟的勇气,才明白自身蕴藏的力量,此次穿越,必定是一生一次,一次一生。

出发前的物资准备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六天行程的吃喝拉撒睡,还有一些必要的安全装备全都集中在70+10L的背包里,打包之后,其稳如磐石的重量,令负重能力严重不足的我束手无策,只能绞尽脑汁一次又一次的轻量化,而最终的重量还是超过了35斤,不管我如何的去抗拒,出发的日子很快到来。

听说鳌太是国内户外路线死人最多的一条线路,其诡异变化的天气能让你在瞬间之内迷失方向,此行鳌太,除了物资的准备,还有心理上的准备,人生是一场行走,安全回家便是出发的最大意义,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以“安全”回家为启程的终极目标。

时间:4.26日,宝鸡——塘口

抵达宝鸡时已是中午时分,与先前抵达的队员汇合,出发之前,沐浴,整理装备,补充物资,两点之后,一伙人已经坐在开往塘口村的大巴上。

此次鳌太之行,由泰州的途观和无锡的小样共同发起,队员共有十四人,小样、小雨、随风、螃蟹和蓝蓝来自无锡,途观、艾米来自泰州(途观居然与我是如假包换的兴化老乡),曼曼来自四川南充,黑子来自河南郑州,万里来自常州,还有老K和然然来自南京,再加上我和道长,十四个人的背包队伍确实壮观,令人侧目。有超市的小妹见我们如此大包小包,很是惊讶:我们宝鸡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哦,都是穷山恶水,哪里比得上你们扬州!呃。。。
塘口村程秀才家位于村口的第一家,号称驴友之家,这么多年以来,程秀才接待了N多络绎不绝前来穿越鳌太的驴友,出发之前,途观早已与程秀才约好抵达的时间,并拜托程秀才想尽办法买上四只土鸡,大饱一餐。

抵达程秀才家时已是日暮时分,西北的风凛冽刺骨,让人不噤而颤,簌簌发抖。适逢五一小长假,程秀才家早已聚集了前来穿越的驴友,整装待发,程秀才此时正接受宝鸡日报记者的采访,我们大队人马的到来,让程秀才手忙脚乱,十四个人,只有两张床,我们只好在程秀才家的空地上提前感受一下露营的夜晚。

许是想到第二日登山之后便吃不到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的菜很快便风卷残云,席卷一空,而我则忐忑于一个月前的腿部拉伤,左突右闪,连续吃了四只鸡脚,希望这四只肥嘟嘟的鸡脚能给我带来好运,走完鳌太。

饭后,沿着村庄泥泞的小道散步,很快便走出了村庄,苍茫的大地上,传说中的秦岭苍林莽莽,连绵不绝,更觉得西北大地的沉重悲怆,神秘莫测。明日,我只需要一个灿烂的阳光,开始新的一天。
4月27日,塘口——2900营地

塘口村海拔1700米左右,而今天的目标宿营地是位于海拔2900米的2900营地。为了防止海拔的突然上升而引起的高原反应,团队约定今天不必急行军,采取逐步缓慢推进的方式来适应突兀上升的海拔。一大早,就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已有一队人马集结完毕,向鳌山进发。簌簌发抖起床,整理行装,重新装包,悲哀的是,临时加上的两个气罐,一个3L的水袋,包包的重量又增加了五六斤,背上身时,似乎背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喘不过气来,幸好太阳适时的升起,驱散了笼罩在天空的阴云,第一天,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给了我极大的勇气。


吃完热气腾腾的稀饭就馒头,乘坐程秀才家的宝马颠簸至登山口,一行十四人,怀着对大自然的敬畏,对沉默肃立的山体鞠躬三次,期盼能有大山的庇护,顺利走完全程。


  挥别程秀才,人间天堂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我们要遁入那原始莫测的世界了。

沿着登山小道一路向上,才刚刚几步,便觉心跳加快,呼吸也随之粗重起来,只能退居一旁,大口喘气,脱下冲锋衣,塞进包里,欢快奔腾的小溪也并未能缓解呼吸的困难,肩上的包包也愈发的沉重起来,肩膀承受着从未有过的煎熬,疼痛不已,想想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如此沉重的背负,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学着那小小的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跨过小溪,水流声渐行渐远,本来不多见的绿色更加的稀有珍贵起来,再往前走,便跨入了灰黄枯萎的世界,枯藤老树,残草灌木,无一不呈现出衰败的色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原本枝繁叶茂的树木修剪得千姿百态,盘跟错节,只是再也不见那郁郁葱葱的绿叶,再也不见那姹紫嫣红的春色,只能看见那鬼魅般伸向天空的枯枝和泛着绿色荧光的苔藓。。。


  而咫尺的小道却愈发的泥泞湿滑起来,鞋子裤子已被毫不客气的糊上了厚厚的一层泥浆,队员之间的距离也逐渐的被拉开,前不见行者,后不见来人,只有道长一直忽前忽后。再往上走,更觉呼吸困难,只能紧走几步,便停下来大口呼吸,将背包斜靠在树干或者石头上,暂时放松一下酸痛不已的肩部。

有飞速下撤的驴友从身边掠过,令我大吃一惊,难道是反穿?后来才知道,这位55岁的香港驴友,因忍受不了2900营地的天寒地冻,丢盔弃甲,一路溃逃。

随着海拔的提升,林中的积雪越来越多,江南的暮春,早已是草长莺飞,姹紫嫣红,而此刻的鳌山,依旧是春寒料峭,冰冻三尺!


一路上,不停看到路边有驴友扔下的东西,千奇百怪,包罗万象:鞋子、袜子、裤子、包包。。。想想也是,每增加一两,背上似乎增加了万钧,为了轻量化,我谢绝一切充电器,一切零食,甚至换洗的衣服也就仅仅带了一套,洗脸刷牙,全部用湿纸巾和口香糖代替,更有甚者,据说牙刷也是锯短了带来。。。

中午时分,停下休息,第一次卸下沉重的背包,等候道长的山之厨大餐,可惜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越是着急,山之厨越是不给力,不热,不熟,而林中的寒气早已无孔不入,侵入全身每一寸肌肤,如坠冰窟,只能匆匆吃下几口,再行赶路。

下午2点,抵达2900营地,卸下背包,竟身轻如燕,仿佛喝醉了酒般的头晕目眩,飘飘然起来,如此看来,背包早已嵌进了身体,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未来的五天,我将与它不离不弃。


阳光不偏不倚的照耀过来,一条窄窄的溪流淙淙的流过草地,那是圣洁的冰雪融化而成的生命之源,卸下背包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如释负重这个成语的真谛,那分毫未动的3L的水袋令我悲从中来,咬牙切齿,从明天开始,我要减负!!
陆续有队友抵达营地,安营扎寨,而我们先行抵达的早已享受好方便面+稀饭的美食大餐,揉搓着酸痛不已的肩膀,与冰凉的高原之夜做最后的抗争!

4月28日,2900营地——水窝子


白日的疲惫并未能加深夜晚的睡眠,一如既往的冷和疼痛,将抓绒衣,羽绒服一股脑套在身上,两条裤子,两双袜子终于抵挡住了严寒的侵袭,在窸窣的田鼠声与呼呼的风声中,终于慢慢的睡去,夜,如此清晰,如此疼痛。

朦胧中,有冰凉的水滴在脸上,睁开双眼,透过帐篷,外面已经发白,想起 7:30就要拔营,而外面依旧风声鹤唳,喑哑一片。不情愿起身,帐篷外面早已结上了一层薄冰,而放置在外面的水袋毛巾也早已被冻得结结实实,海拔每上升1000米,温度便要下降6度,而此时的海拔近3000米,温度便可想而知。

早饭依旧是山之厨米饭,也是为了减负的需要,想想真是可怕,一盒山之厨居然有一两斤重,而我为了减负,硬是将一袋200克的果珍分三次就泡水喝掉,现在想想,那种甜得发齁的程度,真是可怕。

待收拾妥当,准备拔营之际,便突然听说蓝蓝与艾米决定下撤的消息,虽说请了背夫,但第一日连续的拔高还是令他们俩力不从心,疲惫不已,于是,经再三考虑,决定下撤,此后剩下的12名队员,全部完成了穿越。

今天的目标是水窝子营地,拔营之后,依旧是一连串的拔高,依旧气喘吁吁,昨日肩部的不适似乎加重了许多,令我痛不欲生,不可触摸。今日便决心舍弃水袋的水,否则,我真担心我瘦弱的肩部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负担而濒临崩溃。

一路走走停停,视野越来越开阔,那象征高原的蓝天白云终于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中完完全全的呈现在眼前,蓝天触手可及,白云指间流转,顿时心情大好,肩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不停的喘息中,已经来到了盆景园,有扎营在此的驴友正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再往前走,太白山的主梁披挂着层层积雪,已悄然出见,眼前是形状各异的石块与枯黄杂枝的野草交错而成的世界,而在那苍茫遥远的天地之间,是一个个坚定远行的背影。

白起庙,据说是为了纪念战神白起,只是我浑然不知,为何在这海拔3000余米的太白山脉,会建有他的祭祀之地?是否后人会期望在这样的行走过程中,能够得到他的庇护而扫除一切艰难险阻?

穿过白起庙,留下最为灿烂的一笑,肩部的疼痛依然如影随形,想想此刻,强挤的笑容会是怎样的不堪,但至少,会为自己再次鼓劲,人生,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有前行的力量!

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呈现出整个的灰白与疲惫,越往前走, 石块越来越多,毫无章法横陈天地之间,或大如磐石,或小如星斗,仿佛倾刻之间,电闪雷鸣,天空狂下的一场暴雨,落下之后,便变为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石块,当我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跨过每一个石块时,此时的我浑然不知,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要与这些石块过招几千几万回。

导航架,据说原来是为了给飞机导航,后来废弃不用,成为这一路鲜有的象征。中午时分,抵达飞机梁,卸包,午餐,简单吃过肉松饼、葡萄干,飞机梁那一片宽阔的草地,有先行的驴友正散落在石块周边,大声的跟家人通电话,这也是这六天行程中唯一一处有手机信号的地方,想想上山之后,我便关了手机,并放至最深的包底,此时,谁会是最牵挂我的人?人的一生,到底会走多少的路,才能丈量出生命的历程?

翻过高矮不一的石块,追寻着前人依稀可见的脚步,幸好,流淌的雪水将这一路脚印濡湿加深,幸好,每隔一段距离的红色布条印记,将这条遥远的脚印延伸至无穷的远方,否则,远离了向导,想走出那条错综复杂,迷阵迭迭的大山,那是何等的困难!

翻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上上下下的起伏行走早已成为机械的动作,肩部如针锥般的疼痛,看风景的心情早已被巨大的喘息和疼痛代替,更为可怕的是,我这个拍客,平生第一次了无拍照的欲望,酸痛的肩部早已无法抬起小小的相机,任凭这层层叠叠的大石块诉说着风雨中的坚持,诉说着沧海桑田的无奈,行走,才是此前唯一的目标!

药王庙过后,真正的考验来了。
所谓的横切,就是不直接从山头翻过去,而是沿着山腰,直接插到山的另一侧,横切最大的好处是避免了翻山越岭的麻烦,但横切最大的风险,不仅是横切路面的湿滑、狭窄、陡峭,更为可怕的是,横切的一边紧贴山体,另一边则是无边的悬崖,稍有不慎,跌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胆战心惊看眼前的背影沿着山腰慢慢变成了一个个移动的小点,生命如此之轻,如一缕青烟,扶摇直上;生命又如此之重,踏过的每一步,如万钧雷霆,不敢松懈。突然间,消失许久的恐惧感席卷而来,行走在如此刀锋般的山腰,只一步,便会与这个世界作永远的告别!

有了这样的想法,便会小心翼翼踩过每一个湿滑的路段,小心翼翼的翻过每一个缺口,山涧之处,是萦绕不散的白雾,此刻,却全然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情!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是生命的执着,每一步,又是对颓丧的还击,生命中有了这样的一段路,又何惧前路漫漫,艰难险阻?

捱过每一步,抵达麦积岭,鳌太之行中,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翻山!走过鳌太,才突然发现,先前所有的爬山只不过是个游戏,真正意义的爬山,始于鳌太!

凌乱堆积的石块,或大或小,冷冷注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此时心底是深深的懊恼和恐惧,对于我这个平衡能力极差的人来说,背着沉重的包袱,翻过每一块石头,将是无限的考验和体能的透支,石块之间的落差、缝隙已如巨大的陷阱,将我笼罩,令我头皮发麻,无法呼吸,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强迫自己接受必须沉下心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人生必须要经过多少次的阵痛,才能将自己逼入这一场绝境?背水一战,只能如此,我必须对自己狠点,再狠点!

所有的诗情画意,人文情怀早已如山野之风飘落而去,生命全部的世界,只有这些真实可触的石头,翻过这些石头,我才能看到世界的那一面!

调整背包,调整手杖,每一个石块,都是前行道路的牵绊,每一个石块,又是前行道路的铺垫,或许又像人生,在不同的阶段遇见不同的人,有些人会助你一臂之力,照亮你前行的方向,但终究,你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逾越每一次隘口!

阳光灿烂的照在每一个大石块上,也照在我汗流浃背的脸上,连续的高原紫外线,早已将我的熏陶得黑白分明,翻越这座石头山,不仅需要体能的支持,更要心思缜密,踏实走好每一步!

当夕阳的余光照耀在我疲惫的身影上时,我已站在了水窝子营地,连续四五个小时的横切爬山,不仅是体力的严重透支,更是对精神的一种摧残,抵达水窝子营地,全身酸痛,疲惫至极,垭口的风肆无惧惮狂扫而来,令全身湿透的我无力招架,恨不能就这样沉沉睡去,但也只能强打精神,寻找稍微平整的路段扎营,庆幸的是,作为第一拨抵达的先头部队,我终于可以在小伙伴还在翻山越岭,挥泪洒汗之际,享受那难得的晚茶时光。

晚安,水窝子,我知道,远方,依然有一种声音在呼唤我,我知道,我必将抵达遥远的远方。
发表回复 关闭 发送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复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