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2025年4月17日(周五)晚朋友发来一条信息:明天去克尔碱捡石器,一块去么?当然去,之前这个老小伙发石器照片炫耀,我让其发点位,回复说:经过深思熟虑后,我还是决定不告诉你。朋友的秉性,这样回答我也不觉得奇怪。我说你还需自省,但别用时太久,别到20年后才省明白,届时我们都老朽了,也去不了了。之前去过他家看这批石器,那天身体微恙,感觉没精神,回家才知道是感冒了。石器很吸引我,所以才专程区看的,是旧石器,老小伙这才没过一个月就反省了,也够快的。明天还有几件事要处理,原本出不了门的,一想那亘古荒原上静静等待的石器便心驰神往。朋友说后天会变天,一查天气预报的确降温、降雨,再变无妨,乌鲁木齐转凉下雨,我们去的是吐鲁番,那里热,不会怎样。当晚先处理好了一件事,并着手计划要带的东西。
次日晨,准备食物、衣物:四个馒头,炒了两份量的白菜,各自装入保鲜袋;水袋、一保温杯热茶、两天量的砖茶、盐、两个桔子、一袋牛奶;炊具、火机、纸、军dao、针线;两个脖套、毛裤、一套雨衣、天幕没带(老小伙有)、上身是背心、T恤、羽绒内胆、户外绒衣,下身秋裤、外裤。一双羊皮手套,驮包和修车工具。相机没带嫌太占地方。
和朋友说明早还有事处理,是等我一会一起走,还是各自走。他说他自己10点出发,不会走那么快,一路走走停停。说都是老男人了,要从容。我说,你是自省了,可是牛皮又吹上了。
周六朋友10点出发,我先去办事,计划11点动身,路上再见面。绑好行李骑上摩托,前往第一办事点,工作当中接到另一个合作单位的信息要去看一个场地,着实去不了,忙致歉并让他们自行先去看和沟通,我回来后再对接。然后他们又来电话言称,这场地你先不看了,能否过来处理一件小事,当时便糊里糊涂应承了,又折返去另一个地方,处理一番,闹腾完估计12已过。通知朋友现在出发,原本想走井沟的,风景好、没车。转而走河滩,一路急行,想着朋友在前方等,影响他,能快点就快点。出了主城区,车辆减少,时速:90、100,超越慢车。一过乌拉泊检查站,对向车道排着长龙且车辆静止,我的车道空无一车,不错。疾行三五公里后,同向车辆出现,小车、大货车间杂。
国道是双车道,大货车居多。双向都有货车时跟车前行,弯道较多。此段名为芨芨槽子,路窄,货车多,骑行很痛苦,以前骑过。基本不会选择这条路。奈何朋友在前面等,也只有如此了。有机会时便超越前车。一点过一些到达柴窝铺,找一馕店买了两个馕(两天量),朋友发来消息说他先翻山了。国道上再前行不到十公里拐入一乡道,进入兵团104团的一个连队。过了连队再往后就是沙土路了,路很差、搓板,碎石,一路慢上坡,半程时路况好起来,是粗略的垫平路,做了简单的平整处理,不过已好走许多。直至到达山边,左折往南在山谷里蜿蜒上行,路当中人为的修起一些拱起结构,是为了让重载的货车减速下山,防止出现事故。天气还不错,很温和,一路没什么车。上行到山口,大门洞开,去年来这门是锁着的,有人看守。往前路边依然停着一辆小车,看来看守依然。山南坡明显暖和些,出山便是广袤的山间谷地,荒野上的枯黄的草长得比乌鲁木齐的好看,是干净且高级的枯黄色,色彩饱和。这片枯草丛生的荒野是理想的就餐地,天气很好:不冷不热、不晒。没见老小伙的踪影,那他该是在那眼大泉那等我了,那里也是不错的就餐点。到达泉水处,还是没人。泉眼外围已围上了围栏。风不小,联系朋友,他说在岩刻水系图那等我,然后一起去克尔碱镇吃拌面。这老小子都已过两点半了还不就地午餐,一定要去镇上的维族餐馆吃拌面。不过吃克尔碱拌面的确是一种享受,说是镇,不过小半条街,路无行人,萧条但也恬静,感觉和这个世界无关,世外之地。又行出六七公里,和朋友会合,他说你怎么这么快,我说不快,临出发又糊里糊涂的跑去忙另一见事,否则会早些到。
没因为我晚到影响到朋友就好,上至岩顶又看了岩刻水系图,间隔快十年再看岩刻,依然惊叹,沧海桑田,一眼万年。

古人的岩刻水系图
到达餐馆已过三点,阳光尚好,风有些大,不想进屋里,把院里的餐桌搬到遮荫棚外,让暖阳驱走身上的寒凉。拌面味道很一般,加面倒是给了很多,烤肉也很平淡。我还未吃完,朋友便结了帐。我说待会给你买瓶酒,他对托克逊地产的白粮液赞誉有加,来此地白粮液是他的必选项。同时拿出水袋装满了自来水。
骑车前行,路上风已强劲,不过尚未达到去年春天我去柳树沟时的强度,那次既冷又是强风且是侧风。需要将车向迎风处倾斜,同时纠正骑行轨迹,那回路上没车,这次还需注意同向和对向车量,虽然通行量并不大。还好,可控范围内。荒野、大风,骑了约一个小时吧,向左拐下路基,进入沙土路,漫眼的萧杀之气,路径一路上行,到达小山顶部,停了一会。继续在类似丘陵的荒野中前行,不多时没了朋友的踪迹,下一个转弯处应该可以看到他吧,结果一连七八个转弯也没见人。到达一个岔路处停车,电话联系他,他说可以看到我,他在山顶,回望远方山包顶上一个黑影。回返见他摩托停在山顶下方,看这上山路并不好走,没有路径,地面是松软沙石。这可不好上,上吧,专注上行,到他摩托下方五六米处,感觉未必上得去,旋即拐向左方,再往上看到脊面,若是个刀锋,我不就完蛋了。赶紧停车,稳住车停在了斜面上。定下心神,我说,你就是个精神病,把车骑到这来,若是我来这,不会把车骑上来的。他说没事,之前也是骑到这露宿的。车旁的一块石器就不错,归置好,上到山顶。两人各捡个的,风很大,不过有石器就好,风景很好,东侧是亘古荒野一去数公里,天际线是大山。西侧是白杨河河谷,谷内绿意盎然。谷外是干涸的山野,强风掠过一切。
石器似是而非,没有哪一块可以清晰的证明的确是,且地面的石块多有外力破坏,很难断定是人力所为。乌龙了,那天在朋友家状态不佳,原本赏石器是极快乐的事,并且朋友相见说话聊天也应是极有兴致,反正那天是提不起精神,感觉乏力,昏昏沉沉,当晚才知道自己是感冒了。另外是对朋友的判断很有信心,我想你既然评估、分析了,那就应该是了。可是到达现场,感觉未必是,若是,你必须可以证明它的确是。现场的自然力破损的石头的确太多了。
来也来了,先带回去一点吧。七点前后就得找寻营地了,山顶当然不行,风太大了,周边也探寻过,没有避风处,若是我自己,河谷内是首选,虽说其内有当地人的农田、果园。我自然有法避开。朋友没那个意愿,担心有人干扰。我说去东侧的那个干涸河谷去避风,他说那里一样风大。我笑他说,那里绝对有避风处。他说好,我们装好石头下行,他先走的。我看这坡面吓人,怎么个下法。这个春天已倒车三次,第一次最惨,车损多处,自己几经修理,第二三次倒车,车虽基本没事,可扶车伤腰,出来前一天腰才好。踌躇间着车,下行,然后当然就是倒车了,发怵使然,必然的。坡没那么险,之前倒车有阴影。右小腿前部估计是挂烂了一点,扶车吧,这次不能伤腰,挺直腰双手提把,过程中感觉车把受力变形了两三厘米。这车把搞我已不是两三次,是次次,回去一定要加一根连接杆。骑车下山往目的地。找寻合适地点,地表疏松皆是沙子,车到不了河谷。我和他各自找寻合适地点。一大一小两个河谷,有零星水。车停在小河谷旁,先探查小河谷,然后转至大河谷。大河谷比小河谷有优势,行至一一土崖之下,感觉还行,地面也平,崖边虽说仍有风但比开阔区已好出太多,就这了。
招呼朋友,把车骑过去,我们停好车。行李提到崖边。准备晚饭,朋友不吃,在捡柴火,就近的梭梭枝被弄得沙土飞扬,因为他盯上的都是粗大枝。我拿出柴炉热一人份白菜,馕、热茶。饭后和朋友饮白粮液,的确好酒,第一大杯很完美,应和当下。朋友的篝火很旺,风强劲火有力,风来回吹转着方向,这么大的风,我以为那堆粗柴两下就烧完了,没想到很经烧,如朋友所言,梭梭柴果然了得。强风、篝火、日色将暮、美酒、朋友。篝火的确助兴,虽然并不冷,可火的暖意可以感受到。第二大杯依然还好,但没了
第一杯的完美滋味。

这次带的是铝箔气泡膜地垫,是自己琢磨的,这材料是用在彩钢房顶隔热用的,传统地垫太大,减量,越轻越小越好。地垫上鸭绒睡袋,地垫挺好,睡袋温暖,可睡得却一般。朋友是美酒入梦一夜酣睡。我感觉没怎么睡,或许也睡了吧。温暖地躺着本身就是舒服的事。夜里风住了几次。
一早烧了奶茶、主食馕。我们昨日都发现各自的链条松了,他说把链条调好再走,我说大风里调太难受,路上找个避风的地方调。我们的车是停在河谷土崖上的,下不来。老小伙说可以推行下来,弄好再两个人合力推上去。不想费那个劲,商量好,路上找个避风处紧链条。收拾好离开荒野,前往公路,风依然大。
出荒野上到柏油路,风是困扰,骑行感受不好,不过在可控范围内。会车时减速靠边小心行驶,还要注意后车。没车时靠近中间线行驶。路旁没有避风处,经过一处路右侧的景区大门,仿雅丹的大门高大宽阔,空无一人,只有狂风。这倒是个不错的停车点,附近路对面有一片一层建筑,像是餐馆一类的,估计是服务游客的,感觉也是空无一人,这地方停车紧链条再好不过了。不过前方的朋友压根没有停的意思,跟着骑吧,又骑出几十分钟,沿途再无避风处,朋友右拐,又进荒野,真操蛋呀,这又是要去哪啊,而且路还很长,行驶中还经过一个人工渠,伴渠砂石路不宽,风别把我吹到渠里去了,过完伴渠路,再行不久,一个宽阔绿色河谷出现,生机盎然,接着是下方的一个牧羊人土屋,地方倒不错。驶到停车点,是一个右拐,看朋友那的位置并不理想,遂就地停车,侧风强劲,吹得连人带车使劲往右侧歪,往左使劲回位,努力了两次,抵不住强风的力,右侧便是斜坡,赶紧跳离摩托,倒吧,别伤着自己,两人扶起车支好。去看小屋,纯自然小土屋,室内无风,地面是沙土,低矮。没呆在里面的愿望。室外大风。坡下是诱人河谷,远方有白鹭博击狂风,谷中有牛群徜徉。找寻其他避风点,停车点不远低处有一片绿草地,北侧有苇林挡住了狂风,风势小了很多。把车驶到此处,开始各自取工具紧链条,以前自己紧过,之前还检查过没多松,昨日停在斜坡上时,观察到链条松弛过度。朋友经验多,多番指导,轻松搞定。老小伙还带了废机油,又把链条润滑了下。他说去河谷拍照,此时已过一点,我便拿出针线,拾掇下我的小腿护具,来时居然粘扣脱开,以前也脱开过。把他收紧些,重要的是我再倒时保护好我的腿,绑着松垮垮的,了无一用。绑带收紧,感觉很好。然后再看时间一点已过,柴炉热饭吧,加热一人份的白菜,我的馕不多了,菜下馕上一同加热,我俩吃了两锅(炊具的锅是一人量),他的馕有新近买的,还有几十天前的,太干加热软乎些。老小伙还带了植物黄油、青杏,饭后吃了桔子。又烧了两锅泉水。他说以前来过这里,喜欢这。难怪我说紧个链条要跑这么远的路,地方是不错,一派自然,洪荒大野。





河谷一派自然



老小伙
我在河谷转悠打泉水时还看到一只红冠水鸡,远方一群大白鹭在林草上方的风中起舞。
计划是今日回返的,老小伙是社畜,必须回去,明早好准时上班,这也是他不管天气如何,周六日一定要窜出来的原因。此时查看天气预报,显示一个小时后风力会比当下再大四级,那还了得,趁着现在赶紧往回溜,这风都痛苦,再大三四级,那不就完蛋了。我俩四下收拾装包,他先启动,我接着启动,结果打不着了,试了两三次的确不着车,赶紧鸣笛提醒他。难道摔车把电路摔坏了,摔完启动过呀。又难道是刚才灯一直开着么,电瓶没电了?倒霉了。朋友说推着,脚下的沙石松软,如何推呀。我坐车上他推,先是一档,没着。然后试二档,居然着车了,赶紧走吧,我打头,经过伴渠路,一路上行,然后右拐上柏油路。风依然大,车可控,小心骑吧。注意后车、注意会车、尤其是大卡车。行出不到半小时,风力比先前的要大。昨日嫌朋友在风里骑得太慢,风大对应的推力也要大,跑得略比昨天快,但也不敢过快,时时提醒自己减速。注意会车,注意轨迹。风更强劲了,是横风,车要斜着骑,风会把你吹至道路中线,你得一边保持平衡,一边前行,一边纠正路线,在己方车道前行,不要逾界。一路还好,不过可谓艰难,压根没什么快乐可言。为什么骑,因为要返程,因为老小伙今晚要到家,前面一二十公里都是空旷地带,没有山谷,没有地形变化,没有风势可以减弱的地方。
骑着骑着,摩托被吹过了中间线,无法在控制回右侧,一直被横吹着斜向了对向车道,离路基快半米时停车,右腿支车,强风从右边来。怎么都支不住车,狂风恰似几条大汉在推你,试了几次都支不住,最后人车一同倒向左侧。路基下是碎石滩,比柏油路低6、70厘米,碎石斜面。仰面脚上头下,脚在路基边,头在石滩上。左脚被座包压着抽不出来。此时一辆同向的皮卡停在不远处观察我,我想尽快起身示意他们不用帮我快走。可脚压着起不来,赶紧用右脚蹬开摩托,起身前他们已驶离。好心人,他们知道后面还有队友,而我也没有大恙。朋友到了,我赶紧过去给他扶车,
两个人把车移到对向车道的一个标志杆旁,我让他把车靠在杆上,没有合适的受力点,并不好挪,他执意直接停靠,调整了迎风角度。然后两人一起扶起我的车,他怨我跑得太快了,我说不快,风太大了。我是不敢再在公路上跑了,强风掠过高出戈壁的平滑柏油路只会加剧风速。
戈壁碎石地面上有车行的痕迹,我在戈壁上跑吧,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地面松软,轨迹容错率低。朋友上至柏油路启动前行没几米就被强风刮下路基,他就势骑下路基,在戈壁上骑行,找到那条车型轨迹,往前行。我发动车前行了一两米,前方一个木条,要绕过去就得斜着压过车痕旁的沙石坎,要直向前就要压过木条,踌躇中,再发动车就打不着了,换至空挡,仍然打不着。去球吧!不走了。观察四周,右侧一两百米处有一风力发电的风车,底部有一围墙。我不走了,包里吃的、水都有。我今晚住那就好。让社畜回去上班吧,我别耽误他。明早没风了,我再找个坡面着车,不赶路,慢悠悠往回走。此念一出,把车放倒。往前去通知老小伙。他已在百米外,走出十米,风大难行。坐在地上背对风,准备给他发信息:让他自己回,我不走了,给我再留一瓶水。老小伙居然又骑回来了。我说完我的意思后,老小伙说他也不走了,大不了请半天假,说主要是看我不着车,一个人不好弄。我说没事,你走吧,明天风停了怎么弄都有办法,若是怎样都不着车,路上拦辆皮卡拉到村子也成,他决意不走。我说你把车放倒,他说不用、没事。又在调整迎风角,立好车后说,看没事吧,倒不了。我们戴着头盔走向那个风车避风处,顶风前行,走得并不轻松,东摇西晃的。到达目的地,是一个L型挡风墙,砖混结构,一面向西一面向北,背面有墙垛做加强支撑。我坐在两墙夹角处,墙后风被消解,仍有一些,但已是天壤之别。老小伙并不着急坐,四下观望,然后说这墙不会吹倒吧,又言称以前哪里倒过墙。墙应该不会倒,我倒是担心头顶上方的风机叶片掉下来,前段时间刚好看到一则叶片掉落的消息,来时翻的那个山口附近也放着一片损坏的风机叶片。但是除了此地你还有别的选择么,墙倒了至少我在夹角处、叶片掉下来仍然是我在夹角处。老小伙最终是在墙垛处坐了下来,屁股下坐着我捡来的两块砖。背靠着墙垛的斜面。他带来了一个背包,取出两壶水,一人一壶。我查看天气预报,显示晚上10点风停,9点减弱。未来三小时内是最强风,比现在还要再高两三级。两人都觉得停下不走是对的。老小伙时不时的望向停车点。果然半个多小时后他的车被吹倒了。他急着过去,我说过去时,把我的车钥匙拔下来,再检查下开关关闭了么。我挑的水壶里是凉水。他的该是热茶。狂风中若是喝着热茶那该是不错的事情。凉就凉吧。柏油路上车总量不大,间或有货车或轿车、越野车通过。
包里有花生、瓜子,边吃边聊,老小伙始终不坐在墙根下,四处变换位置。一会又仰望叶片,然后说,叶片有异常,然后说叶片停了。我说应该是人为控制的,因为风太大了。他说是自动感应的,风大到一定强度自动停止。我说你看看其他风机转不转,他说都不转了。
柏油路上在我们放倒摩托的对应位置上驶停一辆白色的越野车,该是在观察我俩的摩托。我赶紧离开夹角处,起身走到墙外,车里的人看见我也就驶离了吧,白车居然之后驶下了路基,停在了我们摩托旁边,真可以,这是要劳烦我俩跑一趟了。我们等着车里的人下来再过去,始终没下人,但却停在那几分钟没动,然后驶离,沿着来时相反的方向从戈壁路一路驶去。我跟朋友说,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朋友通过windy测得我们正处在强风区,中心点在我们西北侧,也就是周六来时的达坂附近,现在的风力是20米/每秒。我看天气预报,风力未来还会加强。我说你老小子是没往前骑,往前就死到前面了。赶着上班却把命丢了,我说我没倒车,我俩就双双殒命了。
绕到墙后,远山壮观,赭石色的一个山体在群山中非常凸显,很有样貌,阳光下色彩愈加强烈。风声呼啸,近前的一丛枯草是骆驼刺一类的干旱植物,用脚轻踢,非常强劲,它深深扎根大地,形态便是风势,常年北风,植物长向南侧。叹为观止,如此严苛的环境,如此强悍的生命。荒原很美,除了遍布的风车,除了柏油路和间或驶过的汽车。这里是万年前的样貌。若无风,坐在这喝茶赏景该是极好的事。

那株强悍的植物
我俩计划晚上风停后,再往前走,到镇上后他要买一箱白粮液,然后再前行几公里,去一个他知道的宿营地过夜。
墙内聊天墙外风。
之后又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摩托那,又来了,朋友出了墙,不多时那黑车驶离。
再查windy,风速已是27米/秒。
如天气预报,日落后果然风势渐小,预报是10点风停,此时9点已过,9点20老小伙按耐不住,说走吧。我们起身往柏油路走,风是小了许多,但依然挺强,到那扶起车,居然一打就着了,难道是当时误判了?大风中你也听不到着车声。戈壁碎石路上走了约百米,然后上至柏油路,路上几乎无车,天还亮着但已日落。半个多小时,到达克尔碱镇,路过那个饭馆,往前几十米就出镇了,车停到末端的一家商店前,朋友的固定购酒点,锁着门。旁边饭馆后堂出来一位男士言称商店下班了,说折回去还有商店。男士东北口音,难怪前面看到还有一家东北某某饭馆,看来这里要么是东北司机多,要么是有一家东北人的矿。朋友过去打问商店的电话,言称要买一箱酒,男士说我这也有,然后朋友商量价格,男士同意后成交。我说我在他这灌壶水,夜里明早都需要烧茶。东北老板人很好,说是有开水。最后开水、自来水各自灌满,道谢后骑车离去。
此时天色将暮。老小伙在前,行出约三五公里,车一左拐,又是一个荒得不能再荒石土山,半路土石挡道,夹缝处小心驶过,不多时到达目的地。这次不跟老小伙,我爱停哪就停哪。停好车搬行李,低山,顶面就在几步外。他在顶部下方的平地上摊行李,我四处转转,的确不错,有样貌。视野很好,环顾四周一望无际,山体是风蚀塑造,沙土石质地。山下远方零星的几处人工场所,及山下的公路。再无人为干扰。风依然有,但基本可以无视了。朋友不想吃晚饭,说白粮液最好。我说我溜热馒头抹点你的黄油,喝些热茶,你先喝着。





此山寸草不生,没柴点火。让朋友点燃他的汽油炉,风有些干扰炉火,馒头黄油不错,热茶也好。北侧夜空亮晃晃飞过一发光体,我指给朋友,他说是飞机。我看着不像,戴上眼镜定睛看,应该不是飞机,天空晴朗,发光体很亮却是雾蒙蒙的,由西往东飞过,之后山体挡住了视线,由它飞去。老小伙说是飞碟,我说应该是。倒满一大杯酒,我俩各自倒卧在防潮垫上,
的确美酒,闲聊着,我们的视野前方一颗流星亮晃晃划过夜空,真美的流星,来得如此轻易,朋友说这流星很低,少见。手持着杯,杯中美酒,流星相伴……,卫星很多,昨夜无星,今晚却幸运,繁星点点。朋友懂星,我问东侧天空那是北斗七星么,说是。他说北斗七星右侧的亮星叫什么什么名、左侧的那颗亮星是北极星、垂直往下和地面相交的点是北方。然后纠正我说现在头顶的夜空不是银河。看到牛郎织女星时那才是银河,而且牛郎织女星是在银河的什么位置,银河边缘的某颗星叫什么什么名。
我喝完一大杯后就没喝了,朋友继续自饮。然后我们各自睡去。很好的一夜,满意的睡眠。
次日(周一)晨,六点二十我俩起床,收拾行李装包。昨夜就计划好,今早起,尽早回乌市,好不耽误他上班。朋友提议让我别起早,慢慢睡,慢慢回。我说一起走吧,一起出来的。昨晚他便计划好回城路线说是一到柴窝铺就上高速,一路快骑,赶紧回家。我则计划柴窝铺分手后,加满油从井沟回家。
摩托一打就着,行李除了原本的黑绳捆轧外,又附加了老小伙路上送我的捆轧带,带锯齿金属头的捆轧带的确好用,下拉锁紧就可以,很轻松。之前跑到岩刻水系图那我俩会合的地方时,他嘲笑我居然拿根绳子绑行李,而且松垮垮的,当时的确山路颠得行李有点松。执意要送我一根捆轧带,我不想要,但看到金属锯齿卡头时很喜欢,便绑了上去,这两天一直捆着在用,对行李多一层保护。带有两厘米宽,约三米长。行李架的受力点是下方的直径一厘米多的柱体,捆轧带未必贴合,倒也无妨,兜住就好,收紧后有很大的力,兜住一点也不会脱开。
天还未亮,东方泛点白。下至公路,无车一路前行,毛裤也套上了,戴上厚脖套。凌晨温度低,骑着觉得冷,倒没冻得不行,只是觉得有些冷,不久皮手套里的手便变得冰凉。太阳请赶快出来吧,油表显示只有一格油了,昨晚在镇里应该加满的,当时是三格。不过这一格应该可以跑个30多公里,到柴窝铺应该够的。谁知道呢,先跑吧。应该备上那个皮毛手套的,没成想到吐鲁番了还冻得够呛,路过最后的小村,一位早起的维吾尔男士疑惑地看着我俩驶过。路过大泉,然后走沙土路,此时太阳升起,但也感觉没热多少,再往前已看不到朋友的的踪影,只有这一条路,往前跑就好,果然路旁一来时的地标,到了入山口与等我的老小伙会合,然后上山,到达山顶路边有零星积雪,看来昨天这里下的是雪,担心路滑,不过轮胎抓地很好,看来路并不滑,即便如此也得小心下行,社畜是要急着上班,我不急。下达坂没多久,扑哧一声后轮突然没了动力,赶紧停稳,这又是哪一出?后轮没气了?耽搁不得,老小伙很急,赶紧再试着打火,能打着往前蹭了点,然后还是动不了。真是撞了鬼了。下车检查,原来是捆轧带卷到后轮轴里了,带子绷得很紧,决定割断,在侧包里翻军dao,这时驶上来一辆白色车,他见我没有招手求助,便直接驶过。用刀割断的瞬间或是尚未完全割断时,砰的一声,巨大的力量得以瞬间释放,糟糕,缠绕处有一个金属零件,这又是把哪给搞断了,再看原来是锯齿卡头,还好,取出捆轧带。继续下山,原来坡度挺大的,以前都是来时走这条路,回时行另一条路,上下山视角不同。下至快出山处,老小伙原地等候,我说你赶紧走吧,刚才的事简述一番,在此话别。只是不知道我的油能否跑到加油站,他说应该可以到,前面的下山路你关掉发动机遛下去,省点油。我估摸着应该可以到加油站。回到人间怎么弄都有办法。在此别过,各奔前程,我说你别太赶,上班没那么重要,注意安全。
依然是沙土路,依然感觉冷,没关掉发动机,带档下山。
之前在103省道骑时,行李颠掉过一次,因为地面都是炮弹坑,又骑得快。车行李架部位上下起伏度大,套在受力桩上的绳套滑出使然。这回该是一样的原理,下达坂时,坡度大加路面起伏,捆轧带脱离受力点,滑落卷入后轮轴,还好没有衍生出其他意外。
上至村道,穿过兵团连队,驶上国道,高速前行,半路上油表灯开始闪烁,又行驶了不到十公里,到达加油站,加好油,把车推至阳光下,紧好行李绳,身上感觉凉。计划半道找个理想的地方好好晒晒太阳。避开国道,向东行,然后进入山前的清净公路,驶往井沟,入井沟后,找一路边空置的牧民砖房,背靠东墙晒太阳,略好些,但还是暖不过来。
然后便是一路回家。
约11点半到的家,一看手机,社畜十一点十分给我发了消息,已坐在了电脑边。言称迟到了一小时零十分。十点是上班时间,我说你若是不回家直接开到你单位,应该是分秒不差。上天没让你出事是在怜惜你。
回家后很久才想起,包里的那套天堂伞牌雨衣为什么就不知道拿出来穿呢。那雨衣质量很好,用过我很满意。厚实,套上它们也不至于冷成那样。
摩托还有一个问题是变速箱漏油,是今春第一摔造成的,那次摩托多处受损,车把变形。修车修了很久。人也怂了许多,看到沙土路就担心滑倒。这次出行变速箱漏油严重,合作单位约我见面,吃完饭洗漱好,坐公交吧,今是不想骑了,且车身很脏没有清洗。
老小伙从荒野风蚀山顶一早狂奔的上班路,是绝好的一部电影,既有震撼的风光,又有天光变幻、速度激情,还有由端着美酒看流星的皇帝隔了一夜变太监的戏剧变化,总之是该有的都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间行走,自然无法逃离,未来依然会是行走不息,狼狈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