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九高峰南迦帕尔巴特峰“鲁帕尔岩壁”的攀登历史 - 山伍成群 - 8264户外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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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马克·特怀特、巴里·布兰查德、沃德·罗宾逊和凯文·道尔,1988年摄于南迦帕尔巴特峰鲁帕尔岩壁前。图源:巴里·布兰查德

世界第九高峰——巴基斯坦境内海拔8125米的南迦帕尔巴特峰拥有三大主要山壁:朝南的鲁帕尔岩壁Rupal Face、东北向的拉希奥特岩壁Rikhiot Face,以及西北面的迪亚米尔岩壁Diamir Face。

今年6月24日,大卫·戈特勒、蒂凡妮·杜佩里尔和鲍里斯·兰根斯坦从海拔6800米的3号营地出发,以阿尔卑斯式攀登连续突击18小时,通过谢尔路线成功登顶。据《Montagnes》杂志报道,杜佩里尔和兰根斯坦从顶峰完成了该峰首次完整滑雪下撤,路线涵盖整面鲁帕尔岩壁。戈特勒则从7700米处滑翔伞降返回大本营。 本文将追溯鲁帕尔岩壁的攀登历史。

杜佩里尔、戈特勒与兰根斯坦正沿鲁帕尔壁向顶峰攀登。图源:David Goettler

世界上最高的山壁

许多人认为南迦帕尔巴特峰4600米高的鲁帕尔岩壁是全球最高的山壁。其从海拔3500米的鲁帕尔河谷拔地而起,形成一道连续陡峭的绝壁,直抵海拔8125米的顶峰。刺骨寒冰覆盖的陡坡、嶙峋的岩石山脊、雪崩频发的斜坡和极端恶劣天气,使它成为最凶险的攀登挑战之一。

相比之下,海拔7782米的南迦巴瓦峰南壁(5282米至5782米)和海拔7294米的加拉白垒峰南壁(从4794米至5294米)二者的总高差更大,但均包含坡度较缓且形态不连续的斜坡,因此无法被视为完整的垂直攀登山壁。

至今,鲁帕尔岩壁仅有12次成功登顶记录,分布在4条线路上。

鲁帕尔岩壁。图源:Simone Moro

梅斯纳尔路线:首登传奇

1970年,莱茵霍尔德·梅斯纳尔与其弟冈瑟通过鲁帕尔岩壁登顶南迦帕尔巴特峰。他们沿东南南棱(后称梅斯纳尔路线)攀登,此次由卡尔·玛利亚·赫利考夫(Karl Maria Herrligkoffer)率领的登山队中,梅斯纳尔兄弟于6月27日成功登顶。

由于天气恶化、体力透支以及冈瑟出现高反症状,兄弟二人无法沿原路下撤。他们选择开创性横穿南迦帕尔巴特峰:从迪亚米尔岩壁下撤,沿穆默里山脊下坡路线行进,临时开辟了一条通往马泽诺山脊山坡下方的的西向通道,穿越迪亚米尔冰川附近的冰沟与雪原。

令人痛心的是,冈瑟·梅斯纳尔在此次下撤途中遇难,极有可能在迪亚米尔一面遭遇雪崩。

左为冈瑟·梅斯纳尔,右为莱茵霍尔德·梅斯纳尔,1970年摄于南迦帕尔巴特峰。图源:Reinhold Messner

再次攀登梅斯纳尔路线

2005年,韩国登山队于4月20日冒着大雪从大本营出发,沿1970年梅斯纳尔路线分别在5280米处设立1号营地、6090米处设立2号营地。

6月初遭遇恶劣天气导致帐篷损毁时,队伍仍在山上坚持。即便如此,他们仍在6850米处建立了3号营地,后因一名队员受伤放弃首次冲顶。

7月13日,金昌浩( Kim Chang-ho)和李贤祖( Lee Hyun-jo)从7125米的4号营地出发。经过24小时攀登,两人在躲过坠落的岩石和冰块后,于7月14日晚成功登顶。下撤时选择迪亚米尔山壁路线,经历雪崩生还,耗时68小时返回大本营。他们在峰顶发现了莱因霍尔德·梅斯纳尔遗留的容器,作为登顶证明归还给了他。

鲁帕尔壁上部区域标注:(1)2018年霍莱切克-彼得雷切克Holecek-Petrecek 尝试路线;(2)南-东南山脊线,即1970年梅斯纳尔路线; (3)2005年安德森-豪斯Anderson-House路线的中央柱状路线;最右侧天际线为1985年墨西哥-波兰路线顶部区段。图源:Lee Young-Jun Collection via the American Alpine Journal

梅斯纳尔路线的阿式尝试

1988年,登山者对1970年首开的梅斯纳尔路线进行了一次值得注意的尝试。加拿大登山者凯文·道尔、沃德·罗宾逊、巴里·布兰查德,以及美国人马克·特怀特通过攀登周边山峰进行适应性训练。道尔、罗宾逊与布兰查德挑战了6500米高的西格里峰(Shigeri)北壁新线路,在海拔高处经历了两个计划外的露宿之夜。特怀特则单人开辟了莱拉峰(Laila)南壁至东脊(海拔6000米)的新路线。最终三人通过更平缓的谢尔路线到达海拔7000米处。

7月9日,团队正式沿梅斯纳尔路线挑战鲁帕尔岩壁。他们仅携带轻型装备:五天食物、八天燃料、两捆绳索及若干攀登器材。前1000米攀登相对顺利,但在维兰德岩壁(Wieland Rocks)下方扎营后,地形骤变险峻,需双冰镐攀爬。至6400米时,他们避开落石频繁的沟槽,转而攻克艰难混合地形。经过两天半艰苦攀爬,在攀升3170米后,团队于7月12日进行了半日休整。

随后他们翻越陡峭冰障,深陷积雪艰难推进。在7300米处的默克尔冰沟(Merkl Gully)他们遭遇坚硬脆裂的冰层。至7月13日,团队已抵达7700米高度,距离顶峰近在咫尺。

雪崩发生后,巴里·布兰查德沿鲁帕尔岩壁绳降。图源:Mark Twight

险象环生

但幸运在此耗尽。狂风裹挟着闪电与时速160公里的狂风突袭峰顶,雪崩接踵而至。此时罗宾逊因高反陷入失温,身体已接近僵直。就在他们绳降时,一次雪崩几乎将二人掀落悬崖——万幸唯一一支冰锥救了他们。五小时后,两人终于抵达默克尔冰原找到避难点休整。

特怀特与布兰查德继续下撤至7000千米时,不仅遗失了帐篷,两条绳索也接连滑脱。行至6-7000米处,竟发现了1984年日本登山队遗落的背包,内藏登山绳及全套器械装备。这批物资帮助他们在之后36小时内成功撤离险峰。

"空气在震颤,我能听见暴风电荷绷紧的嘶鸣——耳畔充斥着刺耳的白噪音。"布兰查德在回忆录《使命的召唤》(The calling)中写道:"正午的天光昏暗如暮色...历时27分钟的雪崩平息后,沃德的面容仿佛苍老十岁。深深的法令纹坠着嘴角——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纹路。他涣散的瞳孔收缩异常,眼白几乎被暗色吞没。"

7月25日,他们再度发起冲击,仅用两天便攀升至7300米。但罗宾逊因复发高反从七千米处撤退。随后翻涌的云层预告着风暴将至,剩余队员被迫中止行动,以13小时急速下撤。

1988年阿式尝试的重要性

虽然没有成功登顶,但这次探险具有多重历史意义。首先,它再次突显了梅斯纳尔路线的极端挑战性,巩固了这条路线作为登山界最艰巨目标之一的声誉——自1970年后再无队伍通过该路线登顶,而1988年的尝试揭示了背后原因:技术性冰壁攀登、变幻莫测的天气,以及持续的落石和雪崩风险,要求攀登者必须具备非凡的技术与运气。

团队采用的阿式攀登法(轻装快速行进)在装备遗失时既展现了该策略的潜力,也暴露了其局限性。他们的生存奇迹,特别是在遭遇暴风雪和罗宾逊出现高反症状后,彰显了人类在极端压力下惊人的韧性及决策能力。意外发现日本登山队遗留物资的幸运转折,很可能成为了他们的救命关键。

尽管未能登顶,但团队到达7700米高度的壮举及其详尽记录,为后来者研究这条传奇路线提供了珍贵资料。

沃德·罗宾逊在鲁帕尔壁高海拔区域。图源:theboldandcold/ Instagram

谢尔路线

这条经典高难度路线目前共有八次成功登顶记录。

1976年奥地利登山者汉斯·谢尔、罗伯特·绍尔、西格弗里德·金佩尔和希尔玛·施图姆成功开辟谢尔路线。近日大卫·戈特勒、蒂法恩·迪佩里埃和鲍里斯·朗根斯坦成功复刻了这条传奇路线。

图为1976年奥地利首登团队,当时他们开创了这条全新路线。图源:steiermark.orf.at

目前该路线仅有八次成功登顶记录,本次攀登的意义可见一斑。历次攀登记录如下:

  • 1981年 罗纳德·纳尔(Ronald Naar);

  • 1984年 奥斯卡·卡迪亚奇(Oscar Cadiach)和霍迪·马格里纳(Jordi Magrina)

  • 1990年 玛利亚·弗朗塔(Marija Frantar)和约瑟·罗兹曼(Joze Rozman)

  • 1990年 赖因马尔·约斯维格(Reinmar Joswig)和彼得·梅兹格(Peter Mezger)

  • 1990年 中岛治(Osamu Nakajima);

  • 2013年 若尔特·托洛克(Zsolt Torok)、泰奥菲勒·弗拉德·迪马(Teofil Vlad Dima)、奥雷尔·萨拉桑(Aurel Salasan)和马吕斯·加内(Marius Gane)

  • 2025年谢尔路线的回归,距离该路线上次登顶已12年。杜佩里尔由此成为完成该壮举的第二位女性。而戈特勒此前已四次尝试过此路线。

图为1976年奥地利登山队经谢尔路线登顶南迦帕尔巴特峰的队员。图片来源:steiermark.orf.at

东南峰柱:波兰-墨西哥路线

1982年,瑞士登山者乌里·布勒(Ueli Buhler)曾险些征服东南峰柱。他在抵达南峰顶(8042米)后受困暴风雪,被迫放弃冲顶主峰。

1985年波兰-墨西哥登山队经由新路线挑战鲁帕尔岩壁。图源:Krakowairport.pl

1985年,波兰-墨西哥联合登山队在鲁帕尔岩壁东南峰柱开辟全新路线。

这支由帕维尔·穆拉兹(Pawel Mularz)率领的远征队,在极端恶劣天气下攻克了这条险峻峰柱路线。攀登过程中,安杰伊·萨莫列维奇(Andrzej Samolewicz)滑坠600米竟奇迹生还仅受轻伤,然而在从2号营地返回1号营地途中,皮奥特·卡尔穆斯(Piotr Kalmus)遭遇雪崩不幸遇难。7月13日,杰西·库库奇卡(Jerzy Kukuczka)、齐格蒙特·安杰伊·海因里希(Zygmunt Andrzej Heinrich)、卡洛斯·卡索里奥(Carlos Carsolio)与斯拉沃米尔·洛博津斯基(Slavomir Lobodzinski)从5号营地成功登顶,此次登顶使库库奇卡完成个人第9座8000米级山峰的攀登纪录。

从左至右:安杰伊·海因里希、杰西·库库奇卡与斯拉沃米尔·洛博津斯基在雪洞中临时搭建的营地休整,此时团队正从鲁帕尔岩壁5号营地下撤。图源:Jerzykukuczka.com

以悲剧收尾的冬季独攀

2012-2013年冬季,法国籍登山者乔尔·维希涅夫斯基(Joel Wischnewski)计划独自挑战南迦帕尔巴特峰鲁帕尔岩壁(Rupal Face)的东南峰柱(Southeast Pillar)路线。

他于2012年12月底从法国出发,2013年1月9日抵达大本营,并于2月6日从2号营地写下最后一篇日志,记录了他正沿东南柱攀登的行踪。

然而,维希涅夫斯基再未归来。其巴基斯坦联络人随后发起搜救,三名经验丰富的巴基斯坦登山者沿其预设路线搜索了低海拔区域,但未发现任何踪迹。

2013年10月10日,维希涅夫斯基的遗体在鲁帕尔岩壁海拔约6100米处的冰瀑底部附近被发现。当年9月初,夏季积雪消融后,当地村民注意到他的登山靴并向法国大使馆报告。由阿克拉姆·汗准将(Brigadier Akram Khan)带领的救援队将遗体转移至大本营附近的"赫利格科夫登山者墓地"安葬。据推测,他可能死于雪崩。

中央支柱:安德森-豪斯路线

2005年秋,文斯·安德森(Vince Anderson)和史蒂夫·豪斯(Steve House)以阿尔卑斯式攀登沿鲁帕尔岩壁开辟了一条长4100米的新路线(难度M5、5.9、WI4)。两人挑战了中央支柱(Central Pillar),途中遭遇松动的岩石和5.9难度的陡峭岩壁等险阻。

攀登第三天,他们抵达一处悬冰川,随后沿冰坡攀登至海拔7400米的最后一处营地,最终在海拔7900米处与"梅斯纳尔路线"(Messner Route)汇合,并于9月6日成功登顶。下撤时,二人沿梅斯纳尔路线返回。

这条中央支柱路线独立于1970年的梅斯纳尔路线和1985年的东南柱路线,成为重大攀登成就,并为两人赢得了2006年"金冰镐奖"(Piolet d’Or)。值得一提的是,豪斯与布鲁斯·米勒(Bruce Miller)曾于2004年尝试同一线路,但因高反被迫止步于海拔7500米。

安德森与豪斯在鲁帕尔岩壁攀登。图源:Planet Mountain)

中央路线尝试

2005年,斯洛文尼亚登山家托马兹·胡马尔(Tomaz Humar)试图沿鲁帕尔岩壁开辟一条极具挑战性的新中央路线。此前,他曾在2003年尝试类似路线,但因恶劣天气和健康问题被迫撤退。

第二次尝试中,胡马尔攀登至约6300米高度时遭遇暴风雪围困,不得不在雪坡上挖洞藏身,等待天气放晴、雪崩减少。然而,经过多日苦等,他最终只能依靠巴基斯坦飞行员冒险驾驶直升机展开救援。

尽管登山界媒体和同行批评其鲁莽,斯洛文尼亚民众却通过电视全程围观这场生死救援,并在他脱险后举国欢庆其平安归来,将其奉为民族英雄。四年后,胡马尔在蓝塘里壤峰(Langtang Lirung)遇难。

2005年托马兹·胡马尔孤身挑战鲁帕尔壁新路线时的影像。图源:托马兹·哈马尔

另一条新路线的尝试

2018年,捷克登山家马雷克·霍莱切克(Marek Holecek)与托马斯·佩特尔切克(Tomas Petrecek)尝试以阿尔卑斯方式在鲁帕尔岩壁开辟新路线。他们原本计划在中部岩柱区域沿2005年安德森-豪斯路线右侧开创新线,但恶劣天气与持续暴雪迫使调整计划。待天气窗口开启后,他们转而在1970年梅斯纳尔路线附近攀爬,沿这条曾见证梅斯纳尔兄弟足迹的路线登至标志性地形"默克尔(Merkl Rinne)冰川沟槽"——一处陡峭沟槽前进。在此他们另辟蹊径,从沟槽左侧岩壁寻找到天然薄弱地带,开辟了岩石支撑体系间的新变道。

经过六天攀登,9月2日他们抵达约7800米高度时,突遭强风袭击(风速达每小时100公里),距离顶峰仅余300米却不得不下撤。霍莱切克将沿鲁帕尔岩壁下撤的过程形容为"置身冰暴中乘坐没有挡风玻璃的敞篷马车",其艰险程度可见一斑。

2018年攀登途中的霍莱切克与佩特尔切克。图源:托马斯·佩特尔切克

冬季攀登尝试

自1988年起,已有九次冬季攀登尝试瞄准南迦帕尔巴特峰鲁帕尔岩壁,但均因极端气候败退。

波兰登山家马切伊·贝尔贝卡(Maciej Berbeka)曾三次带队尝试。1988-89年,其团队沿梅斯纳尔路线攀至6500-6800米后,因恶劣天气转向其他山壁。1990-91年,一支波兰-英国联合队伍沿谢尔路线抵达6600米高度;次年(1991-92年)同一支队伍在此线路上攀至7000米,但两次均被暴风雪阻挡。

克日什托夫·维利茨基(Krzysztof Wielicki)带领的2006-07波兰探险队在谢尔路线上抵达6800米,却因强风撤退。如前文所述,乔尔·维希涅夫斯基(Joel Wischnewski)在2013年冬季单人尝试期间失踪。

托马斯·马基耶维奇(Tomasz Mackiewicz)对谢尔路线的多次冬季挑战包括:2012-13年单人攀至7400米,以及2013-14年与戴维·戈特勒合作到达7200米。

2014-15年冬季,俄罗斯登山者尼古拉·托特姆贾宁(Nikolay Totmjanin)、谢尔盖·孔德拉什金(Sergei Kondrashkin)、瓦列里·沙马洛(Valery Shamalo)和维克托·科瓦尔(Victor Koval)沿谢尔路线攀登至7150米,但在狂风、暴雪和零能见度的极端天气中被迫折返。

2015-16年,美籍巴西裔登山者克莱奥·魏德利希(Cleo Weidlich)与夏尔巴团队因险恶条件放弃谢尔路线尝试。

2021-22年,埃尔韦·巴尔马塞(Herve Barmasse)和戴维·戈特勒因雪崩风险与恶劣天气,在谢尔路线上止步于5670米。

2021-22年冬季,埃尔韦·巴尔马塞与戴维·戈特勒尝试谢尔路线。图源:David Goettler

谢尔路线仍未在冬季登顶攀

尽管南迦帕尔巴特峰最终于2016年2月26日由意大利登山者西蒙尼·莫罗(Simone Moro)、西班牙登山者亚历克斯·特西孔(Alex Txikon)和巴基斯坦登山者阿里·萨帕拉(Ali Sadpara)通过迪亚米尔山壁的金斯霍费尔路线实现冬季首登,但鲁帕尔岩壁仍然展示着它在这个最为严酷的季节难以攀登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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