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的路《攀登哈巴雪山》 - 山伍成群 - 8264户外手机版
攀登哈巴雪山
离开金沙江,我们向西翻过一道不高的山垭口,远远就望见了高耸天际的哈巴雪山。

哈巴雪山最高的峰顶上飘浮着一大团圆形乌云,像是给山顶戴了一顶黑色大檐帽。这团乌云立刻给我带来了一点儿不祥的预兆,我忙不迭地在心中默默虔诚祈祷,愿老天爷保佑我们能够顺利登顶哈巴雪山,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攀登哈巴雪山,千万不要让我再次失望啊。

下午七点三十分我们来到了哈巴雪山脚下的哈巴村,一路上紧张而纠结的心情,随着车轮的停止而慢慢舒缓开来。

哈巴村海拔2610米,凉气袭人,瑟瑟寒风吹的人浑身发抖。大家各自拎了自己的装备钻进了路边一家客栈取暖。喀什见大家都不想再挪动地方,就决定今晚住在这家客栈。一切安顿就绪后,喀什和豹子又去村委会登记并且联系租用冰爪和冰镐的事情。一个小时后喀什和豹子回来,宣布为了保存大家的体力,明天去大本营所有人都骑骡马。

晚饭后喀什和豹子在木楞房里给大家分发了两天的路餐,四根火腿肠,两块巧克力,两个苹果。

客栈黑乎乎的墙壁上,悬挂了许多花花绿绿来自全国各地户外俱乐部的旗帜,其中还有我们西安的一家俱乐部。前两次来到哈巴,我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雪山客栈”,给那里也悬挂了我们北方狼户外俱乐部的旗帜。先前抽空去了一趟“雪山客栈”,见到了老板和绍全,他说你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到哈巴,俗话说事不过三,相信这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们成功登顶。

今晚我特别关注天空的微妙变化,临睡前出门看天气,只见湛蓝的夜空深邃而清透,一弯皎洁的月牙,悬挂在静谧的夜空,我心里暗喜,老天终于开眼啦,让我成就登顶哈巴雪山的梦想。

半夜起来小解,突然发现大地没有了月光,满天的星星都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天地一片昏暗。心里开始纠结起来,凌晨时我终于被哗哗的雨水声从睡梦中惊醒。披上衣服跑出门去看,我的天,此时的哈巴天地迷蒙,乌云翻滚,大雨磅礴如注,公路上空无一人。

大伙儿都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一个个愣愣地站在房檐下,对着寒风中斜漂的雨丝发呆。我绝望地坐在屋檐下的一根木头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远处云遮雾绕的山峦,心里凉了一半。
回到木屋蒙头睡了一个小时,等我醒来再去屋外洗漱时,突然发现雨停了。仰头看天空,竟然云开日出。我激动的对着碧透的蓝天高声喊道:“雨停了,雨停了,我们可以上山了!”

早晨吃了店主媳妇煮的一锅粘牙挂面,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把装备提到马路边上等待着马帮。

随着一阵骡铃声从远处传来,我们雇用的十一匹骡马相继来到客栈门前,其中四匹骡马驮我们的装备,七匹骡马载人。上午九点我们准时出发,浩浩荡荡的马队顺着哈巴河一路上行。记得第一次来哈巴雪山我们走的中路,从陕西回民村穿过。第二次走的是西路,从哈巴村过去,这次我们走的东路。我觉得不管怎么走,最后都会九九归一,会合到一条路上。

十几匹骡马慢腾腾走在陡峭崎岖的山路上,远远看去非常有感觉,像是一队古老的马帮。整个队伍只有豹子一个人没有骑马,不知他是为了体验徒步的感觉,还是为了节省百十元骡马费用。当然了,骑马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每次遇着陡坡马夫都要求骑马的人下来步行,每次步行都是几百米距离。这样几次下来,几公里的路程就让给了我们自己的脚丫子。细细算一下,真不知道是该骑马还是该走路,也许豹子的选择是对的。

路过半山腰一个巨大的草甸,茸茸绿草一直向下延伸到山谷底部,山坡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拦,看去非常危险。马夫让大家下来步行,说在这个山坡上骑马很危险,一旦滑倒,就会翻滚下去。

大草甸上视线很好,向远处眺望去,重叠的山峦,一直到达遥远的天际。我舒展着身体躺在青青绿草上,放松着心情,享受着微风拂面,阳光照耀和漫不经心的呼吸着清香空气的惬意时光。

我的马夫叫曹树华,哈巴村歪巴支社纳西族人,小伙子非常腼腆,坐在我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又有一只登山队过来爬上来,小路上立刻人马拥挤,象是赶庙会。我坐在马背上前后张望,好似神龙一般,前不见首,后不见尾,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赶哈巴雪山的登山大会。

半山坡有一处空旷地方遗留着被砍伐后的痕迹,那些半人高几人抱的树桩,象一个个木头人直愣愣地矗立在长长的山坡上。
马夫说山上的草甸都是牧民为了放牧牲口砍出来的,以前这里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长着几百年的大树,后来都没有了,确实可惜了。

中午十二点半我们到达海拔3702米的临时营地,这是一块地势相对平坦开阔的草地,已经有很多马匹和登山者在这里休息。我们的队伍也停了下来,马夫们围坐在一起点燃一堆篝火,给大家煮了香喷喷的酥油茶。

雨后的天空格外晴朗,在刺眼的阳光照耀下,一缕缕透着光的青烟从金黄色的松林间缓缓升起。山坡上芳草萋萋,林木茂盛,卸了驮的马儿都在山坡上漫步觅食,偶尔响动的骡铃清脆浅唱,整座山坡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也许是由于高反的原因,我没有一点儿食欲,勉强啃了一个苹果算是路餐。
当队伍重新出发后,我禁不住眼前旖旎风光的诱惑,骑在骡子背上,拉着嗓子吼了一曲陕北民歌:“大青山哎,那个高来哎,乌拉山的那个低,马鞭子哎,那个一甩,我就要回呀么回口里……”
一曲唱罢,引得前后的人们大声喝彩鼓掌。谢过大家,答应攀登完了再唱。
队伍走过密布冷杉和云杉环萦的森林,踏过长满绿色青苔的枯树岩石和松软阴湿泥泞的道路,所有人都在这彩林翠海中,尽情的呼吸着哈巴雪山一尘不染的空气。

我们正走着,只见前面一个戴眼镜的外地驴友不慎从马上摔下来,差点掉下悬崖,吓的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不由地祈祷上天保佑,让我们顺顺当当到达目的地。然而就在这时候,我屁股下的坐骑不迟不早前蹄一滑,瞬间斜卧在了一条泥泞的石缝中。我的身子顷刻间随着倒卧的骡子栽倒下去,右肘磕在石头,半个身子躺在崖边的岩石上。在这关键时刻,我的一只脚还挂在马镫里。马夫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向前,一手按住马头,一手脱下我的马镫子,就在我的脚脱开马镫子的一刹那,骡子受惊跃起,差点酿出事故。
我从泥窝中站起来,发现骑在马上的人们都以惊诧不已的眼神看着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被惊吓后的我,不敢再去骑马,而是跟着队伍徒步走去大本营。

云雾飘来飘去,太阳忽隐忽现,许久我们才走出了昏暗的森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方。森林外的天空豁然开朗,蓝天白云下那块光亮巨大的石皮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喀什指着远处一块长满趴地松的空旷地方问我:“你还记得我们前年的营地吗?就在那里。”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次哈巴雪山失败的攀登经历。

下午三点整,我们绕过一大片杜鹃灌木林,来到了布满乱石的登山大本营。今天的大本营非常热闹,放眼望去,在起伏的山坡上布满了彩色的帐篷,到处都是兴奋的登山者的身影。

为了安静我们选择在大本营靠西的位置建立自己的营地。这里位置较高,可以俯视整个大本营。

大本营海拔4100米。金字塔形的哈巴雪山,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呈现着一尘不染的洁白,高耸的雪峰背衬着蓝天。

一朵朵耀眼的白云从雪峰前飞过,将一块块阴影留在了巨大的白色雪坡上。一条白色的瀑布从高高的山崖上倾泻而下,据说那就是哈巴河的源头。

下午没事,大伙儿去四处转悠拍照,我坐在帐篷旁的一块石头上享受着午后暖暖的微风拂过脸颊的惬意,为了不负美景的诱惑,我拿出速写本,将眼前的哈巴雪山装进我永久的记忆当中。
阳光好强,刺眼的亮。

晚上我们去不远处的木屋吃米饭。喀什和李公子轮流上阵,拿出浑身解数炒了几个可口的菜肴,保证大家吃好,明天有充沛的体力去攀登雪山。

饭后开始头痛,脑袋象是灌了铅一样,咣当咣当响。高山反应如约来袭,吃了芬必德和阿司匹林,又喝了喀什做的红姜糖水,温暖中躺在木塄房篝火旁的毛毡上迷迷糊糊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导小杨把我叫醒,四周已经漆黑一片。

走出木屋,冷空气扑面而来,夜色中的大本营光影点点,明亮的灯光四处移动,这是一个按耐不住激情的夜晚,四十多顶帐篷,有多少人在等待黎明时刻的到来!

头又痛起,稍微打个盹就醒来,翻来覆去睡不着。刚眯了会又被热醒,拉开睡袋强迫自己念叨“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剧烈的几乎窒息的呼噜声吵醒。这一醒来就再难入睡,睁着眼睛,望着帐篷,看着手表。等待是煎熬的。

今天是十月二日,雨加雪。凌晨三点半爬起来,摇醒李公子,他哼哼叽叽的说头痛的厉害,然后又紧裹着睡袋睡去。我强打起精神,戴上头灯,顾不上脸洗刷牙就去木塄房连吃了三碗稠稠的大米稀饭和三个馒头(哈巴村的回民祖先来自陕西,在他们的生活中保留了许多陕西人的习惯,例如臊子面、馒头、烧饼)。
一切准备就绪,凌晨五点我们准时出发。李公子不知什么时间跟在了队伍后面。留下老刘、小付、黄老师看守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