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忆天山路,难忘天堂湖--2019年9月乌孙古道反穿之行 - 游记攻略 - 8264户外手机版
2019年是我入坑户外第二年,在决定徒步新疆乌孙古道之前,我从未踏足过秦岭以外的徒步线路,也从未经历超过三天以上的徒步长线,从未到过大新疆!
新疆,占据中国面积的六分之一。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美!

第一次徒步新疆,我选择了乌孙古道。
乌孙古道是贯通天山南北的咽喉,也是古代西域乌孙国与龟兹国之间的重要通道。
早期生活在河西走廊的乌孙人,由于匈奴的压迫而被迫西迁,沿着一条鲜为人知的通道进入天山腹地--伊犁河谷。据史料记载,那条乌孙人西迁所走的通道就是如今的乌孙古道。
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后,建议武帝联盟乌孙牵制匈奴,从此开启大汉公主远赴西域的和亲之路。其中,嫁给乌孙国王的大汉解忧公主的女儿弟史公主,就是翻越天山从乌孙国出发沿着这条通路到达龟兹国嫁给龟兹国国王绛宾,这段婚姻也让龟兹成为西域36国中和大汉最友好的邻邦之一。
历史犹如天山上亘古不变的星辰,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当我跨越千年从长安出发,沿着古人的足迹,迈向这一条古道,那些久远的事、过往的人一定会让寂寞的行程变得生动、凝重而美好。
我们这一趟反向穿越:从南疆的黑英山口到北疆的琼库什台村,即从古时的龟兹国穿越到乌孙国。

早晨六点多我们从乌鲁木齐乘坐绿皮火车到达库车火车站,树林林俱乐部的大巴接到我们后直接驶往拜县黑英山口。
领队如风在车上给我们开通报会,同时分发了月饼。
今天是中秋节!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独自度过中秋佳节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
等我们到达黑英山口,随行的马帮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南疆的群山,一片荒芜,满目黄土尘沙……低矮的灌木三三两两,支棱着萧索清绝的绿意倔强地表达着这片蛮荒之地仅有的生机!

黑英山口有一块“刘平国治关亭诵”石刻遗址纪念碑。
公元158年,东汉汉桓帝时期,西域戊校尉、龟兹左将军刘平国率6名汉羌工匠在博孜克日格沟口凿岩筑亭、修建关城,以稽查从龟兹到乌孙过往商旅,维护丝路安全,并刻铭文“坚固万岁人民喜,长寿亿年宜子孙”以示庆贺。
该石刻是新疆发现的最早汉代石刻之一,被称为“西域第一石刻”。


大家整理完装备,在领队的号召下聚集在一起在纪念碑前集体合影: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而今去国驰戍垒,投笔从戎到天山……

出发了!
今天主要的行程就是过河,过很多很多次河……
博孜克日格河是天山南麓的冰川融雪河流,河水虽然晾晒了半天,但是每次踏入进去还是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有的同伴直接卷起裤管光腿淌水,有的则裤子外套着塑料鞋套,还有的穿着长腿防水袜……
而我,行前通过咨询各位前辈大神,选择穿着冲锋裤过河:冲锋裤至少可以让腿感觉不是那么那么的冷……


刚开始每过一次河,我都很耐心地记着数。渐渐地,我就糊涂了,完全记不清到底过了多少次河……
九月的博孜克日格水流还不是很湍急,但是有的地方河水一度也漫过了我的膝盖。
虽然一个人也不认识,但我很机灵地夹杂在一群人中间,因此每次淌水都非常顺利:如此频繁地涉水,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河水非常清澈,阳光下犹如宝石般青翠欲滴。岸边石壁上纵横交错的褶皱与纹理如同史书一般晦涩,在午后斜照下泛着青铜般的光泽。河岸碎石滩上大片的石头杂陈,每一颗都带着流水抚摸过的痕迹。

徒步了5个多小时后,大约晚上7点左右,大家陆陆续续到达今晚的宿营地:河谷中一片平坦的草地。
第一天总计路程约15公里。
来自天津的光明和厘米两兄弟可能见我孤身一人,非常好心地帮我预留了一块位置,让我把帐篷扎在他们旁边。
光明也是一位户外领队,实力超强,始终走在队伍的前列。从此,我每天都觍着脸不忘提醒他:“光明,今晚帮我占块营地哈!”

第一天第一顿我的正餐:番茄生菜牛肉酱煮面片!
额外加了只厘米给我的大虾,一下子档次立升,变成海鲜番茄生菜牛肉酱煮面片!
光明不无遗憾地说:“我和厘米就是不会做饭……”
我羞愧地垂下脑袋:“我是干啥啥不行,包括做饭……”
天黑了,气温降得很低。领队如风和涅槃贴心地在河边给我们烧了一堆火!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大家不约而同地缩在篝火旁烤火,顺便烤鞋子烤袜子!
经过博孜克日格河水来回的洗礼,热气腾腾的鞋子袜子似乎一点也不臭!

中秋之夜,云掩天山月……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相思落谁家?


第二天早上醒来掀开帐帘:一个大晴天!但是,好冷!
早餐原计划啃干馕配咖啡,我又想了想,还是用开水加点牛肉酱将馕煮了煮,味道很不错。从此,我每天早餐都是牛肉酱煮馕,晚餐都是牛肉酱煮面片……
昨天穿了一天的湿漉漉的溯溪鞋今早依旧湿漉漉的,没办法,换双干净的袜子直接接着穿:今天还得淌水!
九点,大家集体拔营出发。走了没多久即开始过河。听着前面人的惨叫声就知道大事不妙!

我硬着头皮赶到河边,阴森的河水泛着幽蓝的光,让人不寒而栗。我犹豫了片刻,咬咬牙直接下水……
接触河水的一刹那,一种刺骨的冰冷从脚底刷地直冲上心里,双腿沉入水里的那部分仿佛立即脱离了整个躯体!
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让我赶快离开水中!
跨出水面,脚丫子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只能继续拼命往前跑。
老白在身后喊:“阿秀,能不能帮我拍张照?”
“我不能!”我头也不回地跑着。突然想起前度读二月河的书:清朝大臣俞鸿图,被雍正腰斩后没能立即死去,上半身蠕动着用手指沾着自己的血连写七个字:“惨、惨、惨……”
今早淌水过了八次河,就是大写的八个“惨”字!

除了过冰河,今天的路程其实非常好走,拔高不高,阳光正好……
我们这次队伍非常庞大,几乎一半都来自江浙地区。非常有意思地是,大家一听说我来自西安,都会问:“你有没走过鳌太?”
鳌太,即秦岭鳌山至太白山重装穿越线路。
作为西安人,秦岭鳌太线近在咫尺,可惜此时步入户外圈还不到两年的我并没有胆量挑战鳌太线……


午餐时,大家都忙着晒裤子晒鞋子晒袜子。
有人顺便午睡,有人顺便臭美……
2019年9月14日午时三刻,我在天山脚下、古道之间沐浴着西域温暖的阳光,莫名地激动而欢喜!

今天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博孜克日格河谷中穿梭。
河谷中有平坦松软的草地……

也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大小小的石头铺满两山之间……
一种亘古的宁静伴随着我们的身影缓缓沉淀,与这山川一同化为了永恒。

晚上,依然在河边露营。我很快吃完我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晚餐:牛肉酱煮面片,便无所事事。
新疆与内地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天黑得很晚。百无聊赖中,我和同伴们在一侧的山梁上各种摆拍,开心不已……


光明给了我一块很可爱的小点心:形状像只兔子。厘米说这是京城八大件儿。我小心地用纸巾包好,准备留到明天路上再吃。

等一切喧嚣归于沉寂,我才发现喉咙有点痛,应该是早上过冰河刺激得嗓子发炎了!
半夜,风吹得帐篷哗哗作响,隐隐作痛的喉咙让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个人躺在帐篷里突然想起远方我的儿子:这几天他正好南下求学,我却远隔千里之外,顿感一点愧疚更添几分凄凉:遥怜小儿女,未解忆“天山”?

第三天,我们需要翻越海拔3860米的阿克布拉克达坂。这个达坂是乌孙古道沿途两大达坂之一。
维语中称呼山脉中的通行关口为“达坂”,通常为两山之间的低凹处,地势相对平缓,便于翻越山脉,等同于西南地区的“垭口”。

早上开始出发便一路上行,越往上走,绿色渐渐消失……一眼望去,湛蓝的天空之下几乎全是积雪点缀中的碎石山峰!
这是一片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土地。脚下、身边、眼前大大小小的每一块石头都保持着崩落时的原始姿态,每一个棱角无时无刻都在被风雪反复打磨。
凛冽的风如刀割般掠过我的脸颊,进一步刺痛我的咽喉……鼻涕也开始哗哗流淌,我蒙上面巾,不想让人看到我涕泪交加的悲惨模样。

开始翻达坂了。
映雪峰犹暗,乘冰马屡惊。
达坂之路,难于上青天:上达坂,走一步退半步,步步维艰;下达坂,走一步进两步,步步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