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双桥沟攀登简报
2012年2月初,我和我的搭档李赞再次来到四川四姑娘山区双桥沟,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两个北大山鹰社的同学,唐文懿、贾培申。与元旦不同,这次我和李赞的目的只有一个,登山。
弯月顶
2月2日下午我们在成都集合,不幸的是刚刚到达成都的李赞感冒了,还不轻,再加上一路的旅途劳累,情况不是很乐观。
进入双桥沟的当晚(2月3日),我们决定,第二天我带山鹰社的两个同学先出发上山,进行两天一夜的高海拔适应,李赞养病的同时顺带攀冰。
我们选择适应的山峰是“弯月顶”,就在前几天冬冬刚刚才尝试单人solo过,但是由于最后一段岩石难度稍大,止步于距离顶峰很近的位置,我们向冬冬询问了攀登的路线,并看了他一路上拍的照片,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主要的目的还是适应。
当晚我们收拾了装备,公共装备包括一根60m的双绳,5个cam,一套nuts,10个快挂,10m左右的辅绳和几个岩锥。
2月3日我们出发,由于进山的“蚂蝗沟”距离老幺家很近,我们没有坐车,直接从老幺家徒步出发,过了洪水沟,向双桥沟底方向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决定沿小路左拐上山,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隐隐约约的小路在一道冰河前戛然而止了,冰河两边是陡峭的整块的岩壁,因为没有带冰锥,我们并没有选择沿冰河上升,而是横切了一段在长有灌木的岩石上试图找路上升,尝试了一些发现路大多都很陡,完全不像冬冬之前描述的进山大路。在给冬冬打了六七个电话确认之后,我们意识到我们并没有走到“蚂蝗沟”就开始上山了,没办法,又下撤回公路,继续向前。
大约上午11:30,我们找到了正确的上山路口,开始上山,起初的路比较陡,但明显可以看出是人走的道路而不是牦牛或者山羊踏出的,经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上升,我们走出了树林,开始在草甸上横切。
由于是进沟第二天,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反,走路也比较痛苦,大约是下午三点半,我们翻过了一个小山脊,走到了冬冬描述的要横切过去的那道山脊前,也就是大约雪线的位置。
我开始在雪上找冬冬留下的脚印横切绕过这道山脊,而山鹰社的两位同学似乎想要直上翻过这道山脊,后来大家商量后选择了一条折中的路线,看起来并没有直上那么陡,也没有横切绕过那么远。
由于是山脊的阴面,没走多远就发现雪很厚,有些地方甚至没过了大腿,根本不像冬冬描述中轻松走过的样子,而且随着上升,坡度变得陡了许多,走起来很慢。
随着海拔的上升,坡度变得越来越陡,我们换上了冰爪,并没有拿出绳子,因为这种雪岩混合的坡没办法做有效的保护,露出的岩石几乎都是松动的,攀登难度也并不是很大,我在前面领攀,唐文懿和贾培申在我后面大约二三十米的地方跟攀。攀爬速度很慢。
大约六点半,我们距离脊线还有一百米左右,天已经快黑了,爬了一天,大家的状态都不大好,我们开始在坡上海拔大约4800m左右的位置找了个合适的平台扎营。搭好帐篷已经是7点了,煮第一锅水的水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营地的位置不是很理想,出门20cm就是一块仰角的大石头,而背后就是很陡的一个坡。这一天晚上,由于高反,唐文懿和贾培申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早上我们6:00起床,开始攀爬已经是8:00了,我们用了一根60m的双绳结组,我领攀,唐文懿在中间,贾培申在绳尾,本打算runningbelay的,后来实际上刚刚爬了不到100m就翻过了脊线,看着前面的垭口还有至少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觉得还是放弃吧,毕竟适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第一座山也不要搞得太狠。
随即下撤,从山脊到营地是倒攀下来的,到了营地收拾好帐篷,我们用60m的绳子对折双绳下降,一共下了4段,到比较缓的雪坡上,接着倒攀了不到100m,就可以走下去了,大约下午四点,我们回到了老幺家。
阿妣峰
从弯月顶下来休息了一天,我们四个人出发攀登阿妣峰。出发前一天晚上我们请教了周鹏关于路线的一些问题。
我们这次的公用装备包括两条60m的双绳,大约20m的下降用辅绳,4个cam,一套nuts,若干快挂、岩锥和4根冰锥。
我们包车到沟底,悲剧的是上车不久我们就发现我和李赞的登山杖全部放在了老幺家,也懒得掉头回去去了,反正影响不大。坐车到海拔大约3800的位置,我们下车开始徒步上升。经过了前几天的休息,李赞的感冒已经接近痊愈,虽然比我们少了一晚上的适应,但是给力赞还是给力赞,一路都走在前面。离开公路不久,沿着一条流水沟穿过一片松木林,就是一个非常陡的草坡,爬起来手脚并用的,还好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下雪,草坡爬起来还算轻松。
在草坡上上升了一个半小时,经过一次休息之后,我们继续出发,李赞沿着右边的碎石坡上升,而我选择了稍微左边的一些的草坡加岩壁路线,山鹰社的两个同学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天气很晴,但中午一过,风就开始慢慢变大。大约下午2:00的时候,我上到雪线的位置,而这个时候已经好久看不到李赞了,在雪线上唐文懿和贾培申应该能找到我的脚印,这个我不大担心,于是我开始向右横切,试着和李赞汇合,这段横切走的很崩溃,明明是同一个高度,积雪的沉降情况相差很大,经常是上一脚只有一个浅浅的鞋印,下一脚直接没过大腿,有些时候由于雪太深我不得不从一块露出雪面的大石头爬到另一块,要知道背着一个近20kg的包在松软的雪地上爬行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大约3:00,我和李赞汇合,我们在离山脊根部还有三四百米的地方选了一个背风的窝里扎营,我和李赞搭好帐篷不一会儿,唐文懿和贾培申也上来了,很快搭起了另一个帐篷,李赞后来说他一点半就到了,因为雪太厚,也就不想往前走了,晚上风不是很大,我们睡得还可以。
因为知道第二天可以在5500左右的位置扎营,我们并没有起太早,天亮出发,到山脊根部我们拿出绳子,先由我来领攀,我们用了两根双绳,两条绳子的绳头都绑在我身上,一条绳尾连着李赞,另一条在绳尾大约间隔8m的地方串联着唐文懿和贾培申,山脊刚开始的地方不是很难,保护点也放的很少,大约爬了四五百米吧,我遇到了第一个难点,还好,放了一个nut之后比较顺的就爬过去了,之后我用一块大石头摩擦做保护,保护后面的人上来,换李赞领攀。
越往上爬,路线变得越来越难,由于石头比较破碎,绳子的摩擦也很大,领攀者爬起来阻力非常大,我们一直是runningbelay,在难点之前李赞会停下来做保护,然后我再保护他领攀,就这样爬了三段,我们到了雪槽的末端,也就是之前周鹏和冬冬说的5500左右的可以扎营的位置。
实际上这个位置山脊非常窄,拉开帐篷门往下一看就是好几百米,暴露感非常强,李赞甚至在帐篷里也是系着安全带挂着绳子。
天黑之后风变得很大,我们甚至必须用力压着帐篷才能避免被连人带帐篷一起吹下山去,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好几次帐篷门拉练都被风扯开,我不得不每隔大约半个小时就起来拉好被风吹开的帐篷门,直到夜里十二点多,正当我起身准备拉好帐篷门的时候,一阵大风,豁然开朗了。我们的外帐直接被风掀到了一边,皎洁的月光直接洒满了只剩一层纱网的帐篷,我试着把外帐拉回来,可是它好像被石头挂住了,怎么也拽不动。不过这样也好,风可以直接穿透纱网,我们也不用担心帐篷和人被吹到山下去了,就这样,相当于露天只用睡袋露宿,一晚上我冻得几乎没睡着,而李赞的睡袋更薄。。。
次日的早上我们直到太阳完全照过来才肯起床,接下来的攀登肯定是没戏了,唐文懿和贾培申的帐篷也被风吹坏了,本来贾培申说是否他们两个先下,我和李赞继续向上攀登,我后来犹豫了一下也就作罢了,一是不放心他们两个在这种地形上下降,二是冻了一夜我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一起下撤吧,昨晚大风中的体验让我觉得这次攀登已经充满意义并且有足够多的收获了。
我们并没有沿着上来的脊线下撤,而是选择了沿雪槽直接下到冰川,两根60m的绳子对折下降,我先下降找下一段的保护点,然后是唐文懿和贾培申,最后是李赞,在冰上的时候我们直接用冰锥下降,最后的李赞拆了冰锥倒攀下来,因为这样会快一些。总共下降了7段,中间走了一段,我们下到了冰川。
唐文懿和贾培申都没有带下降器,用半扣下的各种纠结,踹下来不少石头,我每下完一段之后头盔上都噼噼啪啪的,有一阵很大的落石甚至把我的包都打破了,可怜了这个JackWolfskin的攀登背包了,第一次上山就被打破了两个口子。
下到冰川上,走回我们第一天的营地,然后原路下撤,大约下午四点回到老幺家,吃到了嫂子做的香喷喷的面条。
三天的攀登,大家都感觉消耗很大,可能与第二天晚上大风中的宿营有很大的关系吧。
5420峰
阿妣峰的消耗确实很大,我和李赞在老幺家休息了整整三天,期间去小金玩了半天。
2月13号上午,我们从老幺家出发,去我们一年前就尝试过的5420峰,这次我们的计划是攀登看起来比较缓的西北壁,之后上到北山脊登顶。
我们这次的公用装备包括一条60m的双绳,一条50m的辅绳,一些下降用辅绳,4个cam,一套nuts,若干岩锥和2根冰锥。
进山的路线很明显也比较好走,我们沿老幺家对面的大牛场沟进山,在路线根部的一块比较平坦的大石头上扎了营,头顶就是5420峰的西北壁了,看着这面破碎的山壁,心里还是比较发憷的,但是观察了一下,营地周围的雪上并没有落石痕迹,头顶也有一块还算不小的石头可以保证躺下之后头不被落石打到,就扎在这吧,李赞说:“砸不到头砸到老二了也不行呀。”
一夜过去,第二天我们7:00出发,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适应,我们的状态都比刚进山时要好很多,我们出了营地就开始用一根60m的双绳结组,背着一根50m的辅绳下降时用。李赞领攀,事实上我们整个攀登过程中都没有交替过,走了不到100m的覆盖着薄雪的碎石坡,我们进入了一个雪槽,这并不是我们之前在照片上计划的攀登路线,但是在覆盖着薄薄一层浮雪的碎石坡上横切并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我们也就选择从这里上了,但是在后面看来,这正是我们这次攀登最大的一个失误。
雪槽里面的雪很厚,出雪槽的坡度很陡,李赞甚至在尝试上攀时脱落了两次,好在下面就是很厚的雪,立刻就停住了。我们决定换上冰爪,李赞放了两个保护之后就爬的比较纠结了,好在没有脱落,他翻出雪槽之后不久就停下来收绳保护我开始攀爬,拆掉他放的两个保护之后才是难点,不是很陡的岩石烟囱,但是根本没有地方放置保护点,一个像样的缝都找不到,这样的地形大约有30m,而就在我爬到一半的时候,李赞在上面喊了一声差点让我崩溃的话:“赵哥你千万不要脱落啊,这个保护站不太靠谱!”
爬完这一段之后地形相对简单一些,我们还是采用runningbelay,保证50m的绳子上始终有两个保护点,但是事实上在这么破碎的地形上,能放保护的地方真的很难找到,后来我们只要绳子上还有保护点,也就勉强上了。
翻出雪槽不久,我们就沿着一个小脊上升,这样爬虽然暴露感强些,但是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落石砸到跟攀的我和绳子。在小脊上爬了很久,又是一个岩石烟囱,上方还有点仰角,李赞领攀的时候扳下来很大一块石头,我觉得整个攀登过程中这个地方大概是最难的难点了吧,大约有5.9。
大约下午1:00的时候,开始起风,从阿妣回来之后天气就一直是这样,下过一场雪之后,每天都是上午晴好,下午阴天大风,老幺说当地老人管这个季节叫“吹水上树”。
我们攀爬的西北壁基本属于迎风面,天阴了又起风,气温仿佛一下子降低了十度,加上我们一天的攀爬速度也逐渐变得慢了下来,远处的山脊看着那么近,爬起来又那么远。
在最后经过一个难点的时候,我脚下破碎的岩石脚点突然一下子滚落了下去,我也跟着脱落了几米,还好是上方保护,不过确实很可怕。我跟攀到李赞旁边,看看表,已经下午2:45了,我说下吧,还没到山脊,天黑前登顶估计没戏了,这座山太他妈碎了。李赞说,那就下吧。我们互相拍了几张照片,也就匆匆下降了。
的确,我们都没有带任何露营装备,如果强行上山,不管登没登顶,在黑夜里在这么破碎的地形上下降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黑暗中飞出一块落石可能就把我们报销了,而大风中在这种迎风面露营更是会非常痛苦,下撤,是当时唯一的明确的选择。
下降的路线是攀登路线右边的一个雪槽,很神奇的是,我们一路下来几乎都能找到前人留下的绳套或者岩锥,国内并没有这条路线的记录,而那些岩锥也生锈的很厉害了,看来这条路线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人来过了,至于他们是否登顶了5420峰呢,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们整整下了12段才下到帐篷,刚好天黑,每段50m,也就是实际上我们攀爬的距离并不短了,不到7个小时在这种地形上爬12段,实际上也并不算慢,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登顶呢?这让我们很郁闷。
而我们冲顶这一天刚刚好是情人节,李赞的未婚妻和我的女朋友也都因为我们跑出来爬山不陪她们正在和我们闹别扭,唉。。。
一夜无话,就这样,第二天的天亮,我们出发下山,当晚就回到了日隆镇。
又是一个没有登顶的攀登季,对于我,对于李赞,都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但是这个冬季三座山的攀登,我相信我们还是有不少收获的,大风中的睡袋露营,破碎地形上的runningbelay等等,这些都让我们之后在碰到类似情况时会更加有信心,攀登的路才刚刚开始。
责任编辑: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