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启航 12名渔家孩子组建中国首支少年冲浪队

户外 11年前
海南万宁日月湾畔渔村围绕,村民世代耕海为生。2010年首届中国海南万宁国际冲浪节在这里举行,渔民们才知道,原来这片略显刚硬壮阔、年平均浪高1-2米的大海,其实还适合冲浪。

去年9月,这里的12名渔家孩子组建了中国第一支少年冲浪先锋队。昔日的看客,现在亲身体验这项令人着迷且充满刺激的运动。他们用“冲浪”开启了另一种新的“海耕”。

3月22日下午14时,烈日翻晒着白色的沙滩,一天中的第二轮训练即将在日月湾拉开序幕。

黄子洋在练习平衡,他们要一次次掉下海里,然后等待浪的到来。在海里一泡就是2个小时,腿上有伤口,在海水里一泡,阵阵疼痛,但是当冲浪给他带来快乐时,他忘记了疼痛。

“小龙,你能帮我扛一下冲浪板不?”一块足以盖住陈辉全身的冲浪板正顶在他的小脑袋上,他一边走一边调皮地学着美国教练布兰顿“小龙”说普通话的腔调。小家伙今年9岁,是先锋队里最小的孩子。

“快点快点。”布兰顿一边套上防寒服,并在光秃秃的头上抹着防晒霜。

“COMEON!COMEON!”女孩们也喊起来,声音最亮的是队长李纳,16岁,这支队伍里年龄最大的孩子。

“NO,NO!”林天智爱搞怪。“蹦词儿”更像是训练前的一种热身。


黄莹莹在海里冲浪,外籍教练小龙在水里指导孩子们冲浪。

半年前,“冲浪”对于这些渔村孩子来说,只是一个生僻的名词,老外口中英文离他们其实很遥远,但眼下,这已然成为他们共同的生活。在父辈曾经耕耘过的这片海上,他们用另一种方式,开始了自己的“海的故事”。

爷爷:冲浪是有前途的事情

2011年,一场热闹的万宁国际冲浪节在渔村启幕,而那时,王珍不过是那个跟着爹妈挤在人群中,眼里不断闪烁着好奇的乡村孩子。

“哇,看他们这样比赛好爽快啊。”第一次,那些完美的“水上飞”,打开了小姑娘欣羡不已的内心,一块板,一个人,在那片熟悉的大海,居然可以这样玩儿。

2012年9月,一张招募榜贴进了万宁礼纪镇田新村村委会的四新村,日月湾冲浪俱乐部招募少年冲浪队队员,王录海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的一对儿女报了名。“周末他们就有事情做了。”

早年,王录海曾经跟人去打渔,水性很好,于是王珍和弟弟王绥政从小就学会了游泳。虽然王录海不再“做海”,帮人养起了鸽子,但孩子们爱海的情结却从此扎了根。

第一天上课,小龙教他们站板,王珍就因为害怕直接摔进了水里。“我怕那个板打到我,就摔得远一点,最后才去找板。”相比王珍的狼狈,水性较好的弟弟王绥政第一天就学会了站板,是12名学员中第一个学会站板的孩子,把大家羡慕得不得了。

这里的许多孩子,都是学会站板的那一刻,彻底喜欢上冲浪的。“像在水上飞一样。”

王珍和王绥政进入冲浪队后,他们一家子都觉得很荣耀。爷爷王佛义说,以后还要把其他的孙子送进冲浪队。“这是一件有前途的事情。”

他“抓浪”的成功率甚至超过教练

这里有一个孩子是特别不怕浪的。当海浪高高涌起的时候,他会快速地向水深的地方划去,观察、等待,最后成功地“抓浪”。

这个孩子抓浪的命中率连教练曾山都很惊讶:“这个孩子进步得很快,他抓浪的成功率甚至不低于那些高手。”曾山甚至说,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已经被这个孩子超越。

这个孩子是黄云翁。

14岁的黄云翁显得比同龄孩子要精瘦,小脸晒得黝黑,头发小卷,有一口很白的牙,红色的运动服上印着“烽火狼”的字样,乍一看有点像“印度男孩”

“你跟李纳比谁厉害?”有人拿他和同样技术较好的队长比较。“当然是我啦。”黄云翁低着头,边说边吃吃地笑,有点小得意。他说自己曾经抓过的浪最高达到2-3米。

“你不怕吗?”

“不怕啊,我从小就看过这样的浪。”黄云翁有点不以为然。

黄云翁的父亲黄道宏就是地地道道的渔民。

“我会游泳就是我爸教的。”黄云翁七八岁的时候,常常跟着父亲出海打鱼、捡海螺,那片渔场就在离他训练不远的地方。“那时候我们遇到的浪比现在还大呢。”

黄云翁家在离日月湾十几分钟车程的田新村,一年多以前,由于打鱼收成在逐渐减少,黄道宏只好不再出海,到村里给人做泥瓦工,修房子。黄云翁现在在万宁思源学校念初一,每个周末回家后,他都会骑摩托车到日月湾参加训练。

一开始,父亲给他报名他很抵触。“我觉得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周末玩才给我报名的。”黄云翁很孩子气,后来他发现自己慢慢地喜欢上了这项运动,他说自己很有感觉,就像抓浪的时候一样。“我回头看的时候,我觉得就是那个浪。”

“我从来没有厌倦过,也从来没有被大浪扣在里面过,也没有被冲浪板打到过。”黄云翁一口气连着说完了几句话。“在浪壁上飞的时候觉得特别特别过瘾,特别特别快乐。”黄云翁用叠词来强调自己对“冲浪”的感受。

“因为冲浪能让我们锻炼身体,让我们锻炼胆量。”黄云翁说,他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冠军。

他从没喜欢过一件事除了冲浪

队长李纳来自谷庭村,那里也是一个渔民较多的村庄,年龄最大的她和年龄最小的陈辉其实还是一对远房亲戚。在队里,李纳不仅帮着指导陈辉技术,还要常常照顾这个小弟弟。

陈辉在队里是大家公认的“调皮鬼”,他曾经把教练的两块冲浪板都弄断了,但李纳却总是对弟弟很包容:“调皮是正常的。”

有一次发生险情,训练中遇到了大浪。两根脚绳断了,尽管陈辉水性不错,但毕竟是一个孩子,难以抵达浪头。

“我们三个教练都在场,但是冲过去还是需要时间,李纳当时就冲过去了。”曾山说,所幸是有惊无险。

陈辉被呛了海水,但他没有哭,看见别的孩子笑了,他反而自己大笑起来。

这个孩子的调皮和执拗差点让他离开了冲浪队。

曾山一度决定让陈辉离开冲浪队,陈辉的妈妈专门去找了曾山。她说,她的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件事情,除了冲浪。

曾山去陈辉家做过一次家访,发现这个孩子家里也有许多不尽人意的事,他终于找到这个孩子调皮背后的家庭根源。他觉得,他应该把孩子留在冲浪队,至少给孩子更多成长的希望。

冲浪织梦者曾山:我希望这里是冲浪国家队员诞生的地方

一个多月前,法国教练“豆腐”的离开,让曾山颇为困扰。这让他常常想到,当年他们是如何在日月湾这片大海边开始编织冲浪梦的。

2011年12月的一天深夜,山西人曾山在美国友人的触动下,开始编织这样一个梦,他带着装备,跟着这位朋友来到了万宁日月湾。

当年万宁日月湾冲浪俱乐部惨淡经营,而那一刻曾山想着能将“冲浪”做成事业。2012年8月,他将俱乐部盘了下来,开始寻找他的冲浪梦之队。

他至今记得,去年的他跟法国教练“豆腐”的一次深谈,他们想在中国组建一支队伍。这个梦想终于在去年年底实现了,万宁市招募了12个孩子,作为冲浪先锋队队员,而“豆腐”也一直在队里任教。

“他是我见过的对冲浪最执着最钻研的人,他把他会的都教给了孩子。”曾山说,可是作为“浪人”,“豆腐”又不得不离开万宁去追浪。接连几日,曾山一直奔走在寻找教练的路上,所幸的是小龙一直坚持在这里。

“我没有想到这些孩子进步这么快,他们将来一定能比现在20多岁的那些选手要强很多。”曾山说。同时,他又忧虑,眼下这支队伍被媒体过多地聚焦,也让孩子们变得有些骄傲,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今年5月份,冲浪海南的赛事即将启动,先锋队的孩子们有望迎来他们的赛场首秀。今年6月,日月湾冲浪俱乐部又将打造另外一只冲浪队。

“如果将来冲浪能进入奥运,我希望这里是国家队成员诞生的地方。”曾山说,如果冲浪在这里如果能够形成氛围,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曾山说,其实这些孩子很适应大海,如果出去打工,不如依靠着大海,做他们最擅长的事情。他们能去参加比赛,也能做冲浪教练,能解决就业问题。将来,这个村可能会成为一个冲浪村,冲浪也许会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另一个产业。

“以前我很怕大海,冲浪能给我带来健康、快乐和勇气,现在我也不害怕大海了,冲浪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队员黄子洋说。

“如果将来我能成为世界冠军,我将会教更多的人冲浪。”林天智说。

“冲浪能给一个人带来勇气,我就是冲浪才有了勇气,我喜欢冲浪。”董可欣说。

他们是日月湾这片渔村的孩子,也是中国第一支少年冲浪先锋队。对于这里的孩子来说,冲浪是一个开始。对于这里的村庄,冲浪也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一个山西人的冲浪梦,几个途经海南的“浪人”传道梦,许多渔村孩子的新耕海梦,就这样在这里交织、翻滚、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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