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晨夕33 于 2012-6-7 08:18 编辑
放逐的心灵,流浪在与大地与诸神之间----6月2、3日红石砬子探路小记
文:我们是清白的
到裁缝店去修补背包,裁缝大姐关心的说:我这有个书包,不太新,不过比你这个好,送你吧!
其实我不在乎什么背包,只是背包给我远行的感觉。其实我也不在乎去哪里,只要能够不断的离开。其实你也不是我的兄弟姐妹,但只要你和我去流浪,我们的生命就注定交错。
很久没有走过艰苦的行程了,看了看晨夕做的红石砬子千米峰探路地图,感觉计划做得很极端,没有后备的回旋余地。这样的计划是不科学的,但谁说科学的一定是好的呢?崔健的摇滚肯定是不科学的,但那是我等老男人的激情所在。OK,找三五个人一起去极端,一起上山下谷疲累欲死,一起咒天骂地酗酒受伤,让生活滚开,我要去野。
昏沉沉的在大客车上坐了三个小时,在凌源大河北乡杨树沟门村下车,晨夕和澜诗雨梦一队向西,我和珍妮、小牛飞飞一队向东,重装放在零点的车上,约好晚上见面。
村口有三五个朴实的农人,坐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我们开着玩笑走过。刚走过三家,路边就看到一扇古老的木板门钉的大门,院子里一畦一畦碧绿的油菜、生菜、韭菜,生机盎然,石头垒的房子,窗户是木棂格上糊着白纸,树影婆娑的投在窗棂上,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继续走,很多的人家都是这样的民居,我第一个念头是这里太穷了。后来又想,这里真的穷吗?也许只是我们无用的东西太多了。
前行一公里,路边一直有农人在劳作,我从来没在农村生活过,小牛飞飞就做了我的讲解员:这两个犁地的女人,年轻的在前面拉,估计是儿媳妇,年轻有力些。后面扶梨的大概是婆婆,很老了,所以分担一些轻活。在老石家前拐入偏北沟,沟头几户人家,都锁门,大概下地干活去了。两三只小狗兴奋的去吓唬小牛飞飞,俺告诉她,狗能闻到人恐惧发出的气味,所以不要逃跑,镇定自若的走,狗感觉你是个没意思的人,也就不和你玩了。走过村尾,农人用来围田的石头,在城市里估计都可以摆在柜台里当奇石买卖。再上行,又一个废弃的村子,房屋依旧,院落宛然,井栏里泡着编筐的荆条,好像人们才走不久。遇见一对老夫妻,闲问这些房子卖不?价钱几万?男人热情的说愿意来就住吧,要啥钱。问一下风土人情,说对面的山叫帽子山,细看,果然有点像官老爷的乌纱。再东的山叫大黑洼,是附近第二高的山,晴天山顶上可以看到朝阳。这样夸张的言辞在户外经常听到,不外乎 一种显摆显摆的心理。
挥开双杖开始爬帽子山,基本没路,小牛飞飞在前面开路,珍妮在第二的位置踩踩荆条,我走起来就容易多了。一路盼能到山脊上,以前的经验,朝阳的山一般在山脊上都有路。等我们千辛万苦的爬到脊线,看到比下面还浓密的树丛。在悬崖边上和树丛的一点小空隙里夺路而过,接近第一个山头,差几十米不能靠近,用GPS测量估算一下,明显不到千米峰。
沿一条洪水冲沟向上爬,沟内落叶盈尺,再一次爬上脊线,小牛飞飞和珍妮轮流在前面开路,每小时几百米的速度狼狈不堪的登上了第二个高峰,测量超过一千米了,算是一个千米峰。
后面隔一条大沟,对面有四峰相连,下到沟底,以为有路,但完全没有。这边是辽宁与河北的界山,山上植被茂盛,和朝阳市原来探路的千米峰完全不同。以前的经验全部作废。我因为需要不时停下来定位,开路基本是小牛飞飞的事。晨夕在地图上画好了经纬度,用GPS定位后,对比地图,清晰的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用指北针在地图上做出方位,目标明确,心里有底。头一次把地图、指北针、GPS紧密配合起来,内心很是乐呵。
约行地图直线距离五公里,遇一断崖,退回找路,看到一条类似冲水沟,落叶更厚,小牛飞飞摔了第一跤,干脆开始滑落叶,和珍妮两人飞快滑下去,下面有两大块塌方区,很多颜色漂亮的石头,两种石质混杂在一起,形成树枝一样的图案,大的拿不动,找到一片小的,虽然品相不太好,但想起七哥说过:喜欢就好。放在背包里准备看看七哥是否喜欢。塌方区石头全不稳定,害怕落石,我们三人并排走下,很多地方一踩上去,一堆石头整体下滑,珍妮老师说刚滑完树叶,现在又开始滑石头。到山下,遇放羊老汉,小村名叫苗家洼,山上是有小路的,但这几年封山育林,路径早就湮没,也没人走了。
苗家洼有如被忘记的桃花源,上了年头的老房子到处都是。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人,院子都没有锁,大概也很少有外人来。一颗巨大的家杏树硕果累累,从围篱中探出来,摘了几个,甘酸适口,比山杏要好吃多了。出村子,山间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有农人在劳作,向西向北都有机耕路,农人都离的很远,我们按照地图选择向西,爬升了一小段,前面两座相连的高峰,高峰南面都是血色的石头砬子悬崖,从上直下,很有壁立千仞的感觉,山峰北面是密密麻麻的的柞树,偶然看到一条疑是的小路,珍妮老师上去探路,却是一块梯田,有父子两人在锄地。闲谈中,老人告诉我们第二个山峰就是南大山,而且这两个山是连着的。过去有上山的路,但近十多年封山育林,又有一个村民因盗伐林木被抓,所以根本没人上山了,“早被柴火封死了”,老人大概耳聋,以为我们也听不到,高声喊了一气。从这里回零点他们的营地南刘杖子村要翻越南大山,老人怕我们找不到路,告诉我们回头向北走,有小路很清楚的到石洞沟村,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时多,与晨夕和雨梦联系,他们也在寻找下山路径。
折回去走向北路,小路非常好走,盘山而上,轻松的绕到南大山的北面,路遇几个老人,问路,均说你们啊,天黑都到不了南大山,就是我们村里人走,也得走一个钟头。这话被人重复来重复去,刺激的珍妮老师快步如风,就是要给村民们看看速度,看看我们的体能。过梁后转弯,我又迷糊了,总感觉应该向左,我历来方位感不好,转弯就需要调整半天方向。胡乱走了一个小时横切路,静下心来看地图,发现我们在南大山的山腰上,下面就是小石洞沟,和零点联系了,半个小时下到公路,坐车几分钟回到南刘杖子村的营地。
窗户买了一只鸡,大瓜弄了很多菜,一顿丰盛的晚宴开始,喝到晚十点多,入账睡觉。一觉睡到后半夜两点多,起身看看,月明星稀,偶尔有一丝流云飘过,用手机查天气预报,中午有雷阵雨,在帐篷里犹豫今天走还是不走,越想越清醒,到早四时,天大亮了,清新的混合着杨树叶子味道的空气飘进来,有农人抗着自行车改装成的小型铧犁走过我们的营地,驻足好奇的看看,看我也看他,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上山了。挨个帐篷去招呼一遍,大家开始一起骂我,但骂归骂,大家的好梦也被我搅的睡不着了。看来有希望趁上午没雨的时间完成一部分探路计划。吃完早饭,大概六时半左右,晨夕、雨梦、简单三人一队继续昨天的线路。我和珍妮、小牛飞飞、紫焉、大宝探红石砬子三峰,出发半个小时,天就阴上来,一路走到西岔村,几年前我和唐朝探过这条路,后来因为时间不够而放弃。这次算是熟门熟路,一路悠闲的上去,路边有巨大的古树,巨石垒就的水渠,房屋更加古老,路边一个老人看起来有点仙风,一问,已经91岁了,眼不花,耳不聋,思维清楚,说话明白,不禁感慨流连一番。再快出村了,有一大簇蛋白粉嫩的花,从来没看过,一朵朵花像玉琢出的小盅,晶莹剔透的炫着美色,问问房东,说叫荷包花,再看,果然如同一个个小荷包一样。房东说快下雨了,你们还要上山?我不以为意,顺便问路。他说这个山才是红石砬子,以前打过仗,几万人在这个山上对打,过去经常能捡到枪支零件和子弹壳,到58年大炼钢铁的时候,公社组织上山砍树,还发现一些死人骨头呢。
珍妮老师来了兴致,问是什么时候的战争,那个男人有点迷惑,说不是打日本人,就是打国民党,总之是打仗,死人,老百姓,捡点子弹壳卖钱就是了,谁打谁,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继续向上走,梯田里的农妇高喊,要小雨了,不要上山啊。我们道了谢,继续走。农妇有些着急,喊:愿意上男的上吧,一会下雨,女的可不行啊!会做病的。我们几个不回答,加快脚步走,此时路已经被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冲水沟代替。天阴的有些像傍晚天擦黑的样子,有雷不时在头顶炸开。我转过一个小弯等后队,珍妮老师上来,说大宝没带雨具,回去了。珍妮老师让没带雨具的紫焉也回去,紫焉哈哈笑着说:我好不容易出来的,我才不回去呢!这时农妇在后面追上来,喊着快回来吧,不行啊。这人也太热情了,搞得俺哭笑不得。走过最后的梯田,前面的柞树次生林很高,里面看起来黑乎乎的,我的内心有点恐惧,这时霹雷闪电更频繁了,告诉大家一些防雷的知识。窗户就打来电话,我告诉他大宝下去了,接一下。我们还继续走。雨梦在另外一队也给我们打来电话,要看看状况,不行就撤。
通完话,为了防雷,让大家关了手机,只留我一个人的手机开着供联络。迈步没入黑暗的柞树林。林子里隐约是有道路的,只是落叶很厚,坡度有三十多,很滑。很多树已经FB,但在外表看不出来,我拉着一根碗口粗的树往上,竟然一下子断了,好在落叶很厚很软,根本不会受伤。终于雨开始下起来,我和珍妮、小牛飞飞穿上冲锋衣,把我的冲锋裤给紫焉当雨衣披上,大家冒雨开始爬坡。紫焉在前面找路,我在后面断后,大家开玩笑,报数,四个人都报完,我大喊五,喊完自己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似的。雷声、闪电就在头顶上轮番攻击,好像诸神在暴怒。大雨如注,夹杂着冰雹,俺算是被这天气预报给害了。很快速干裤就全湿了,冲锋衣外面全是水,凉凉的贴在身上,冲锋衣里面全是汗,沿着胳膊往下滴答。反正已经这样了,有进无退,看看我们四个人的小团队,精神状态还是非常好,我虽然害怕,但有团队撑着,也感觉好多了。路总有尽头,拨开一大丛树叶,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山顶,雨暂时的停歇,雾气迅速的从悬崖下涌上来,突然雾气中断了,四面的山势全部显露出来,原来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赤色悬崖顶上,远处的山峰被云雾托着,犹如仙山一般悬浮着。近处的雾气在渐渐消散,犹如白色的群蛇在被雨水洗得新绿的树木间穿行。我们的身边是血色的岩石,一直向下直落几百米。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石砬子了,果然壮观。
在山顶测量,这是一个明显的千米峰,遥望西边,还有两座巨大的山体,估计也是千米峰。但前路是悬崖,需要下山绕行。刚开始下山,没有雷电,暴雨和冰雹直接就砸下来,越来越大,直下到整个世界被雨帘所遮蔽,下山路很难走,大概20多度的坡,全是落叶和泥,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慢慢的学会了从泥上滑行而下。有几片小塌方区,为预防落石,一个人一个人的过,停留期间,看冰雹砸在石头上,各种各样的跳跃,犹如一个冰系魔法师在练习初级魔法。轮到珍妮老师过,走到一半突然滑了一下,她坐在石头上,肩膀崇动,我猜想她大概哭了。但雨水太大,什么是雨水什么是泪水,早就分不清了。也许在户外运动中我们可以选择躲在温暖的农家,但生活无处可藏,哭也罢,崩溃也罢,唯有继续前行,才有希望。
终于下到垭口,风停雨住,雾气在山间翻滚,犹如江南的旖旎风光。从冲锋衣里面掏出地图,第二、第三峰就在前面,和山下联系,另一队已经回到农家了。我的内心也早已崩溃,却又有一丝不甘心。问问落汤鸡一样的同伴,一致决定回去。有清晰的小路下山,又回到西岔村,在分路上刻了一个品字型标志,以备以后探路用。山下九十多岁的老人还拄杖在家门口,仿佛刚才的雷暴风雨完全没有发生过。
换了各种能找到的干衣服,一群人在凌源街头招摇过市,忽然想起玄幻小说《佣兵天下》的开头:远远的一个队伍带着烟尘走出峡谷,他们明显比其他的旅行者速度快。渐渐的接近了黑岩石,可以看清前面是一个背着双手大剑的少年,其后有一个一身翠绿的少女,她的全身整洁,不像其他人一样满是旅行的风尘。后面有骑着绿龙带着钢盾的龙骑士,一只高大的半兽人在队伍中不安分的前后跑动。最后面是穿着紧身皮衣的魔法弓箭手和年老的魔法师,魔法师一边走一边抱怨着这个上坡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