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博格达,三个男人的十年涅槃 - 山伍成群 - 8264户外手机版

  山伍成群

                                                                                                   



  这是  奇记  与你分享的第  54 个 奇迹  




新疆天山,幽谷深处,一个断了线的生命,曾急速滑落600余米,一夜抢救后,侥幸生还。

带着友情,带着死里逃生的记忆,多年后,三个男人重回曾坠落的雪山,生与死的失败中,试图解开最深的心结。

三人在博格达3峰就此开辟出的“涅槃”线路,入选今年金冰镐奖重要攀登。作为中国境内唯一入选者,这一次攀登背后,还深藏着十年蛰伏,4次尝试,及用生命与血换来的……

最好的登山者,往往有最坏的回忆。这回忆,让人清醒、成熟,更长久活着。

打开回忆,走近这三位自由攀登者,我更试图了解,他们为什么选择这样活着?登上幺妹、贡嘎、博格达等一座座传奇山峰,究竟获得什么?

从一无所知到顶尖高手,一个个少年走向中年的身影,折射着三代中国登山者曾经历的热血、重创、挣扎与迷茫……一梦十年,最终自我救赎。


本文作者|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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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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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志篇,为热爱攀登
青年到中年的经历,但永远都是青年
精彩美文,感谢分享。


热血未冷,攀登不止

文/湘君

从登山梦里醒来,小海和我说,登山向导其实是很差劲的工作,赚着最少的钱,干着最艰险的活。“那你为什么干这个?”“完全是少年时那一腔热血。”

当少年不再年少,又会有新的年轻人,走向山野。例如清华毕业的二兔,穿过现实,也选择了登山从业,但她说:“我想要的不是单纯的热血,是清醒的能长久的热血。”

诚然,攀登者大多热血。

如果内心没有火焰,为什么要走出舒适,走向寒冷高山,甚至走向动荡生活,踏上一条条艰险未知的路?

回望20多年变迁,90年代在攀岩中看见远方的康华,00年代在CMDI渴望求知的李宗利、迪力,10年代如流星留下叹息与辉煌的小柳、小海……

三代登山人,互为师生,情同兄弟,或向往自由,或命运牵引,或年少痴迷……

不同时代、不同追求背后,我看到一种相似热情,渴望向上,渴望超越这寻常的生活。

但,走在漫漫长路,不能只有热血。

山上曾发生的事故中,李宗利幸运重生,小柳及一些人却永远留下。

山下催人老的岁月里,最初从白河走出的中国初代岩友,除了康华,还在爬的已寥寥无几人。

尝过鲜血教训,曾热血的人,会变得清醒。

受过一次次痛击,再热烈的追求,也可能冷却。

“还要不要继续攀登?”一次次受挫后,他们都曾反复自问。迎战极限的人,一样苦苦寻找着自己的平衡:与生存、与风险、与家庭、与生活……

欣慰的是,走过岁月,他们终于走向成熟。曾患难的兄弟再重聚,走向最初的山、最深的心结,一起完成了“涅槃”。

回望十年4次尝试的这条路,李宗利觉得那是“三个攀登者从青年到中年的成长”。

这段成长路,不仅在山上,也在山下。

每个人年少都曾热血,成长都会受挫,中年都有责任。

试问自己:热血时,是否清醒?受挫后,是否执着?背负着责任,是否正被现实淹没?




穿过三代登山人的成长,走过高山,走在人生这一座大山,愿热血未冷,攀登不止。

依旧寻常的生活里,或许,这便是“更清醒长久的”。



新的热血


望向雪山,有人离开,也有新人不断走来。迈进自由之巅的门槛,在2020年夏,一位网名“二兔”的短发姑娘,成了李宗利的新学生。25岁的二兔,刚从清华硕士毕业,同学全去了腾讯、阿里等互联网大厂,她却迷上了登山。


“也忐忑过会不会饿死,理想会不会和现实有落差?”从小被培养学钢琴、舞蹈,一直学进最高学府,毕业又被期许做公务员……“妈妈觉得女孩就该这样,可我不想走这样传统的路。”


2年前,带着朦胧向往,二兔偶然加入清华登山队。又一个年轻人,在阿式攀登中,看见不一样的“自由”,尽管所有人都在劝她:要去大公司、要现实点……“非要挖好多退路,怎么专心呢?那样还能变成最厉害的吗?”


遇见李宗利,在贡嘎北京分享会。二兔在台下远远望着,尚不知这个自称没文化的人,会是自己未来老师。


“和清华老师完全不一样,一副江湖气场。”分享会一开始,他就引用起古龙的话:“歌者的歌,舞者的舞,剑客的剑,文人的笔,英雄的壮志……只要不死,就不能放弃。”


▲博格达脚下的三个人


带着忐忑而来,入职几个月,有些内向的姑娘,变得爱笑了,还看起古龙的《欢乐英雄》。


在自由之巅,她看见武侠里酒一般的热血,更重要的是,看见对自由攀登的共同追求。“老师常说,会带着兄弟们站着把钱挣了。我也相信,攀登这件事,有一些坚持,我们不会向市场妥协的。”


“把你的全部,奉献给你所热爱的一切。”


▲自由之巅攀岩墙


岩壁上,又一群年轻人在奋力向上,眼里闪着学习渴望,也肩负各自迷茫……


“好像我们的青春,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可能没大家想得多么热爱,只是不能放弃,只是命运安排。”


低下头,41岁的他,身边跟着9岁女儿。攀登幺妹峰时,刚出生的小孩,穿过时光,伸出一双小小的手,也在试着握住大大的岩点。


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还不清楚爸爸走过的路,不知道就在她后背几公分,李宗利正猫着腰,双手悬空捧着,像捧着一朵花儿向上生长。更崭新的人生,刚刚开始了。



少年与中年


睁开双眼,黑暗笼罩,博格达那一夜生死记忆,时隔7年,又爬上心头,在2020年8月1日。这是滑坠后获救的日子,李宗利把这一天当作第2个生日,每一年默默纪念。今年他在朋友圈写:“祝福自己在2013年的今天,得到重生。”


“动荡的世界,动荡的登山。”


动荡的一年,他最器重的学生小海,请假在老家,因为父亲病了,也因为想法变了。“一开始,我希望成为师父那样的人,现在我不想了。到他这个位置,肩负太多,活得太累。”


▲2019年中国户外金犀牛奖颁奖,因贡嘎获得年度最佳攀登的李宗利与童海军。


十年前,小海偷偷藏起高中录取书,一心想去学登山。父子为此大吵,他好几次离家出走。“那时就希望自己能与众不同,成为一个很酷的人。”相比男孩们热衷的足球、篮球,16岁的少年眼里,登山才是最酷的。


从做背夫苦力,到拜师学艺,登顶贡嘎被载入攀登史……所有人都夸他前途无量,怂恿他再攀险峰,25岁的小海转身回家,不想登山了。


“他们不是我,只是在看电视剧,只听自己想听的,诸如热爱、梦想……可我不是演员。”


当梦醒了,离开才是更真实的‘做自己’。”


像个退隐江湖的高手,小海的亲戚、客户,少有人知道这个老成的年轻人,年仅23岁时,曾登上蜀山之王,更不知他经历过什么。


他的朋友圈,如今不见雪山,全是牛羊。偶尔发过一张图片,图里一双红肿残疾的手,十指被截,断掌如一块老姜,那是一个登山老向导在山上冻伤,小海只写了一句:“十年,少年不再年少,老手不再老手。”


▲一位登山老向导因冻伤被截十指。供图/童海军

“爱就爱,不爱就离开。”小柳之后,李宗利最用心栽培的就是小海,对他有惋惜,有理解,甚至有些羡慕。“登山就是登山,不应赋予其他。但现在,我的登山已不只是登山,是理想,是事业,是爱好,是命运,更是责任。”


动荡的2020年,自由之巅的生存,依然是他头等大事。“跳出登山者角色,现在太多角色要去扮演。在家是父亲、丈夫、儿子,在公司是老板,在攀登是老师,面对客户又是服务员……”


这都是中年多了的责任。


▲贡嘎攀登中的李宗利。摄影/童海军

人在江湖


雪山如镜,照着过去,也照着今天。回望博格达3峰,终于完成的这一条路,康华给它起名“涅槃2019”。下山的他们,又将回归生活,去爬各自的“中年之山”。


“这里曾让我死去又重生。这一次,是走向新生。”早从贡嘎下山,李宗利就想给个人攀登画一个句号了。他不想像瑞士机器那样,一直登到死在山里。“年过40岁,更值得做的是带动更多人攀登。”


完成“涅槃”,从生死记忆中真正走出来,他又像当年毕业的那个人,面对前路,最先横在眼前的,是生存,自由之巅的生存。


“我不想做生意人,但为了理想,必须这么做。”想推广阿式攀登,需要团队。养团队,就得赚钱。可大众习惯“保姆式服务”,强调技术学习的阿式攀登,远没有传统商业队有市场。现实与理想,如何平衡?


▲2019年西藏登山学校20周年重聚,前排左三康华。无数商业登山者背后,离不开高山向导的修路与保障。


除了时代所困,被困的还有性情。“我们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累。”最初不打不相识的迪力,最了解老友。“他的喜怒全在脸上,但客户花钱买服务,你就得陪着笑脸。”


从青海来的小海,难忘第一次见面,热气腾腾火锅店,八九人的饭桌上,李宗利自顾自上衣一扒,光着膀子,狠吸一口朋友递的雪茄。“这哪像老师,还以为黑帮头子……”


但小海转而惊喜,“除了阿式攀登,没想到师父也喜欢古龙。有人当他是暴君,其实就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在自由之巅,小海终于接触到梦想的阿式攀登,还有古龙武侠里的友情与酒。一群年轻人,在山上,兄弟相称。下了山,聊不完的登山,喝不完的酒,谁若不喝,李宗利两手叉腰,大声笑骂:“酒都不喝,你还能干什么?”


“不想跟着我的兄弟们,再一起那么穷了。”


▲李宗利和自由之巅的向导们


一起贡嘎归来,小海眼里,师父变忙了。一天天忙着全国分享会、媒体采访、直播等各种事,总在出差,和兄弟们喝酒次数都少了。自我棱角也在磨平,以前开口“我我我”,现在会说“我们”。


“我的攀登从来没有纯粹过。最早去CMDI,是为了出国、解决工作,后来为了名气和声誉,再后来就是为了理想。现在可能是一种责任。”李宗利也心累,以前21点准时睡觉,现在开始失眠,想起武侠里的话:“江湖远不远,人就在江湖,江湖怎么会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他有想守住的底线。每次开会,小海总听他念叨:“现在开商业队总算赚点钱了,但这只是过渡,不要忘记我们最初想做的是什么。”


“总要留给自己一个最纯洁的空间,这也是一种平衡。”忙于新生,他常怀念2019年夏,和迪力、康华重聚博格达3峰的“涅槃”,抛开世俗与责任,只有自己,只有攀登。“那样的攀登好像不是极限,但又确实是极限了。”


▲重返博格达的迪力和李宗利。摄影/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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