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01--虎跳峡高路
遗世独立的千年山地文化
当习惯「美式荒野」的徒步者
体验人与自然的微妙平衡
文：Jake Maynard
赶驴大姐的眼睛好像能洞察我们的灵魂。她一直跟拖着她的驴跟我们爬了好久的山，吆喝着叫我们租头驴减轻负担。
「太远了，」她对我的女朋友诺埃尔说。「你就租头驴子吧。」
我们正在地处喜马拉雅山脉边缘、位于云南的虎跳峡徒步。为期两天的行程，第一天的路已经过半。金沙江--长江的主要支流，将虎跳峡一分为二，从山顶到河床的高度超过3500米。它是世界上最深的峡谷之一，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
现在是11月，旱季，海拔2700米的空气温暖而多尘。山路四周满是杜鹃花和松树，在最陡峭的路段，竹子取代了它们。在海拔较低的地方，柠檬和野生金桔树挂满了果实。还有野生亚麻偶尔会在山路边上丛生。
会说中文的诺艾尔一直在喘息中与大姐讨价还价。她可能低估了这次徒步的难度，正在日晒中努力攀爬。虽然我对徒步旅行本身感兴趣，但她明显对牦牛肉更好奇；虎跳峡周围地区是云南通往青藏高原的门户。
截至目前，虎跳峡高路与我所经历过的任何徒步都不同，这里既是一种文化和商业体验，也是一种自然体验。在北美，徒步旅行都是为了寻找原始的野外环境，而在这里，徒步旅行已经创造了自己的经济。在这条小路上，商业繁荣。每隔半英里左右，我们就会遇到一个小贩，兜售同样的商品：士力架、红牛、水和草帽。
当我们接近28道拐时，这些小贩消失了，租驴子的村民相继出现。28道拐是一串陡峭的弯道，以摧毁徒步者的意志而闻名世界。这也是为什么大姐一直紧紧跟着我们。到山顶的路，她要价大概30美元。她指着上面的山脊夸张地和我们描述着「遥远」的距离。
对于有经验的徒步者来说，28道拐以外的路并不难。抵达虎跳峡才是最奔波的。我们需要前一天从昆明出发，乘坐三个小时的高铁到丽江，一个千年古城，旅游城市。
再从丽江出发，我们乘坐公共汽车穿越山区，在狭窄的道路上蜿蜒前行，穿过满是砂砾的工业城镇，那里的交通基本都被混凝土卡车和三轮车堵塞。大多数司机，包括我们的司机，似乎把交通法规仅仅当作建议，只要有机会就会越线超车。
我们在徒步起点桥头镇下车，随后在为这个满是旅店的小镇住下。
28道拐走到一半时，我开始后悔没有让诺伊尔骑驴。弯道很陡--喜马拉雅山很陡，我们可以从稀薄的空气中真切地感觉到日晒。「好多我认识的人都爬过这段，」诺艾尔说，试图鼓励自己。「平常不爱动弹那些也都上去了。」
但骑驴已不再是一个选择；赶驴大姐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我都能听到驴子下山时脖子上的铃铛响。我们慢慢前行，每走一步都在调整呼吸。每次诺艾尔问我我们走了多少个弯道，我都随便编一个听起来很有希望的数字给她。
「真的很近了，」我一直跟她说。「再爬一点就到了」。
这种「欺骗行为」足以结束一段新感情，但28道拐顶端的美景，能重让两人激情重燃。 在这儿，整个虎跳峡展现在眼前。峡谷对面矗立着玉龙雪山--锯齿状山峰组成的山体，将玉龙山与西藏高原分开。尽管我们与佛罗里达同纬度，但海拔5596米的主峰一年四季都有雪。裸露的岩壁由玄武岩和石灰岩组成，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显得异常阴暗。这种对比是如此鲜明，以至于一些当地人称该山脉为黑白雪山。
过了28道拐，穿过冷杉和竹丛，我们看到许多山羊。刚开始只有几只。然后是十几只。最后至少有50只，沿着山路行进，就像他们马上要迟到一样。有些山羊戴着铃铛，在小跑时发出响亮的铃声。它们与我们亲密地擦肩而过，对像我这样的徒步者习以为常—没有人不对它们咩咩的叫声和歪着头研究你的方式感到迷恋。虽然它们把小路弄得一团糟，但要记住，这是它们的小路：早在外国人来虎跳峡之前，当地人就在用这些小路带着它们进入山中觅食。
山羊们正在往家走。沿着这条路有三个村庄，大部分是纳西族人，这是一个少数民族，因其母系传统和丽江粑粑而为世界所知，丽江粑粑是一种厚重的面包，里面一般夹着红豆沙或咸菜。
我们下到一个纳西族村落，途经茶马客栈，这是沿途十几家提供房间、膳食和酒水的客栈之一。这些客栈大多数都是小型、木质结构、用当地石头建造的。这些客栈是按照传统的云南乡村房屋的风格建造的，通常有三个独立的建筑，围绕着一个中央庭院形成一个U形。屋檐和许多门廊栏杆上都有华丽的木制品。
后来我们发现，每个客栈在沿路都会立起指路牌，每块牌子上都写着他们的旅店离这里有20分钟的路程。15分钟后，下一块巨石上的字又说客栈仍需步行20分钟。
我们在天黑前一小时到达第二个村庄，选择了中途客栈。它有一个中央庭院，里面种满了观赏性植物，屋檐和门廊栏杆上挂着玉米棒，看起来就像我们经过的其他客栈的加强版。
11月是虎跳峡的淡季，但这里仍然很繁忙。一群马来西亚的徒步者正在宾馆的巨大阳台上自拍。一群通过公路来这里的游客正在餐厅里喝啤酒。一群韩国退休团正争先恐后地抓拍日落，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巨大的相机。
我们的房间很干净，有热水，每晚大约20美元。房间里有一个阳台，可以看到峡谷的景色。当我们躺在床上时，玉龙雪山充斥着整个窗户，日照金山落满山体，将石灰岩地层染成淡金色。
第二天的行程开始。离开村子后，在山间和电线同路，绕着一座山蜿蜒而行。如果这是传统的美国荒野徒步旅行，这些电线可能会破坏风景。但是虎跳峡不仅仅是一个自然奇观，想要全身心感受峡谷，我们必须像纳西族人一样融入在这美景中，感受他们的生活方式。
第二天的徒步旅行开始一公里后，最美的景色开始出现。山路在岩壁上蜿蜒前行；在某些地方，道路仅仅是在悬崖凿出的隧道，只有几英尺宽。水从上面的山脊落下，将小路侵蚀成光滑的石灰岩。在我们上方300米左右，我看到一根水管，它沿着悬崖峭壁向上延伸，镶嵌在瀑布中，为下面村庄的灌溉系统收集水源。
想一想那个徒步到此，爬上悬崖，用绳子把水管拖到几百米高空，然后用螺栓把它钉在岩石上的村民，我很难称自己为「探险者」。但这才是重点：人类、文化也是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人类创造的奇迹，也是自然的奇迹。文化的探索者，也是探索者。现在，飞跃半个地球得我也得以与他分享他每天享受的自然奇观。
这和山一样，是虎跳峡的魅力所在。它提醒了我，在世界大部分地区，人类是美丽和稀有景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美国，我们大多数人生活在城市里，到人工设计的没有人烟的荒野旅行，很容易忘记自然和文化一直是交织在一起的。
山路蜿蜒穿过峡谷，在悬崖峭壁上刻画。它经过另一个被用作水源的瀑布，那里的山路狭窄。终于，我们可以看到峡谷的尽头和下面山谷中的最后一个村庄。根据崖壁上的介绍，中峡客栈就在下面。这段难忘的自然与文化之旅，也只有二十分钟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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