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嘎大环线与我攀登的第二座雪山——
那玛峰
一
她在远处看着你们。你下了摩托车,在进山的门口,一位大叔说着并不是很难理解的普通话让你交钱,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让你在本子上登记进山信息。入山的门就在你的前方,如果没有一百元的钞票(门票)你也就不会亲眼见到她。在经历摩托车上山的惊心动魄后你并没有注意到她,藏族大哥的话被你直译过来——做个男子汉,抱紧他,身体千万不要往后,因为你背着包容易导致翻车。坐在摩托车上的你感觉到命运已经挣脱了自己的掌控,完全在别人的手里,往往这种情况下内心除了恐惧就是渴望上天对自己的怜悯——期待一切安全。你心想如果他不小心冲下悬崖,就算有树林作为缓冲,但是那种害怕也不会减轻,甚至会随着烂泥路和各种拐弯下坡而越加在心中变得沉重。在上山的路上,全是树林,完全看不到她,或者说你的精力都耗在提心吊胆,并未知晓她将出现在那扇门的后面。

收你们一百五十元不是他们自己定的价钱,是zf定的价。摩托车大叔说,
恩,明白。你没有心情听他讲故事,你心里只想什么时候才能到贡嘎寺。
村上抽成二十元,是每拉一个人二十元他怕你不理解,又强调了这一句。到他们手里也只有一百三十元。摩托车大叔继续说,
你要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说些他想听的。啊,村上为啥要抽成呀!你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摩托车大叔劈里啪啦地说了许多话,藏语和普通话融为一体的时候你全部没有放在心上,由他自由说去,可能他也需要倾诉,对每一个短暂相处的陌生人。
还有多久到贡嘎寺?
还远着呢?
真希望快点到,你在心里祈祷着。
怎么你还害怕呀!大老爷们的,抱紧我,以往可都是女的抱紧我的。
于是你怪不好意思地抱紧他,想通过十指交错的握紧而触摸到些许安全的感觉。
你低头看看这路烂成什么样子了,昨天夜里下的雨。他又在和你说话。
你看着烂泥路更加害怕了,车轮不时在车辙沟里打滑,他双脚也不时贴着地面支撑着。遇到从山上骑摩托车下来的人时他都会与他们说些藏语(有时停一下,有时就是扭着头说几句),可能是打招呼,也可能是简单的聊天,你是听不懂的。甚至,他还在烂泥路上超车,你看着摩托车的挡位从一到四不断地自由切换。周围的树林湿漉漉的,它们很多都在茂盛的年纪,也有些枯死的树干在等待腐烂。
你买完票走进那扇门,老薛乘坐的摩托车也到了门前,你抬头看到右边的山腰间有白色的尖尖冒出。于是你继续往上走,山谷间的蓝天白云叫人百看不厌,有时候你也想化作一撮云朵遨游在天际。最前面的红墙建筑是贡嘎寺,屋顶鎏金的装饰在晴朗的天气下熠熠生辉。一排白塔在进门的左侧不知道守护了它多少年,系在周围的经幡也传递了无数人的祝福吧。你边走边望着远处白色的尖尖,眼睛完全被她的神秘所吸引。你为她翻山越岭、风餐露宿、雨淋雪冻,就为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上她一眼。想到这里你竟莫名地奔跑起来,可能只为尽快看清到她的全貌而坐实内心的猜想,等到了贡嘎寺门口时你喘了几口粗气后终于尖叫起来——贡嘎雪山,贡嘎雪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杰西卡和可可已经坐在贡嘎寺门口晒着太阳,仿佛在见到贡嘎雪山的时候大家又重新不期而遇一般。老薛还在后面悠闲地向你们走来,这时一位老者喇嘛从贡嘎寺里出来,望着远处的雪山说,你们很幸运。你也知道你们很幸运,但是你知道的这种幸运没有什么权威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体现不了你们被幸运眷顾的合法性,直到这句话从信奉佛家思想的喇嘛口中说出时,你们的幸运仿佛是得到的佛主的恩赐和认可。
这种把幸运的发生寄托于神灵或者宗教信仰的身上你暂且还是可以接受,因为它尚且很难从你以往的经验中得到启发和解释。但是往往生活中有很多人把他们的幸运或者命运寄托于可笑且荒诞的宏伟叙事的圣旨中,就如人们知道牠在撒谎,牠也知道人们知道牠在撒谎,可是那些人还就要相信牠的谎言,这就是人的另外一面——自以为的聪明,唯有这样他们觉得他们就可以更加的幸运。他们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文字中赞美的词汇都挂在牠名字的前面,从语法学习的角度来看,中心名词前可以有无数的形容词来排列修饰,但是实际情况是作为正常人读起来都会觉得滑稽和愚蠢,可是在那些幸运的人眼里却是庄严和神圣,不容任何人来冒犯。历史已经给过人们多次难以磨灭的教训,都是那些冠以无数形容词头衔的人带来的,但那些人却选择闭目养神。
老薛达到贡嘎寺之后,除了他之外的每个人都把兴奋表现在面孔上,究其根本是因为老薛见到贡嘎山很多次了,七年前他就带着家人来过这里,甚至在子梅垭口也欣赏过她的容貌。那个时候现在四个人的世界没有任何交集,可是这命运的奇幻之处又在于未知性,你们终究还是会相遇。合影,在贡嘎寺前的贡嘎雪山面前,也许是为把记忆停留在相机里,以便日后它可以唤起脑海里的想象。拾起
背包,向山而行,仿佛每一个人都在接近山中的另一个自己。前几日的奔波劳累也在看到贡嘎雪山的时候随着遥远的云层消散在山的另一侧,向导也不时提醒大家不要走太快,因为他知道前方的路途遥远和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