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照古塬,岁月忆旧痕 - 陕西 - 8264户外手机版

岁至冬日,关中平原却无料峭寒意,反倒氤氲着如春的暖煦。清晨,朋友相邀去登“人头山”。就光那名字听来便心生怯意,更惶恐自己早已没了当年的腿脚功夫,绝不敢擅闯这险峻之山,于是婉言谢绝了朋友邀约。

推窗望去,阳光洒满大地,澄澈明亮,久蛰于心的躁动忽然被某种声音唤醒——这般好光景,怎能辜负?
遂鼓起勇气,驱车从城南穿越拥挤市井,直奔北郊去保养爱车。清洗完化油器、节气门与油路,已是正午时分,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向北而行的冲动。大秦宫阙的残韵、咸阳汇通面的鲜香、秦汉博物馆的厚重,还有那个镌刻着青春记忆的窑店镇,都在召唤着我。

辞别老板,我决意前往壕村。曾经崎岖的土路早已铺就柏油,道路两侧的梯田依旧,稀疏的麦苗在微风中摇曳,空旷的塬上,汉惠帝刘盈的安陵巍然矗立,高耸云天。高干渠仍是不变的坐标,可那些住过的窑洞、熟悉的身影、过往的笑脸,都已湮没在岁月深处。几位后来嫁入村子的妇人,虽未曾谋面,却知晓我的名字——只因当年我救过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做了奶奶。然而更令人唏嘘的是,村里许多同龄旧识,早已阴阳相隔。我们无言许久,世事无常,岁月蹉跎,唯有一声长叹。

妇人指着远处的大皇塚说:“你们当年都在那上面种地,如今大皇塚封禁保护了,不过你们可以爬上去看看这一带的变化。周边村子都盖了高楼,只剩这一溜皇陵还在。”我们循着指引登上安陵顶,举目四望,东边是汉高祖刘邦的长陵,西边是汉哀帝刘欣的义陵,北边是武则天母亲的顺陵,南面则是绵延的渭河平原与巍峨秦岭。地理未变,只是葱郁的松林取代了昔日耕地,再也不会有人从土里刨出瓦当和铜镜,这座西汉帝陵的顶端,如今已成寻常人可及之地。

黄昏暮霭渐浓,渭河如一条丝带飘过关中平原,波光粼粼。远处的未央宫、曲江、大明宫,都隐没在朦胧的暮色之中。

暖阳褪去最后一丝余温,我心中却满是怅然与释然。古镇换颜,旧人零落,唯有帝陵依旧,渭水长流。这场冬日里的意外出行,本是为不负暖阳,却在时光的形色里,让我拾起了散落的青春碎片,读懂了岁月的厚重与无常。
2025年11月23日于窑店镇
不由分说,一脚油门便跨过了渭河,疾驶中不见《渭水秋歌》里的古渡木船,唯有现代桥梁横跨碧波。

现代交通缩短了地域的距离,转瞬之间,我们便抵达了记忆中的窑店镇。这座曾是秦砖汉瓦出生地的古镇,如今已换了容颜。街道两侧崭新的建筑淹没了旧时的土坯老屋,公社大院、照相馆、泡馍馆、供销社与邮政所的踪迹无处可寻,狭窄街巷里没了架子车与自行车的穿梭,就连冬日里最亲切的烧炕烟火气,也消散在了时光里。窑店镇,只剩一个熟悉的名字,在暖阳下诉说着历史的变迁。

遍寻古镇,也不见心心念念的汇通面——那“碱面打底、双臊子暴击”的咸阳名吃,只好走进一家小店,点了一大老碗塬上手工面。红油鲜亮,面条筋道,可在吸溜之间,却寻不回当年的那种滋味。老板是胡沟人,谈及亚洲和新民,说二人七九年考学后就远赴他乡,如今早已退休,都已是七十好几的老者。不由得一声叹息,时光何其匆匆,当年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如今已步入六七十岁的花甲之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