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独行马 于 2025-11-25 14:21 编辑
昨天有朋友推送给我三个月前的一次事故最近才公布出来的事故报告,也是问了几个问题,下面提取了与分析事故相关的几个重点,其它详情可以去8264找到,当然也要感谢"古袅袅"公开这个事故报告。
以上内容是我在报告中找到的重点,先谈谈“侦察”与“攀登”的区别,如果侦察只需要两人,至多三个人就可以,队员中“李波”和“心洛”是常住西藏,由他俩同去应该就足够了,大家多年一起登山,难道会不相信他俩的考察结果?更不需要“晶晶”从西班牙回国来参加一次侦察行动。至于路线分析,用他俩拍的照片和无人机视频共享在这几人的群里大家一起分析决定路线就可以了,真有必要六个人一起都去“侦察”吗?
攀登肯定有牵头的,起码会有代表去找始祖鸟要赞助吧。人家不愿意谈姑且算是“自由之旅”吧。
报告中还提到包括逝者“小熊”在内的三人在六月去速攀了4900米的“海螺峰”,具体无详细介绍,这种速攀通常是早上出发,登顶后当天返回原出发地比如山下的村子或露营点,对于报告正文中的国王峰(普拉喜琼)6530米级山峰在高度适应方面的帮助非常有限。在他们的介绍中只有玉树“保梭色”达到5700米,其它没有超过5500米的,而且只谈山域也不知道是否登顶,既然有始祖鸟赞助就算他们都成功登顶了吧。
一年一山计划,对于高海拔可能有什么误解,六人的团队去大家都没有到达过的海拔高度的新山峰,居然没有带任何高山病类药物,乙酰唑胺、地塞米松和硝苯地平都是最古老的那种小药片,一样带三十粒,用那种瓶盖大小的分药塑料盒分装,非常轻也不占空间。
请注意,六人到达3700米拉萨后,房间“弥散式制氧机显示等效海拔2500米”;到达日喀则4500米的萨嘎县,当夜房间“弥散式制氧机显示等效海拔3500米”;次日他们开车去了5400米的观景台,返回县城酒店仍开着“制氧机”,这种乘车产生的“高走低睡”对于海拔适应有什么意义?如果他们一直不开“制氧机”,他们此时起码已经适应了4500米的萨嘎县海拔,但按他们的所谓适应,此时连4500米都没有适应好。
8月19日,萨嘎县至5400米观景台,一人不适放弃,另五人下午出发开车至观景台,没人下车搭帐篷,半躺半坐在车里假寐到天亮。这一晚他们帐篷都没有人下车搭建,说明几乎没有通过运动促进心肺功能的适应,完全是通过开车使所处的海拔又上升了900米,如果按制氧机造成的环境3500米来算,他们这一天上升了1900米,有点高海拔跳伞不戴氧气的感觉。
8月20日,报告作者谈到自己不久前左腿肌腱拉伤,这似乎不是表现意志坚强而是对一座自己未知山峰的轻视。下午5点到达冰塔林时,小熊说的话是:不是走得慢,而是半路睡了一觉。这也更证明了他们没有通过运动让心肺机能适应海拔高度,同时睡眠不足更是雪上加霜促使小熊的高山病爆发。
(关注过我的网友记得我曾说过“登山太累需要休息,休息不好第二天容易出事”吧。某书中大黄峰那个级别的难度一天攀登12小时,我用这句话明确回答了采访“为什么不说话”,却被恶意解读成在帐篷里不聊天就是矛盾晚期,而且也完全不考虑登山常识:“两个搭档之间需要绝对信任。”)
这支队伍后面采取的措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大本营适应过程,从观景台停车点开始向上,当天上升运动300米,起起伏伏,对于后来发现高反症状需要快速下降高度也没有任何帮助,因为他们在下降过程中也是起起伏伏,这其中的上升部分只会加重症状。而他们不正常的那1900米的理论上升值也不是通常快速下降三、四百米能够达到恢复效果的。
至于有人说抬担架,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做担架,我曾举过例子,在博格达“李兰”受伤那次,有不少于十人参与抬那个临时做的担架,还都是下坡几乎没有需要上坡的情况。在这种起起伏伏的高原上,他们四位队友有心也无力采用这种方式。因为知道发现症状的地方到停车点没有下降高度所需要的那种持续的下坡,唯一的办法就是呼叫直升机,然后原地扎营休息等待,并吃药辅助,而不是靠病员自己走出去导致病情加重。但他们没有带任何药物,直升机也只是理论上的空想。
那么话说回来,这几位被称为“阿式大神”的攀登者,这座山难度不大,技术方面不是重点,他们的高海拔适应知识是如何学习积累的,我们早年登山都是尽可能步行高一点再下来算适应海拔,他们靠乘车上了高度又有多少帮助呢,住宿的地方还都开着制氧机人为使海拔下降1000米,如果不得不开也可以换一家没有制氧机的酒店住宿。这使得他们上山前那一天造成了1900米的理论乘车上升值。当时没有人愿意出车搭建帐篷实际就有可能已经开始有人有高山反应了。只是有的人得到恢复适应,有的人加重了症状。
比如报告中李波和心怡适应好一些,是因为他们常住西藏,适应的基准点不同。而晶晶从西班牙回国,到拉萨就开始吐,海滨国家突然上高原基准点不一样导致的。
这可能是国内登山的普遍现象,在一个主要是5000-8000米山峰的国家,过度推崇西方叙事5000米以下检验成功的阿尔卑斯方式,完全不考虑高海拔对人有可能带来的伤害,相关教育也跟不上,盲目地跟风,喜马拉雅方式基本的、有科学依据的适应规则也被抛弃,相反在需要回避制氧机辅助的环境中,却多次使用制氧设备,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成熟有经验的登山者。所谓“大神”是这样,那么普通的爱好者呢?他们模仿的大神都不能成熟掌握相关知识,还指望更初级者有多么成熟的经验吗?
我不反对推广阿尔卑斯方式,但有没有人反省,这种方式是否应该与喜马拉雅方式结合,形成适合国内高海拔的、介于阿尔卑斯方式与喜马拉雅方式之间的攀登形式,比如我们在雀儿山大本营到C1运送物资两天,再在C1训练和适应一天,才开始用纯阿式建C2和C3最后去登顶。这种适应是必要的,如果没有这两天适应,有可能有一半的人会出现不同的状况,如果严重也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那么有没有人反省,媒体或某些媒体人,在他们并不懂或者伪装很懂的领域,鼓吹阿尔卑斯方式,贬低喜马拉雅方式,在此类事故中处于什么角色,本来有序的民间登山发展进程,被有些人人为地向更危险的悬崖上推了一步,西方叙事中的阿尔卑斯方式真的不需要融合,而是照搬吗?这5000米以上山峰的国情真的用西方叙事的标准就能够被消弭掉吗?
不要说我没去过就敢乱喷,这地方90年代我旅行的时候就去过了,还差点在西边的仲巴被人当偷渡客抓起来,这里没有乔木和灌木,只有草皮和苔藓,还有一片不大的沙漠。所以这种地方的适应也比四川的高原更困难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