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扎什伦布寺——关于信仰和文化 8月13日 晴天
怀里揣了一摞子小纸条,跑遍了拉萨大街小巷的客栈旅舍,希望能遇到一两个拼座的驴子一起去阿里。苦等了两天,没有任何反馈的信息,时间有限,不能再等待了,听说阿里驻拉萨办事处也没有机会。从山南回来后,望着空寂的拉萨,怀着一丝惆怅和无奈,离开了。
决定自己一个人去阿里。
这样的决定也是处于无奈,总不能就这样返回内地,去阿里转神山是我多年的愿望,此次不去,还待何时。
回到旅社,背上大包悻悻的离去。
赶到客运西站时被告知,已经没有去日喀则的车票了。不想再等一个星期,溜进停车场扒上了即将出站的一辆快巴,好说歹说总算是补了一张80元的车票,司机为难的说,不是我不想拉你,是路上查的太严,不能超员。
坐着快巴沿着雅鲁藏布江一路向西,自从出了那次事故后(搭载着深圳二十多个驴子的中巴车掉进了雅鲁藏布江),这条道路开始限速,闷在大巴里,看着窗子外面光秃的山梁和谷底滚滚向前的雅鲁藏布江,心中涌起许多感叹,如此荒凉的地方却有着这么人趋之若鹜。我随着车子晃晃悠悠中午才赶到素有“千山之宗,万水之源”美名的后藏重镇日喀则。
车子停靠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车站门前,司机说去阿里就在这个车站坐车。
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售票窗口,售票员说当天去阿里的票已经买完了,要等四天以后的下一班车。我的天,不会吧。非常沮丧的站在售票窗口前,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安排,总不能在这里等待一个星期。
正在我不知如何时,售票室里一个男人对那位女售票员说,听说明天有可能要加一班车,女售票员立即打电话,听不懂说写什么,放下电话后她对我说,你很幸运,明天要临时加一辆车,这也是最快的了。欣喜万般,赶紧掏钱,买了一张临时去阿里的车票,600元一张,掂掂手里的一方纸票,感觉好重啊,这是本人有生以来坐过的最昂贵的长途车。
寻找到了一家河南人开的旅社住下,50元一个床位。同房间有一位甘肃回民,刚从边贸小镇亚东回来,询问亚东的情况,那位仁兄使劲摇头,说不好不好,荒凉的很,没有生意,没有意思,不值得的去,比樟木差远了。
我内心原本还有的一点想去亚东的热情被他老兄这一席话浇的透凉,那个原本就没有计划的目的地也只好放弃了。
房间里有股发霉的味道,找老板换了一个楼上的单间。
这次来西藏,是第三次到日喀则,今天难得有一个下午的空闲时间可以好好利用,吃过饭,挡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去扎什伦布寺,很近,离长途车站半站路的里程。
上次路过这里,仔细的在庙里转过,这次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坐坐,好好看看欣赏它。
于是,寻到寺庙外广场,坐在正对扎什伦布寺的台阶上,拿出速写本,想画,感觉主体太远,伸伸懒腰,目测了许久,不想动笔。于是,放下速写本,双手抱膝,望着金碧辉煌的扎什伦布寺,傻傻的发呆。
脑子像是转经轮,一会儿班禅,一会儿阿里,一会儿拉萨……下意识对着扎什伦布寺后面荒芜的山长叹一声,大脑又接近了空白,转轮从思绪中飞离,寻找不到它的踪影。
身着红色袈裟的僧人在广场前来来往往,他们脚上穿的红帮布底鞋格外引起我的兴趣,这是我在西藏地区看到的唯一的传统服饰,说明这里仍旧保留着传统的习俗,这种装束在西藏其它地方已经难得看见了。
我在淳朴的宗教书籍里,阅读着原汁原味的传统文化的文字,感到了一点满足。
记得一次户外旅行,同行的一位酒店老板问我什么是“文化”?
同行的一位驴友不以为然的说:文化就是文化,文化知识的标准化呗。
另外一位驴友补充说:文化泛指文字能力和一般知识。
酒店老板说:文化不是那么简单,文化的概念最早起源于中国古时候对玉石的评价。玉石讲究其中的纹路,玉石纹路的好坏是有标准化的,从玉石的美好纹路延伸到凡是整齐精美的东西都是文化。做的好的东西就是精品,精品的东西就是文化。再延伸到我们的旅行,走进自然,享受自然,与自然的和谐,这就是文化,是旅游文化,表面再美的东西都要有内涵的联系,要和人联系起来,与人联系起来的任何事物都是文化。文化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比如唐朝贾岛的“推敲”,佛家的“舍得”,都是双面词,是文化的经典。
我很惊讶这位来自兰州的酒店老板,对文化有这样深入的研究,怪不得酒店生意能经营的那样红火。他一定是将企业的理念与人联系起来,探究出了一套酒店文化。
接受了一堂关于文化的教育,发誓回来一定要弄个明白,后来找了辞海,查出“文化”的定义:什么是文化?所谓文化,从广义指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实践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狭义是指社会的意识形态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制度和组织机构。作为意识形态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随着民族的产生和发展,文化具有民族性。每一种社会形态都有与其相适应的文化,每一种文化都随着社会物质生产的发展而发展。社会物质生产发展的连续性,决定文化的发展也具有连续性和历史继承性。
好抽象,好理论,好深奥,不准备继续研究关于文化的内涵,感觉很累。宗教文化也包括在内,自己只是在浅意识上泛泛的了解一些与文化有联系的东西。
碧透的蓝天上飘过丝丝白云,寺庙背后的大山上蜘蛛网似的布满了彩色经幡旗,山脚下并排着四座大殿,金色的琉璃瓦顶反射着午后的阳光,一层层的飞檐将金顶高高托起,巍峨的寺庙承载着后藏人千百年来心灵的寄托,这里也是佛教信徒们永久的精神家园。
发着白光的太阳从空中划过,将我的背部晒的发烫,然而沉重的屁股坐在那里却不想挪动,只有呆看着眼前的石板路,发瓷,象是瓷器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大脑空白的坐着。
旁边走过来俩位从同仁县磕长头的藏民,坐在我身边与我聊天。他们普通话虽蹩脚,但很健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问他念的六字箴言是什么意思时,他怔怔的盯着我半天,反问我,你说啥意思?我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在望着扎什伦布寺的大门沉默了许久后,我对他们说道:藏传佛教认为,常持诵六字大明咒,可以消除病苦、刑罚、死亡之恐惧,寿命增加,财富充盈。
他们听后若有所思,点头,坐在我身旁的石台阶上,嘴里仍旧念诵着:嗡嘛呢呗咪吽。
许久,俩人拍拍手站起来,和我再见,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履走过去,对着扎什伦布寺匍匐着顶礼膜拜,机械性的一起一卧,庄严的气氛中,凝结着一种高远与圣洁,这是一种境界,是一种信仰,这些气息在我们汉族的生活中已经愈来愈稀少了——他们在为谁祈祷,为什么祈祷?
一切都象风一样飘过,那是一些听不懂的言语和陌生的身躯,在我眼前晃悠。苍凉的扎什伦布寺和迎面吹过的风,掠过这空旷的广场上空。干涩的风,携带着遥远古老的苍凉与神秘,图腾着生命的无尽困惑、悲情和疑问,我的眼睛默默湿润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眼前伫立在广袤、空旷荒原上的寺庙触动了我心中关于生命与命运的一丝思考。
扎什伦布寺静态的伫立在海拔3900米的高原上,此时太阳虽毒,但却不热,我静静的坐在这里,寻找着关于信仰的答案。
记得在西安时,在大慈恩寺听道巍法师讲佛,佛是什么?就是修身养性的最高境界,得到人身不易,那失去人身就严重了,佛说:人身一失如万劫不复。
疑惑,问万劫?
法师曰:一小劫相当于1680万年,万劫呢?
所以人生难得,佛性就是人性,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
如此高深的境界。
法师说:唐朝时的长安,就是今天的西安,白居易一次经过鸟窠禅师处,问禅师:何为佛教,何为信仰?
鸟窠禅师回答:诸恶莫做,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白居易笑道:此话三岁小孩都知晓。
禅师说:三岁小孩知得,八十老翁未必行得。
佛法是缘法,信仰是针对有缘的人而言,幸福来自自由,自由来自勇气,勇气来自信仰。先信,才会仰,仰了才会有发心,发心了才会有收获。。。
此时,在我的脑海里,没有了时间感念,空灵的世界,全身心的感受着西藏高原的阳光、蓝天、白云、寺庙、信徒。。。用心去体会去看,那些建筑其实不是静态的伫立在那里,而是在人们的心中运动着,在辽阔苍天里寂静的行走着。那些信徒们,他们祈祷,他们朝圣,他们在寻找他们心中的天堂,他们把今生的命运与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对佛的顶礼膜拜上。
我注视着眼前走动的信徒和憎侣们,在他们身上我不仅看到了生命的沧桑和传统美,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这些包含在人类无尽的困顿、悲情和疑问中的问题,需要我努力的去感悟,去思考,去体验。
我能寻找到信仰的答案吗?
一队老外骑着自行车从寺庙前经过,往定日方向去。
一阵冷风吹来,打个寒战,站起来对着扎寺双手合十,向回走去。
在寺庙旁边的书店里买了一本晓浩写的《西藏在上》,准备路上慢慢的读。
往回逛的时候,惊异的发现街边还有我们陕西人开的馍店,买了两张大饼,盘腿坐在旅舍的床上,边看电视边啃着早已经不是正宗口味的陕西大饼,就着矿泉水,艰难的下咽,也算是一顿饭。
窗外乌云飘来,狂雨倾泻。。。
疑惑的很,在这荒凉的高原上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雨?
(唵(an)、 嘛(ma)、呢(ni)、叭(bei)、咪(mi)、哞 (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