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五一，去神农架骑行，没有完成计划，身心俱残，算是失败。
之所以说又一次半途而废，是因为2020年五一前曾经骑行神农架（参见《神农架抗疫骑行小环线》），那次就没有完成鄂西八字环线，这次是没有完成神农架东西大环线，最后改成东线小环线，再次行程缩水，再次狼狈返回。
这次原定线路还是很有诱惑和挑战的。诱惑的主要之处在于东部的九松线（神农架九冲村至松柏镇）和西北部的九狮线（房县九道乡至狮子岩村），分别穿越林区东部老君山和西部神农顶与大九湖之间的腹地。挑战则是对我而言，全程570公里，海拔起伏较大，东西南北低点海拔在300-500多米，高点海拔在1800米左右，最高海拔是东线摩天岭垭口2000米。计划是从兴山南阳镇开始，逆时针绕九松线、209国道北段、九狮线、坪阡镇、001乡道、沿渡河镇，高桥乡、经209国道南段回南阳镇结束。时间计划六天。考虑到各地防疫政策、对策多变，带上露营装备和干粮，以防万一。
本来计划跟前年一样在五一前出行，因为那几天湖北出现几例无症状感染者，南阳营盘客栈的老板好言劝说不要过来，免得麻烦。五一关门在家，看朋友圈有人在神农架玩耍，再问客栈老板，说可以来了，不过要某某某某。这些我都有，行前问询的目的在于搞清楚有没有加码土政策，那才是最麻烦的。
既然可以去了，就看天气。根据预报，神农架林区节后三四天是晴天，后面几天有小雨，天晴时北上，天阴时南下，老脸也要防晒，岂不是刚好适合我的计划？于是立即收拾行李物品，5月4日下午出门赶往南阳镇，开始了这趟神农大环线骑行之旅。一路与返程车辆对向行驶，天高路阔，憧憬着完成这次壮举后自己的表现，甚至还展望以后更高、更西的骑行远景，不禁有些得意激动起来。
现实略有些尴尬。实际完成的线路成了这样的。行程也缩水到三天就匆匆结束。即使回家已经三天，嘴角的疱疹依然红润，左手的痉挛依然哆嗦，不仅没有壮志未酬的不甘，反而有了从此放弃山野长线骑行的念头。
经验和成功的总结固然可喜，教训和失败的总结也同样需要，不能引以为傲也可以提供借鉴不是？更何况，骑行就是业余爱好、运动方式，结果不如人意，但过程和途中见闻总是值得记录甚至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所以一如既往还是坚持写点文字，以资纪念。
先说点总结性东西，再记叙一下三天行程。
关于神农架区域的骑行，个人认为，无论是专程环线还是路过，这里都是不错的骑行线路。好在几个方面；比如路面基本属于四美标准的景观公路，比如沿路都有相对密集的村镇，比如相对天然养眼的风景，还有相对朴实热情的民风。很多人提起神农架，肯定会想起野人，会想到无人区，当地也在有意推宣这个品牌或概念，但除了西部那一小片真正的保护区外，估计80%以上的神农架林区都没有神秘可言。以这次九松线为例，从地图上看，属于相对村镇稀少的区域，我唯独担心的也就是这条线，但走进去才发现，不仅村落相连，还隔三差五地有森林保护站，根本不用担心补给和安全问题。至于骑友们走的最多的南北穿越线，那就是景观旅游大道，热闹非凡。
（九松线景观）
这次走的九松线，还是看骑友一笑烟然帖子受到的启发和鼓励。这条线从九冲村到松柏镇，全长约100公里。全程需要翻越四个垭口，从南往北，分别是八里村垭口（当地老乡告知，地图未查到，海拔350米-1650米）、摩天岭垭口（海拔1400米-2000米）、古庙垭口（海拔830米-1440米）。从南阳镇到八里村、从宋洛到松柏镇，路况都不错，中间的路段，则是介于机耕道与乡道之间的路面，有坑洼和碎石及落石，上坡还好，下坡不敢放坡。
根据骑友记录和个人体会，这条线，对高手来说一日行程可能没有问题，但对大多骑友来说，不建议一天完成，最好是途中停靠徐家河林场或者宋洛乡。因为即使到宋洛还有时间，也还有30公里才到松柏，至少还要23公里到途中的盘水村，并且还要直上直下古庙垭口，有些紧张和危险。
这条线的确值得骑行，最主要原因是车少人稀风光原始。在中间路段，绝大部分时间是单车独行。我在那天中午翻摩天岭路上观察过，有三个小时我都没见过一人、一车。这样的路况，首先是安全，其次是享受。两侧山高林密，仰看林荫蔽日，远观深谷纵横，偶尔有鸟鸣、水响，大多时间天地间似乎只有人车存在，静谧中单调的飞轮声、急促的拉风箱也格外响亮，在不是那么疲惫时倒也不难听。
既然说到疲惫，就简单把三天的狼狈经历说一下。
这次行程总共四天。
第一天，5月4日，就是从武汉到南阳镇，入住营盘客栈，找好停车位置，做好骑行准备。那一晚却没睡好，气温很高，但床上还是冬被。老板当时就说，一直没客人，你就将就一下，也就没好意思要他换薄被，所以晚上不盖冷，盖着热，一夜没睡完整。
因为前年五一前骑行神农架时，还对当时早上冻得发抖印象很深，所以这次我把700g睡袋（做山顶露营准备）和羽绒服都带上了，后来才发现今年天气不同，一路热得要死。
第二天，5月5日 星期四 。
早7点半蹬车上路，先沿347国道骑往木鱼镇方向。一向觉得神农架路上的风景比景区好看。旅游小镇处于关门歇业状态，哪怕是五一刚过，也是冷冷清清。
大概13公里左右，看到九松线的路牌。
九松线的开始就很震撼，巨大的岩壁倾斜欲倒，罩在头顶很有压迫感。但拐过岩壁后，很长的距离内都是一派田园山野风光，路边很多挂着客栈、农家乐、甚至山庄招牌的屋舍、小楼，显然这里的休闲度假经济已经出具规模。
路面平坦缓慢爬升。此时的状态就是走马观花，舒爽得很。
到11点左右，气温有些高了，水已经喝完两瓶，幸好此时路边还有农家借水。婆婆很热情，非要泡茶，开水倒满，差点把俩人的手烫了。
到中午1点钟，肚子饿了，吃点干粮、肉肠、水果。这次出门前特意到附近买的正宗新疆烤馕，虽然没有新疆本地那么厚实、正宗，但比馒头大米还是好吃得多。
继续赶路，气温都有31度了，总觉得口干，不到一个小时又喝了一瓶多。路过一个护林站，护林员很热情，主动说 要不要加开水，还提醒我前面过涉水路面时注意不要压车辙，很可能啃胎。根据他的介绍，才知道前面不是翻一个山，而是爬3公里到八里村（音译）垭口，然后下坡，再爬10公里到摩天岭。他说，你今天肯定到不了松柏，只能到徐家河林场，那里有吃住。
接下来的3公里还是比较快，大约1413，我完成第一个目标。这里的海拔应该是1650米，手表没有校准，低了几十米。
后面是下坡路，但路面出现破损、砂石和落石，加上阳关下树影斑驳，无法提前看清路况，所以虽然下坡腿轻松了，手臂、手指却开始痛苦了。
坡底竟然是一座很气派但几乎空置的老君山什么管理处，然后开始攻坚摩天岭。
不知是状态本来就差，还是我心态有些变化，从这里开始对爬坡就没有信心、决心，更不用说攻坡的兴趣了。此行之前的确是说过，这次不勉强自己，不挑战自己，能骑就骑，不行就推，但也不至于见坡就腿软，是坡就想推吧？我一路走走停停，不断提醒自己，要是不努力，连徐家河都赶不到的话，真要露营深山的。野人我不相信，但野兽我还是有点担心的。
即使这样吓唬自己，效果也不怎么样。反正我爬到摩天岭时，已经傍晚6点。看远处山峦起伏，还是小小地满足一下。
后面的下坡就更是痛苦。此时抬头看虽然天光大亮，但峡谷里已经暗了下来。从摩天岭到徐家河的路面窄还不平，海拔从2000米陡降到1300米，很多路段是长陡坡，几乎要全程捏死刹车才能控制速度。刚开始以为是坡度太陡，后来意识到可能刹车有些松，但想到天黑赶路就决定暂且不管，明天再调，于是这一趟下坡的代价，就是左手手指痉挛，第二天几乎不能正常伸握抓捏。
到徐家河是7点半，这里是林场但初具小镇规模，此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就决定在此住宿。到路边小店买可乐时问老板，哪里有住宿的？她说我家就有，在上面，你应该路过的，森林客栈。我说没有看见啊，在什么地方？老板在店里只是说，就在上面啊。我实在不想往回骑，就问附近还是住宿的吗？刚问完就后悔，果然老板说不知道就不吭声了。
正尴尬无趣时，有人过来问，知道我一人一天从南阳骑过来，表示很惊讶、很佩服。他说这里去宋洛，12公里很快的，那里比这里强。我问路况怎么样，他指着脚下四车道、路标鲜艳的路说，就是这样的马路，好走得很。于是我就决定赶到宋洛。
路的确好，我都懒得开包拿头灯。大约晚上8点多，总算看到路灯和亮灯的楼房，我在马路边停车，勉强把右腿从车上取下来，都有点站不稳了。我想，今天总算结束了。
谁知道还没有。有很多比翻山越岭更难克服的事情，比如跟人打交道。我查阅地图，此地毕竟是深山小镇，可以查到的住宿点只有两家，一家没有信息，一家在附近，红太阳客栈。找到客栈时，发现旁边还是餐馆，有人在吃饭，心想没问题了，并且当一个中年女性过来问，是不是要住宿时，我说是的，就是投奔你这里来的。
女的似乎有些犹豫，说你有核酸、绿码吗？我说当然有，要不也到不了你们这。我把手机打开给她看了。她说好的，正要问她房费，过来一男的，是男老板。他过来就问女的，干什么的？我就笑，我这个样子只能是住宿的。他说你有核酸、行程码吗？给我看看。我就重新把手机打开给他看一遍。他说，你怎么没有做核酸的条子？我就有些不耐烦了，你是相信一个纸条还是相信手机？你开客栈，怎么比政府查得还严？你要是说不想让我住，就直说，我不勉强你。男的有些恼了，怎么说我不想让你住？我看是你不想住吧？我把车子扶正，说，一路碰到神农架老乡都很热情，唯独碰到你这样不讲理的，我刚才说了半天，特意到你这投宿，天都黑了，你竟然说我不想住宿？我不管你什么想法，直说就行，但你没必要也没理由拿核酸找理由，我也不是非你这家就住不成。
我当时有些气急，把车一推，对着男的说了一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此时街上聚了几个人围着看热闹，女的拦住我，说不是不让你住，你这么晚了，还能到哪去住呢？路过一警察，问什么事，我就说，我符合出行、住宿条件，但老板不让住还找我的毛病，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警察说了一句人家够条件就让人家住呗就走了。
我当时虽然生气，也做好了大不了露营的准备，但今天太艰苦实在不想再折腾，所以也没有坚持离开，见男的不吭声走了，就问女的到底能不能住，不为难你们。女的说，可以住！可以住！我老公人很好，你别误会他。我们这里实际上不让外地人住宿，很多人在看着，他也怕惹麻烦。
我说神农架不是五一允许游客来吗？怎么还这么严？女的说，不知道，反正我们这里是很严的。
于是费了一顿口舌，到晚上9点半算是安顿下来。我问老板，热水洗澡有吧？答应有，但放水半天还是温热，再问老板，说很久没住人，要等一会才能热。懒得等，洗了温水澡，上床睡觉。
身体其他都好，腿脚完全正常，倒是手臂、手指酸痛。躺在床上，反倒睡不着。想到今天爬山、投宿的经历，尤其想到还有去房县，省内跨区旅行的麻烦，慢慢对完成这次东西大环线失去了信心和兴趣。回去吧？这个念头一闪，就被我抓住不放，决定放弃本次计划。
下一步是怎么回的问题。我还不至于堕落到搭车回的地步，但也想选一条最轻松的线路。原路返回是最近的线路，但迅速放弃，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那草想起来都牙痛。
再就是从木鱼镇的中线回去，也就是上次骑行的第二天线路，148公里，但需要翻两次1800-2000米的垭口，还不算明天上午从宋洛到盘水村的翻山，这条线熟悉但也有些打怵。
要不走东边阳日、新华，从兴山回去？这条线我也走过，知道最高翻山也就是大烟灯垭口1200米，何况路程120多公里，省时、省路，关键是省力，就这么定了。
于是，一次本就不怎么样的大环线计划被迅速放弃、降格到最低端的南逃小环线。我承认并不觉得惭愧、无能，反而因压力大减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5月6日，星期五。
早七点起床，吃早饭时碰到男老板，打个招呼，说昨天说话太冲别见怪，老板说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把车骑到河边空地，调了刹车，左手几个手指还是不能正常动作。
一路下坡到两河口，过河就开始爬山。这一段路面和风景很好，但坡度长度都有些大，很多时间就是7/8公里的慢摇速度，路上车辆很少，都可以在陡坡上走之字线路。
快11点才到古庙垭口，算算从河谷到垭口10公里用了2小时一刻钟。这还叫骑行？自己都鄙视自己了。
然后就是下坡到盘水村的丁字路口。在这个路口，往左是去木鱼和计划中的房县，往右是投降路线的松柏镇。我往左边方向看了一眼，有些遗憾，但毫不犹豫转向右边，直奔松柏。选择失败还是很容易坚持的。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松柏镇、而不是木鱼镇才是神农架林区政府所在地。时隔两年，这里不变的依然是到处施工的工地、塔吊，变化的是似乎更多、更乱的市容。松柏镇努力打造国际慢城的进程看起来有些倒退。不由得想起整个神农架旅游的开发，包括户外运动的发展是如何的落后，对照松柏镇的现状，其原因可知一二。
本想在市内吃饭，结果一路骑到快出城了，竟然没看到一家喜欢的。看看路牌到阳日镇也就22公里，反正是下坡，索性就到阳日去吃吧。
这一路下坡不假，但满面东南春风，腿脚还是休闲不了。到阳日时已经中午1点，此时不饿依然口渴，在路边超市先喝一罐啤酒又喝一瓶脉动，然后找地方解决午饭。既然选择了撤退，也就不好意思进馆子腐败，何况包里的备用食品几乎未动，于是在路边树荫下吃点路餐。饭后准备出发时，发现啤酒酒劲竟然上来了，腿脚有些软，不想动，看看路面上白光晃眼热浪滚滚，也就放纵自己继续休息，反正今天的目标不定，走哪算哪，露营装备带了不能白带。
到下午2点半，推车赶路，迎面就是一个长坡。这条路是209国道，正在拓宽铺路，是一条几乎四车道的柏油公路。此时正值中午烈日高温，新铺的柏油给晒得又黑又烫，弯腰在这样的路面上爬坡，就等于人在干锅里烤煎，几分钟都受不了。还有要命的是，路上大货车特多。上次来也是碰到很多货车，以为是郑万高铁的工程车，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货车？这又是什么工程？过后问路人才知，这条线常年就是货车多。这些货车不是为临时工程，而是为隔山那边的兴化集团拉磷矿。这次发现货车比前年更多了，从阳日到兴山县城，这些拉矿石的重卡连绵不断，甚至成群结队，要么空车呼啸而过，要么重载轰鸣爬行，浓烟滚滚。这条线，路况和风景都很好，但就是货车多，不适合骑行。
当然，对我这样的逃跑分子没有选择，车再多，坡再陡也要硬着头皮上。在大喘气中安慰自己，今天就骑到烟灯垭口的磷矿附近。我记得那地方是磷矿厂区，居高临下，肯定有适合露营的地方。
大约下午4点钟，慢慢经过路边一农户，一中年老乡坐在门口喝茶。我问可不可以加点开水，他说可以，但要等重新烧一壶。借坡下驴，下驴借水。老乡给拿板凳，我给他敬烟。房屋面对山谷，风景极佳。我夸他这里位置好，老乡没什么反应。问及生活，他说靠外出打工，不可能靠种地，他家都没地了，更不可能靠什么旅游。我说肯定给你们补贴的，补贴总有一两万吧？他笑着摇头。他说，待家里没希望的，这里至少70%的年轻人都到广东浙江上海打工去了。
告别老乡，继续爬坡。虽然是败逃路线，也不轻松，从阳日镇的海拔500米到烟灯垭口的1100米，这600米还是需要一脚一脚蹬上来。在这个埋头苦干的过程中，我逐渐坚定了两个认识；一是我不是适合骑行、尤其骑行类似中长线的料；二是这样不是锻炼而是摧残身体的运动，以后不干了。我喜欢骑车，但不想再这样骑了。
大约5点一刻，看到了直行去新华、左拐去楚峰磷矿的路牌，一时没反应过来，记得没有分叉啊？沿去新华的路前行几十米，才发现相比前年，多出了一个万福隧道，隧道显然通车，并且都是货车，但隧道前又立了一块牌子，禁止车辆入内。
我已经把反光背心和头灯拿出来，准备闯入这条2公里长的隧道，后来又放弃了。原因一是担心安全，二是有些不甘。穿过去自然省力省路，但过去后记得沿路都是小村庄，可能找不到合适露营。这次本就没出息了，连返程预订的高点露营都要放弃，堕落也不能无底线吧？于是折回，沿老209国道继续盘升。这个改变很有价值，不光让我看到了垭口附近的壮观景色，关键是路遇好人，享受到了无私关爱的人间真情。
那是停车楚峰磷矿门口感慨旧地重游时，过来一年近40左右的男人，看外表就是矿区机关职工，不是一线工人。他跟我问好，问我从哪骑来。聊天中谈到他的儿子喜欢骑车，也是喜欢山地车，不喜欢公路车，我说那你儿子还是很懂车的，他不解，我就跟他解释。聊了一会，他问我要到哪去，我说准备在这里找地方露营。他就说要是不嫌弃，我这边值班室有张床你可以睡一晚。我稍微犹豫一下就推辞了，说还是不打扰你。他就说那你要不要加水，我说那倒是真需要。于是跟他进了门口右侧的值班室，加满两壶水，还看了他说的空床，有些乱，我更打消在此过夜的念头。
他送出门口，我再三感谢并且说，要是晚上有什么困难，我就来找你帮忙，他笑着说没问题。告别他后我就往回骑，来时已经看好两个地方可以露营，其中之一就是正在维修的机关大楼前面的小广场。此地背风面向山谷，是绝佳露营之地。
正跟家人通话时，又看到那人跟同事走过来，他说你在这里扎帐篷估计不行，装修的人不会同意的。我说那就换个地方。他又说，我那办公室旁边有个空房间，里面有床，岂不是比你在外面强？晚上我们打牌的房间还可以洗澡，何必在外面辛苦呢？他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推辞就不合适了，于是说，那就不客气了。他给了我电话，自称姓王，让我稍后等他回办公室后到办公楼二楼找他，还嘱咐我，有人问起来不要说从武汉过来，就说从宜昌过来。
看来他安排我住宿还是有些不方便的，但既然已经答应也就不犹豫了。等他差不多到办公室后，我推车又回到矿区门口对面的办公楼，他不在办公室，在楼下等到他，他让我跟他走上三楼，我说自行车要搬上去吧？他估计不知道我自行车的重量，说当然要搬上来，让别人看到不好。搬车上三楼差点废了我的右胳膊，毕竟行李有十几公斤。
知道他贵姓后就称他为王总，但感觉他是一个中下层职员，并不能主事。他找的办公室是一间不能关门的空房间，但的确相比室外条件已经不能再有更多要求。他说的可以洗澡房间是他们几个工友打麻将的地方，里面有两位已经等待开打，对我的出现有些意外。王总跟我说，要不要带我到食堂吃饭，要不要现在就洗澡？我就跟王总说，我自己有吃的，另外反正今天打算露营，一会是不是洗澡再说吧，已经很感激了，你就不管我了，别耽误你们打牌。
等点火煮饭喝汤吃饱后，已经晚上8点多。我决定不去洗澡，尽量不给人家添麻烦，还给王发了一条短信，表示不来洗澡，明天会早起赶路，不再面谢，有机会到武汉接他吃饭，再表谢意。晚上大约9点半，王总敲门，我已经熄灯睡觉，他小声说，你还是先不要过来洗澡，我们办公室主任过来了。我说没关系，我也准备睡了，明天就不跟你打招呼了。他说好的好的。他当时肯定没有看短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收到他的回信，祝我一路平安。
窗外风声大作，市内还有些闷热，睡袋肯定没法用，哪怕套在脚上，脚一会就出汗。没办法，我起来几次，把备用的抓绒裤、薄羽绒穿在身上，和衣而睡。谨慎起见，还把雨衣打开盖在身上，避免受凉感冒。结果依然是一夜无眠。原因是办公楼紧挨的矿区车间是24小时作业，作业包括粉碎矿石和矿石装车。睡前我就看到路边排满了等待装货的重卡。粉碎矿石的声音还好说，轰隆隆持续不断也就麻木了，受不了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的提示声。我一晚处于迷糊、做梦、“倒车请注意”、惊醒、再迷糊的反复循环状态，加上冷热不均，真不好受。我永远感激王总的热心好意，但那晚的睡眠也的确是哭笑不得。
5月7日 星期六
早上大概6点钟，我就准备好了出门。没想到旁边楼梯不时有人上下，我可以想象，别人看到一个装扮怪异、拎带驮包自行车匆忙下楼的人，会是什么反应，就等待无人时离开。好不容易听不到声音，快速出门下楼，用时大概十秒钟就到了楼下广场，可谓神速。然后慢悠悠推车前进，遇到从食堂里出来两位工人，点头示意，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迷惑。
离开矿区垭口，就是下坡，找到一个绝佳早餐地点。此时也才6点45左右，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早的山野天空了。
今天的行程那就极其简单了，从这里到南阳，基本是一路下坡，里程不到70公里，计划到兴山吃午饭，下午返回武汉。
值得记录的不多。一是隧道口这边的开发超出我的想象，原本以为是小山村，现在都成了旅游小镇，虽然没人，但露营条件可比昨晚强一万倍。二是下坡也累人，我边骑着费劲的下坡，边赞叹着当年我的强大，怎么骑上来的？三是神农架官方不友好，快出新华镇了，遇到出境核酸检测，还要收费28元。四是风景不错，货车太多。
到兴山县城刚好1130，找餐馆吃饭，昨天中午喝啤酒头晕的经历忘记了，想到胜利或者说终点在望，喝一瓶吧。于是继续头晕，饭后在县城沿河公园树荫下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等到1点钟离开，上一路阶时因前轻后重，车子歪倒，不严重，但骑不多远就发现后轮蹭碟。于是停车路边摆弄刹车，喝得不多但吃多了，蹲在地上直想吐。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把微调、五个旋钮都转遍了，怎么还是蹭碟？驮包总是碍事，又不想拆下来，停车的位置树荫不大，半个人给太阳晒着，所以很是烦躁。直到后来才意识到，估计是刚才车轮给震偏离了，到后面一看，果然偏左，于是松快拆，调整，上紧，不到一分钟解决问题。我都不知道是佩服还是鄙视自己。
继续骑行，到347国道路口，右拐是马麦隧道，新修隧道，有三公里长。把头灯带上，开爆闪，骑进去，竟然是下坡，想到出隧道差不多就是南阳，就拿这个隧道出出气吧。于是一路狂奔，扫一眼极速到过35公里。当然，这个狂奔也是有评估的，隧道宽平，车辆不多，照明又好，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 即使败逃也讲颜面，回来时搞个仪仗队算是安慰吧。）
实际上，安全回来就是胜利。
大约3点钟到南阳，不做休息，取车直接往武汉开。369公里用了4个小时，7点20到家。一路未停。跟上次骑行一样，上车就觉得舒服，就是休息，再加上一路无尿点，无意中就直接开回来了。
回家第二天接到高速交警短信，提示开车超速。我看后苦笑，该快的快不了，该慢的慢不下，要我说我什么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