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贡嘎攀登报告-“扶摇” - 山伍成群 - 8264户外手机版
这是一篇迟到快一年的攀登报告。感谢那些一直催更的朋友们,也给那些催了几个月后渐渐放弃的朋友们说声抱歉。
小贡嘎新路线“扶摇”有幸被提名2022年度金犀牛奖,链接:金犀牛奖提名公布:在这份名单里,看见中国户外。和另外两组被提名的最佳攀登成就奖相比,“扶摇”显得相形见绌。但时隔近一年再去回忆这次攀登,依旧觉得还是些许艰辛。
感谢凯乐石对此次攀登计划的大力赞助与支持。
感谢始祖鸟对此次攀登的部分赞助。
制图/唐浩然
小贡嘎,位于四川省甘孜州康定的日乌且沟里,
原名“奇布龙吉贡嘎”,Chiburongi Konka/Tshiburongi,1966年测高5928m,沿用至今。
对这座山峰产生想法,大概是在2021年9月。但最终在11月初准备攀登时,因为成都突然加重的疫情进不了山,计划延缓。
到了2022年9月,蜗牛一通电话,问我要不要去小贡嘎。我点头如捣蒜,收拾好装备就一同进山了,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登顶,止步海拔5100m。

2022年10月21日16:10分,我和小牦牛沿东壁新路线成功登顶。在此之前,这座山峰的可查登顶记录不超过十次。
D1 2022/10/19
康定-C1
从康定(2600m)到格西草原(3500m)可以坐当地人的车子。我和小牦牛一早出发,到了格西草原时马夫已经在路边等着了。下了车卸了包,后面的路就全要靠自己走了。
前面十多公里的小缓上坡,和去勒多曼因的路一样。过了大本营,再过了两河口,左转是去小贡嘎方向,右前方是勒多曼因方向。

我们沿着左侧的山体沿沟而上,这里海拔4000m左右。晨间的浓雾还未散去,树上有厚厚的积雪和凛冽寒风吹过的痕迹,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在山野里显得清脆无比。
马夫惊讶我们两个外乡人,走山路为何如此之快。我们也没有解释太多,只和他沟通着几天后的几点在哪里来接我们比较合适。中午十二点不到,我们就到达了山脊草甸的尽头,再往前走全是乱石滩了。
马夫只能送我们到这里了。

重新整理了装备。换下了徒步鞋,穿上高山靴。背包很重,除了外挂的两根绳子(8.1mm; 60m)和帐篷,一大堆金属的技术装备、气罐炉头睡袋三餐等七七八八的东西将俩人四十多升的背包塞的满满当当。
尽可能多的给肚子里再多塞点能量补给,分好该背的装备后,我们与马夫道了别。

正午的阳光很好,早上的云雾渐渐被晒化,小贡嘎巨大的山体在云层滚动中若隐若现。我们背着笨重的包在乱石滩里上上下下。
经过四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总算到了C1营地,海拔4500米。
刚卸下背包,就听到了无人机嗡嗡嗡的声音。欣喜若狂。
那种在深山老林里碰到攀登者的兴奋,不亚于在外太空碰到同生物的的感觉吧。

经过几波喊话沟通后,锁定了无人机主人的营地方位。应该是熟人,但不确定是谁。小牦牛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十几分钟后他们又开始吆喝,这回是集体叫我过去。
不到1公里的直线距离,在海拔4500的地方爬上爬下,已经略有疲惫的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动身过去。
是阿楚,小海和小刘。
缘分总是这样。我们在山里相遇,在山里分别,再次相遇依旧是在山里,只是有时会换一座山。

我们吹牛聊天到太阳快要落山,寒意弥漫山谷,是时候钻回帐篷准备睡觉了。
D2 2022/10/20
C1-C2
Hiking路线结束,今天开始正式攀登,早八点半营地出发。
我们选择的路线是北壁转东壁直上路线,在此之前东壁还没有过攀登记录。
因为计划是要bivy一晚,除了帐篷主体和一小点补给留在C1,其他东西统统打包带着。
天气非常好,风很大。

起步就是比较陡的碎石路,被厚厚的雪填满空隙。早上十点前太阳还没照射过来,积雪踩上去嘎吱作响。从C1出发走了两小时后我们开始结组,小牦牛开路。
第三段绳距后转向东壁方向。保护点不是很好找,岩石被积雪覆盖着。第三段基本整段都是光板,好在起步的保护站选择的很好。一望无际的风携卷着晶莹剔透的雪粒盘旋在眼前,落在脸上生疼。

过了第五段后相对好爬一点,除了一两次10cm的冰锥做保护点还有4cm裸露在外面这种让人无计可施的情况外。因为在山坳里,积雪会更厚一些,踩上去更有安全感。
但风也随之大了很多,呼呼刮过的大风让我根本听不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小牦牛先锋效率很高,我要尽可能的调整节奏,提高效率。转为running belay后,我们依旧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有尽可能多的向上爬。

下午四点,到了攀登路线图中最左侧的位置。在这里稍作休整后换我来领攀。头顶左侧是巨大的冰川,稳固却也沟壑无数。贴着悬冰川一路上攀后,来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雪地上,是冰川的顶部了,也是我们计划的bivy点。

下午五点。海拔5450m。准备扎营休息。
我们在厚厚的雪里向下挖了一米的样子,修了一个大概一米多宽两米长的平台,勉强放下两个防潮垫和其余装备。
烧水,吃饭,看日落,休息。


这是第二次在小贡嘎看日落,依旧壮美到难以言表。落日的余晖把金灿灿的色彩铺满在群山之中,凌烈的风都变得温和了一些。云层从纯白被渐渐晕染成橘粉色,随着暮色来临,又变成苍茫的灰色,从最底层一点点过度,直到整块云都变成暗色,天空也就寂静昏沉了起来。
这样的日落,没有让我想起曾经无数个在天南海北看到的不同日落。它有种魔力,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感受不到一天的疲惫,也暂时忘了明天攀登的难度。

夜晚依旧难熬,每一阵风吹过都会有雪粒飞到脸上,甚至钻进脖子里。我们把拆下来的帐篷门厅隔空支在头部正上方,但因为没有很好的高点支撑,所以效果不佳。我和小牦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难免回忆一下前一年在婆缪峰的经历。门厅在头顶窸窸窣窣的一整晚,冷也是真的冷,但登山就是这样。凑凑合合休息一晚,无论睡眠质量如何,第二天都还是要继续的。
D2 2022/10/21
C2-Summit-C1
早上五点起床,六点开始攀登。一眼就能望到顶的光滑壁面,压迫感巨大。分析路线时,我们觉得攀登最大的难点就是保护点很少,但具体情况都得爬起来才知道。真正开始攀爬后才发现,保护点不能说是很少,简直就是几乎没有。全程坡度基本都在70度以上,太阳没出来前都还算好,薄薄的硬雪可以当作脚点和镐点。


到了八点阳光照在雪面上后,难度突然陡增。稍一使劲就能听到冰爪和冰镐在岩壁上摩擦的声音,看不到着力点,只能凭感觉和一些凹凸不平的雪痕作出判断。花在寻找保护点的时间也不少,挖呀挖半天,清理好石头周边的积雪后发现无法做保护,只好再另寻他处。实在不行只能run out。不管是自己爬,还是给小牦牛保护,心是提在嗓子眼上的,但每一步都是确信稳妥了才去做的。

全路线最难的一段,是在正午十二点,大概海拔5800米的地方。光光的岩壁上只有薄薄一层雪,没雪的地方挂着几毫米厚的冰,一敲就碎。完全直上是不行的,还要稍稍往右横移一两米,才有适合攀爬的路线。我看到小牦牛站那那里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点了根烟才继续爬。
他说这里有点吓人。
我没说话。
他说我爬了。
我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