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驰茵 于 2025-5-18 06:25 编辑
四、“极限操作”翻越陡崖
不过气恼归气恼,冷静下来后,我还是耐着性子给浅影三人做好保护,将他们一一拉了上来。看了下手机,我们四人通过这一处难点就耗时近二十分钟,如果大部队也从此处通行,时间肯定不止翻倍。两路人马会合后,我们开启正常溯涧模式,时而在干涧里快速穿行,时而借助崖缝间的岩草、植株奋力攀越高大的崖壁。每当遇上陡峭岩壁或落差较大的山石,各人使出浑身解数,闪展腾挪,或是相互协助、帮衬,推拉拖拽。倚仗超强的整体实力和默契的协作,我们既保持着高效的行军速度,队伍也走得十分安全,相互之间还拍摄了不少精彩的攀爬照片和视频,每个人都沉浸在溯涧探险带来的刺激与畅快之中。
半个多小时后,队伍来到一处由数级落差高低不一陡崖连在一起的复杂地形,每一级陡崖都不是很凶险,但却有一定难度,前队队员已经用两根绳梯和数根扁带打好保护,后来者可以借助扁带和绳梯轻松上行。我边给队友录制攀绳视频,边缓慢上行,等我上到陡崖最上面,一道更为险峻的陡崖阻住了队伍的去路,肥肥、雨庐、浅影等队友被困在崖壁之下,一个个束手无策,正都着等我上来拿主意。快速观察陡崖四周地势后,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山涧在此陡然收紧,毫无征兆地矗立起一座四五米高的的绝壁,崖壁最窄处只有一米多宽,下方嵌着一个进深不长的山洞,上方则向外突出,形成刁钻的仰角。这种“倒屋檐”地形堪称野攀者的噩梦,重心稍有偏移便会失去平衡,几乎找不到借力点,遇到这种地形,多数时候我都是敬而远之。右侧崖壁笔陡光滑,由于山涧常年阴冷潮湿,崖面背阴,上面长了不少苔藓,有的地方还往外渗水,绝无攀爬可能。左侧崖壁则较为复杂,崖面凹凸不平,褶皱极多,岩石表面粗糙,有一定的抓攀性,但崖壁上没有落脚的地方,上到一定高度后出现断崖,下方也无法打保护,如果强行上攀,难度、风险都太大。
队友平凡半开玩笑地说要不尝试从陡崖最下方的山洞里面试试,说不定可以柳暗花明觅得捷径,我明知道那是小概率事件,但还是笑着回了一句“好主意,赶紧试一下”。不出意外,很快平凡就被打脸了,山洞太浅,并没有奇迹发生。雨庐则提出来是否可以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顺着左侧崖壁先往外绕一段后,再插回陡崖上方。我立马也否决了他的提议,因为左侧崖壁越往外切,落差越高,崖壁上没有任何植株可做天然锚点,这种无保护攀爬,特别是长距离横移也是野攀之大忌,风险等级太高,我自己不敢尝试,也不会让队友去无谓冒这个险。
目光扫视陡崖四周良久,反复推演与风险评估后,我觉得陡崖左侧夹沟应该是相对理想一点的上攀路线。首先,夹沟下方有一个二级平台,稍微降低了些陡崖的高度;其次,尽管夹沟上方岩壁同样存在仰角,增加了抓攀难度,但直线攀爬的路径,下方队友方便保护,万一先锋攀出现滑坠后,可以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更关键的是,二级平台上的一棵植株是一个不错的受力点,植株不粗,但是很结实,有了它的护佑,心里踏实不少。
打定主意后,我再次卸下背包,招呼浅影给我结组保护。之所以挑选浅影搭档,也是经过了再三权衡,雨庐和肥肥的实力都非常不错,但雨庐我安排了他负责建人工锚点,以备不时之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给他分派任务;肥肥的脚受过重伤,尚未痊愈,也尽量不给他压太大担子,承受高强度挑战。浅影正处在野攀痴迷期,有足够的积极性,身高、体型都很适合做保护者,这条线路他和我前期做的准备工作最多,从身体到心理,我相信他应该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另外我也有意带一带他,让他感受一下先锋攀的氛围,在实战的锤炼中积累宝贵经验,早日形成自己的攀登风格。
我和浅影很轻松地上到了二级平台,说是平台,其实只是一个小斜坡,堪堪能站得下两个人。我将扁带一头系在自己穿戴的简易腰带上,另一头绕过植株后交给浅影攥紧,便开始带绳上攀。为了节省时间和体力,我还是依次踩着浅影的大腿、肩膀和头盔借力上攀,让自己尽量爬得高一些。爬到陡崖的中段,浅影就再帮不上忙了,只能专注地盯着我攥着绳子看我做动作,一旦我有闪失,他好在下面护着。崖壁上的状况很不乐观,不规则的岩面让我无从落脚,手上也没有大一点的抓攀点受力。我尽量让自己的身体重心分散开来,严格遵循 “三点固定” 原则,双手双脚始终保持三点紧贴岩壁,待重心稳固后,才稳扎稳打移动另外一个点,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相对安全。
今天我的状态很好,从前面一次先锋攀就感觉得到,头脑异常清晰,每个攀爬动作也交待得十分清楚。可能是对这条线路筹划了太长时间,对途中会遇到的一些难点进行了充分的预估,在起步时我就将主绳、绳梯和攀岩装备一反常态地全分给队友背负,尽量避免过早消耗体能。此刻我已经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接下来一两米的高度将决定此次独攀的成败,没有了队友的协助,我必须凭着自己娴熟的攀爬技能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在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独自跨越这道天堑,这是挑战,更是考验。队友们也很配合,从我上攀开始,就一直保持极其安静的状态,尽量不给我带来额外的压力。
二级平台上的植株给了我很大帮助,虽然它的主干纤细瘦长,但它的存在对我心理上是一个很搭的慰藉。离开浅影的身体后,我的一只脚仍可以踮踩着植株的枝丫,为了恢复体能,我甚至以极其狼狈的方式“挂”在崖壁上休息了半分钟。重新起步后,我调整自己的姿势,背部蹭着夹沟的犄角旮旯,脚下借助植株的微微颤动,小心翼翼地一点点上攀。终于,在右手够到一个稳固的抓攀点后,我快速把身子上提,左手随即抓握到一把结实的岩草后,很快便翻到陡崖的上方。
陡崖上方虽然还不能算是安全区,但至少有一定的坡度,借助岩草,站立其中没有问题。稍稍喘息后,我又一鼓作气,向右上方攀爬,一眨眼的工夫,便翻了上去,离开陡崖,重回山涧,此时时间刚好来到十二点。涧里坡度平缓不少,又有理想的植株做天然锚点,意味着自己和队友可以安全通过这处陡崖了,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回味着刚刚过去的数分钟时间里自己经历的一切,我不禁有些志得意满、意犹未尽,无论是从上行线路的选择,还是实际攀爬过程的艰险,在我的野攀经历里面,这一次都算得上是“极限操作”。嗯是的,“极限操作”,后面我不止一次和浅影提到这枚词。当然自己最为满意的还是攀越这处陡崖难度很大,但安全方面我却始终觉得相对可控,攀爬时没有过多担心,过后也没有感到后怕。
在陡崖上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后,我向浅影大声喊话,告诉他自己已经上到了安全的位置,顿时便听见下方的队友们传来一阵开心的欢呼声。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我自己在攀爬过程中能够实时感知自己的艰辛和危险程度,队友们看不到、听不见,实际上更为担心。
陡崖太高,崖口向外突出,无法看清下方的情景。我站在崖边上,将扁带放了下去,浅影先是吊上一根细辅助绳,然后又把我的背包、主绳、绳梯相继吊了上来。等我建好保护站,协助平凡爬上陡崖,前后花了二十余分钟,不得不感叹,户外活动中,安全与效率总是成反比。
有了保护站的加持,后面的队友可以将主绳系于腰间,借助绳梯和岩草安全上攀。上方队友随时收紧主绳,确保攀爬队友安全的同时,还可以用力拖拽、上拉绳子,减轻攀登阻力,助力队友顺利登顶。平凡上到山涧后,我嘱咐他如法炮制,保护后面的队友上攀,我则准备用无人机记录这难得的攀岩画面。山涧深邃狭长,已是初夏时节,草木葳蕤、绿树成荫,涧里想找一个开阔、空旷的地儿不容易。我顺着山涧往上爬了一段后,情况并没有太大改观,只得将就找了一块斜着向下的瘦长巨石。放下背包,拿出无人机,我坐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挪到它的下半部位置,并冒着炸机的风险,手动放飞无人机。事后,我将这一冒险举动,戏谑为又一次“极限操作”。
随着无人机的外飞和高度一点点升起,山涧里的景象悉数可见。不得不说无人机和户外运动特别是野攀太搭了,画面清晰,画质稳定,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全方位、无死角拍摄,将攀登全景一镜到底记录下来。第一次这样完整记录队友带绳上攀的画面让我很是亢奋,队友们也很给力,先上来的平凡、雨庐等人尽责地拉拽主绳,帮队友助力;浅影一直坚守在二级平台,指导、保护上攀队友;余下队友则依次腰系主绳,手抓绳梯或岩草奋力上攀。整个攀岩过程,速度虽不快,但安全有序,俨然是一副流动的风景。
更让我惊喜的是,山涧两侧崖壁上的映山红正迎来盛花期,一株株、一簇簇,开得异常鲜艳,将原本冷峻、森严的涧谷点缀得明亮、活泛起来。山涧里的阴暗,与涧外的明媚,形成鲜明对比,这些映山红寂静地开在悬崖上,春来花开,春去花落,尽管无人观赏,但依旧尽情绽放。我不由得想起了罗大佑的那首《野百合也有春天》的歌曲,何止是野百合,这些映山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如果说先前两次攀越陡崖让有些许成就感,这些迎风怒放的映山红则给我带来更多惊喜和感动。
我一遍一遍地飞着无人机,想要多记录一些队友攀岩和崖壁映山红的素材,直到两块电池飞完,最后一名队友浅影也顺利翻越陡崖,才恋恋不舍收起无人机,此时时间已来到13:35时,我们在此将近耗费了两个小时。整束好背包后,和最后上来的肥肥、一刀、雨庐、浅影等队友继续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