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乎拉苏 - 游记攻略 - 8264户外手机版

  游记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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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一年的身体不佳,虽是逐渐好转,仍是残留了更多的病根缠在了身上,每日服的药物又增加了些。今年本想应该逐渐稳住,却是在几周前又多了些问题,现在右手拇指基本丧失了作用,倒是把食指中指练得越发好了,原来不用拇指,生活也不至于影响太大。

唯有一位同事知道我的这个新症,因她也有同样的问题。微信交流中互相有了些心得,短期应该是好不了了,长期却也不清楚是否能有改善。既来之,则安之,来了就来了吧。

还有一位财务处同事,我应该称之为姐,亲戚拉着亲戚算起来,却似乎可以理出一条头绪,真的应是我的姐。我这文章她应看得到,也应知我认了这个姐。这位远方的姐很久前便认识,却不知还有这层缘分。前些日子单位停车场遇到,她看我走路精神且还戴着刚配了不久的运动变色墨镜,笑道:“真看不出你有什么病。”

我也乐于接受这样的话,始终没有间断的锻炼,让我的身体从表象上并不孱弱,甚至应该还是挺结实的。

年初川西萨武神山中途折戟,心中虽是不服,仍是需要重新认知自己的状况。爬那座五千出头的雪山,是为了停了一年的户外极限的恢复,也是为了评估自己的身子。回来后,锻炼继续,三四月份,江南温度尚可,跟着户外团队又爬了周边浙皖几座山,每次总爬升都在一千左右,也就是萨武的爬升高度。虽是海拔相差悬殊,空气含氧量截然不同,在心中总还是过了那道爬升的畏惧的坎儿。

四月底的苏州,已经热的难以忍受,我又是极其怕热的身体,也就是为了这个怕热,曾经全国自驾中,刻意放弃了西双版纳,也从不愿意去热带天堂马尔代夫这样的海岛。适合我的还是雪山,或是高纬度的北方。

三月起的总运动量攒到了一百公里以上,跑量四月份也达到了一百公里。四月下旬,小梨儿说了声她那月跑量只有166公里。口气中便能知道她对自己这个跑量很是不满。曾经珠峰一起的山友,强哥的跑量更是到了一月四百公里以上。

听了后我停了一会:“我每月保证的跑量只有75公里。”这个数据在户外高人那里实在拿不出手,仅是比较平常人多了些而已。

小梨儿的话说完之后的当天晚上便发出一条当日半马的跑量,几天后又是一条全马的距离。震惊于他们的训练,我也没有如此的能力。

“跟不上你的脚步,户外中,能远远看到你的身影那就知足了。”我跟小梨儿说。

2023玉珠峰的雪盲和下山时的幻觉,2024年一年的断续生病,2025萨武的失利。虽是仍旧对雪山高原的强烈向往,我仍是要估算自己的状态,选择一条合适的线路让自己可以完成。新疆或是西藏,总有一条合适。

长久没有离开工作生活之地,对山野的向往也越发积聚。萨武神山撤下来的一刻,曾更自己说,若是此生再也没有能力登山,那么每年,我仍会选一处人迹罕至,远离家乡的地方,一人去住上一段时间。最好是高原,或是天山的山麓之下,抬头便是嶙峋的雪峰,低头也无俗事缠身。

在那样一个地方,冲上一杯淡淡咖啡,微苦的味道,带着清凉的风,盘坐于此,沉静下浮躁的心思。狮泉河、普兰、邦达、库尔勒、民丰、若羌,一处处遥远,我曾走过的城镇在心中流过。

好在,持续的锻炼,户外的拉练,我似乎还应该有冲山的希望,暂还不至于停下脚步。将来的一天,我还是可能会把这样的想法去实现,单纯盘坐静息的难度,应是比每日走上二十公里,爬升一千米更容易些。

前几天,我的学生问:“你会不会出家?”

“若是没有了牵挂,真的有可能。”

为了确保完成,把难度调低,我开始寻找相对较易完成的户外线路。川西、云南有很多类似线路,我更喜欢的却总是西藏或是新疆。便是读的文学作品,这几年也是以这两处的作家为主。

先选择的是天山的喀拉峻大环,这条线极为成熟,户外知名度很高,现在已经到了全程可以不搭帐篷,睡毡房大帐通铺。一百多公里的长度,估算起自己并无多大问题。

我却不喜欢与互不相识的他人一同挤在通铺上,自己搭个不大的帐篷,宁可空间小些,一人有个自己的私密空间。寻及一位领队,人家回了一句:“去托乎拉苏吧,那条线小众,人没有喀拉峻多。”

查了一下那条线路,终点是赛里木湖。十年前的九月,我曾驾车走了万里,到了那里,为了赶时间,一百多公里时速绕了那个高原上的湛蓝的湖。彼时赛里木湖尚无现在热度,全程几乎都没有车子,我也能在那里尽情撒野。

十年之后,重游故地,再看一下这个天山下的上帝的眼泪,飞起无人机,把初夏漫山的绿草红花拍下。

唯有这条线路需要多次涉水过河,这是我以前并未经历,那就正好经历一次,新疆的线路大多需要过河,以后也会有了经验。

报名的时候,领队问了一下过往的户外,听完,他说了声:“这条线走完,你可以走乌孙古道。”

“夏特大北线吧。”我这面捧着手机笑着回答。将来哪条线并不重要,我只想增加自己的经历,既然以前没有涉水过河,那就感受一把。 2025.5.17

报名的户外俱乐部是新疆本土。多年户外,关注了无数户外俱乐部,也逐渐知道了其中一些门道。有些公司是直营,有些公司是转介,转介的又通常是转给当地的户外俱乐部。如果能直接寻到当地俱乐部,不仅可以直接与带队的领队接触,常常还能省下些钱。
寻到的这家俱乐部加了微信关注,也在他们的视频号看了一段时间,与工作人员详谈,逐渐有了信任,他们的报价也确实是同样线路和时长中最为优惠的。全长七天的行程只有两期,一期是5.13,另外一期是5.25。

“5.13的已经三十人满团了,你报5.25吧,人会少点。5.25恰好草原花都开了,达坂上雪也化了。”他们能够满团,旁证这家公司的正规。新疆达坂与藏区垭口基本一个意思,也就是翻过山梁最高处的通道。我并不清楚达坂雪化与不化有何影响,曾经的高原徒步,走过垭口常在五千左右海拔,积雪是正常的事情,常常在这个最高处还是狂风暴雪,我们也都是踏雪而过,徒增一份雪的乐趣。只是此行去了草原,若是没有了春花夏草,倒是乐趣尽失。十年前开车横穿那拉提草原,已是九月,那是新疆的秋季,山草已黄。虽是满目的苍茫也是调色板,此行春夏交接,我更是想看到满目星点的花。

“好,那就5.25。”我不喜人多,参加过的户外大多都是十几人,若是人多了,心情便会繁杂。本就是看风看景远离尘世,离开的就是人群。

报名订金交了后,便开始在B站和小红书刷这条线路。网络的发达早已不是从前闭塞的样子,2011第一次进藏,获得信息方式只能是普通网页。虽也能查到不少,时效性和针对性却不是很强。那一路的坎坷和意外,虽是后来的富足,却也是当时的困难。

托乎拉苏被称为初级徒步线路,难度评分只有2分,甚至低于喀拉峻。户外线路有个没有明确标准的评分,不过能知道个难度的大概。通常满分5分,曾经走过的他念他翁、格聂C+V都属于4分或4.5分,托乎拉苏的两分评分,也就意味这条路并无风险,只需要一定的体能多可以轻松完成,这也是我参与的难度最低的户外线路。

虽是路上有多条河流需要涉水而过,一位领队回答:“水很浅,你带上洞洞鞋,一边玩水,一边就过了。”

前两年我就买了溯溪鞋,那是为浙江一次溯溪准备的。彼时我也想着走户外新疆最为知名的线路“乌孙古道”,那条线路需要过几十次河,溯溪鞋是为必须。这两年实在不凑巧,那条线路也就一放再放,至今未曾走。且名声的广播,让这条线路商业化程度越发严重,绝美的天堂湖已经有了长驻营地。玩户外本就奔着逃离纷尘,不被卷裹。商业的沾染,我也逐渐失去了这条线路的兴趣。新疆这些年更多线路被发掘,西藏也有我喜欢的希夏邦马,甘南有了扎尕那,还有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尼泊尔EBC大环。乌孙古道是否走,也是将来的事儿了。

五月中旬,B站发出一条视频,题目是:“你们说托乎拉苏是初级?”,紧接着,小红书也发出了同样的视频。视频记录的是五月一号,博主几人重装穿越托乎拉苏。过的第一条河便是浑水激流,波涛滚滚,水深及腰。队员们需要登山杖双杖撑地,方能稳住身体,不被激流冲走,后续的河流大多也是如此。达坂处积雪齐腰,每一步都需要用上极大的体力。营地大雪狂风,气温骤降,博主差点失温。视频中,早晨,博主用冻的颤抖的手哆哆嗦嗦一边拉着帐门的拉练,一边说:“谁说托乎拉苏是最容易的线?我都快嘎在这里。”

直到帐门打开一刻,远处阳光勃然而出,照在山梁,打入帐门。碧天白雪,天堂般的景震慑了博主,让他哑然不语。

了解到后面又有队伍也在这个最高的达坂无法翻越积雪而下撤。

我方才明白,我报的这家俱乐部,领队跟我说的5.25达坂的雪都化了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安慰,而是实在的表述。

“河水不是浅滩,是急流。我刚看了别人视频。”微信上,我又一次跟领队沟通,表示他们对这条线路评估有些不准,甚至很是不准。

“五月初天山开始融雪,那时河流水大,等你去的时候,山顶雪都化了,溪流确实都是浅滩,很容易过。”我方才明白,曾经看别人乌孙古道有时黄水滚流,有时又是清水缓淌,很大程度是时间的不同,也更相信这是家本地公司,真的是了解季节时相对道路河流的影响。

2025.5.18

围观欣赏美景
不急不缓地讲述,珍爱生活的生活

不同于曾经走的极限雪原,四五千米的高寒缺氧,便是七月的夏日,高山的垭口上多也是常年积雪,四千及以下海拔一日内常是四季,阴晴风雨,四千以上及垭口更多是风雪交加。且走的路常是连路径都不明确,大雪铺满砾石,更是无法分清线路的安全,每一步都需要跟紧领队或是前面的队员。除了可能的也很难预防的高反外,夜晚和一路上的穿着大多需要保暖以防失温。
托乎拉苏一路七十公里的行程,最高海拔也不过2900多米,尚不及三千,这样的海拔并不需要担心高反。领队知道我有报名想法后,便询问了以前的经历。

“你这是来看花的。”微信中,并不知道领队长相,从性别标识上知道是个男的。看了我的过往,他回到。

我并没敢把年初萨武神山的失败告知他,也没想说明身体的状况,这都是我个人的事情,并不想让一个我并不认识的人知道。过往极限高原运动相对于这次一两千海拔,且全程几乎都是机耕道的线路相比,却是不在一个难度。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也不是曾经的样子。

“你是老驴了,我就不跟你说准备什么了,自己准备。”他又接了一句话,然后那天我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了对话。男人与男人之间,尤其还不认识,并不需要多说。

长程户外俱乐部报名线路都会在通知下面列举出相关装备,几次下来,我已不是曾经的小白,户外装备逐渐清晰,手边也几乎有了全套。他们列举的装备多是一个模子,各家基本一样,我不用看也能清楚。

户外俱乐部之间为了客源,竞争也越发激烈,曾经的他念他翁,横断山脉无人区中极度困难的高海拔路线,登徒子户外领队在一天高强度带队,傍晚又在营地做饭后,每天还给队员准备药物泡脚,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后面几天跟领队沟通中,得知单人住帐篷不用加钱,他们每人都是准备一顶。大多户外俱乐部如果单独帐篷需要另外加钱,我又是极其不愿意跟他人合用一顶,如此加钱成了必须。

“你们肯定一人一顶?”我不放心,又问了一次。

“肯定。”

“不加钱?”

“不加。”

除了早晚提供热餐,中午一顿路餐也是他们准备。睡袋竟然也是他们准备,且也是免费提供。

“当然,如果你介意,可以自己带睡袋。”领队看出了我的担心,很多队员对贴身的装备还是很在乎干净的。

“不要,就用你们的。户外我没那么多讲究。”我自己有700g和1000克充绒的两款睡袋,分别可以扛住0°和零下10°的低温,我自己又怕热,这两款睡袋对我还可以往下降低5°的温度低限,只是睡袋虽是羽绒,打包后仍是占了不小的重量和空间。玉珠峰时我们所有人都用的俱乐部提供的睡袋,睡觉时贴身衣物不脱便是。

“驼包也不用带,我们提供。”户外中,驼包防水还可以有一定变形能力,方便骡马或是摩托车托运,比行李箱实用的多。

“你带行李箱就行,行李出发前放到我们提供的驮包里。”领队继续交代。

昨天,出行的群拉了起来,里面两个领队,十一个队员。长程户外出行,多是全国招人,便是如此,如果没有中介公司拉人,仅是依靠本地俱乐部,队伍人也不是特别多。出发前,为了方便沟通,多会拉出一个临时群,在里面发布各种通知。

群中给出了准备装备,却没有往常常见的餐具,而多数商业俱乐部负责早晚饭准备,却不提供餐具,需要队员自行携带。我早已有了钛合金饭盒,虽是轻便,占的空间却不小。

“不用带饭盒?”我在群中问了一声。

“不用。”领队回答的干脆利索。

一人一顶帐篷,还不用加钱。提供睡袋,提供路餐,还不用带饭盒,如此,这趟行程确实是我从未有过的简单轻松的,我应该仅是跟着队伍,看花看山看斜阳了。

一周前,领队发了消息过来,乌鲁木齐到伊宁的火车票已经买好。前天夜里12点,又一条消息过来,返程的火车票也买好。

临近出发,群中也开始热闹起来,领队不停发着这两天托乎拉苏的图片,青山起伏,白云悠悠,山花漫漫。

所有队员人未动,心已飞。

后续文章在全程结束后,六月中旬再次更新。

2025.5.22

托乎拉苏行程已于5月31结束,本是定下今日(6.8)机票回转,一些事情提前回了苏城。回来后的次日便又开始了工作,其实工作也并非回转就开始,出山有信号的瞬间,会诊已经不停出现在手机上。虽是长途跋涉的劳累尚未缓解,心中却有些暗暗地高兴,毕竟可以用自己的医学知识解决他人的疑难,是我最愿意的事情。

昨日用了将近一天,把行程中的所有视频和照片都归类整理,当看到250G的容量,让自己都有些诧异。不过那也好,如此,那些视频和照片将唤醒我这段记忆,以尽量如实记述一路。

一如我所有文章,我的文字并非报告文学,内容将从我的角度描述,一些队员已是我的好友,看文后如有不同想法,也是自然可以理解。虽是有大量视频照片加持,我也努力检索了相关路线信息,仍可能存在记忆偏差以及细节描述失误,还请各位,尤其是我的队友们担待。我的文章一旦写完便自己不再看,更不会改,有了些许问题,也并非我的故意,那就随他去吧。

部分队友网名即是真名,考虑到公众号为开放媒体,我虽并无多少读者,还是谨慎为见,真名的队友,我将用相关文辞替代,其他队友则用其网名。

正文  

Z40在5月25日早晨八点二十准点到达了乌鲁木齐,这一天也是我们总行程开始计算的第一天。绿皮火车,又是长达4112公里的长度,中间还需要让行高铁动车。很多年前,这样的里程,晚点是必然。却没想到从前年的青藏线到现在的进疆长线,火车都非常准时。

出行的临时群已经建了起来,里面有两个领队名字,一个是“自由呼吸户外探险”(简称户外探险),也就是我一直联系的人,能确定的另一个是“千里马”,因他在群中话语都是指导性质。参加过的户外队伍,多是两个领队,一个打头,一个收尾,若是队伍稍微大点,还会增加一个领队在中间协调,所以有俩个领队入群,并不让人意外。微信群总共14人,据说一共11名队员,那么其中应该还有一人是工作人员,此时我并不能确定那人是谁。

为了方便后续行程,我又加了千里马的微信,群中队员的提问有的是户外探险回答,有的是千里马回答。往返车票是户外探险买的,去程的车票是晚上九点五十。Z40的准点到达,也就意味我将在乌鲁木齐等待十三个半小时。设想了各种可能熬过这个时长的方法:火车站坐着,花钱在车站休息室沙发等,这样可以不出站,免了反复安检,唯有将会非常熬人。

领队户外探险知道我如此早到乌鲁木齐,有些诧异,不知我怎么熬过这样的时长,我随口说了声会在城市逛逛。自驾加上曾经的经历,这座城市我已来过三次,虽然都未曾认真逛过,我仍对这座新疆首府并无特别兴趣。喜欢的仍是南疆的风情,或是山中的风景。

下车最后一刻,几乎想都没想,我就直奔了出站口,在附近找了家经济连锁宾馆——如家neo火车站店。钟点房四个小时的时长肯定不够,app上直接订了整日房间。穷家富路,很多年前,若是确定那个时间,应该是1999,彼时极其简陋的长江客轮上,我就在走着都滑,满地油腻的光线不佳的餐厅点菜吃饭。那时的船票加上点餐,差不多相当于我一月的工资。也就那时,我明白了古人所说穷家富路的道理。

八点半的乌鲁木齐如家neo火车站店,时差的关系,这座城市刚开始醒来。前台姑娘抱歉与我说需要二十分钟方能把房间打扫出来。国内宾馆服务已是国外不好比的,国外多是要下午两点后方能入住,提前入住大多不能协商。

一楼大堂旁的宾馆早餐餐厅正在营业,我订的房间含有次日早餐。

“姑娘,我晚上就走,明天的早餐不吃了,挪到今天可否?”我试探问了前台。

“可以啊,那你去吃早餐,吃完了房间也应该打扫出来了。”前台是个微胖的汉族姑娘,带着职业微笑,这样的笑容虽是培训出来的,仍是让人暖心。一边说着,一边撕了一张早餐券给我。

Z40火车四十个小时的行程,到达的这一天车上并未提供早饭。全程我准备了三包自热米饭,那个方便食品吃一顿尚能将就,连续吃口感越发不好,下车时还剩一包怎么也吃不下了,我也没打算当做这天早餐。经济型酒店如家的早餐虽算不得丰盛,比之自热米饭还是好的很多。

为了在可以的范围内省钱,我订的是这家宾馆没有窗户的最小房间。房间虽小,整洁的大大床,雪白的床单,壁挂液晶大彩电,压力十足的淋浴,拖鞋,一样不少。我不过是熬过十三个小时,这些已经足矣。次日到了伊宁便将立刻入山,踏入徒步行程。除了手机,随身带着多种摄影摄像装备。包里两个充电宝,一个火车上已经用了一半的电量,都需要在这里充满。

洗澡的时候,随手摸到背后脊柱正中长出了一枚大疖子,一下让我紧张了起来。徒步进山几天与外界隔绝,每天帐篷,断无洗澡清洁的可能。我又是严重糖尿病,最怕的就是感染,稍有不慎便会无法控制蔓延开来。这个疖子摸上去已经很大,我必须在今天就立刻开始控制。一路上,甲减药物,糖尿病口服药物,胰岛素在火车上也没有中断,这个疖子是否好转或是加重,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我的血糖控制状况。

美团中立刻下单购买碘伏棉签,红霉素眼膏,鱼石脂软膏。对着镜子,不停给自己上药。为了防止意外,家中出门时还备有头孢抗菌素。

直到晚上出发,背后的疖子仍无好转征象,我也有些暗自着急。碘伏棉签是便携的那种,中间的塑料杆装着碘伏液体,一头掰断,与外界气压相通后,药液会下降把另一端棉签充盈。后续的时间,我需要不停擦药,从外面压制感染。

掰了五六根,装在外衣口袋,打好晚上那针胰岛素,带上所有装备。21:50,K9789,踏上了前往伊宁的火车。

2025.6.8,一笔写于电脑






徒步行程已经结束,该系列文章为后续记录
群里看到不少队员已经提早到达伊宁,并开始了自己的旅行。按照行程安排,乌鲁木齐集合然后当晚火车前往伊宁的人似乎并不多。群中队员来自全国各地,大家并不相熟,因而其中也没有多少交流。讲话最多的还是领队千里马,在中间不断回答大家的各种提问,倒是另一位我一直联系的领队户外探险不再怎么啃声。

K9789次列车起点是乌鲁木齐南,终点是霍尔果斯,乌鲁木齐和我的终点伊宁都是过路站点。这两站却是上下车最多的地方,因而停留时间也很长。全程九小时的时长,也是让大家睡上一觉,便可以到了目的地。

往伊宁方向,户外探险给我买了下铺,结束那天返程买的是上铺。对此我并无问题,常年锻炼,上中铺我都可以灵活上下。苏州出发时为了避免干扰,我还特地选择了中铺。
车厢里,当地人并不多。5月,新疆的春季已然开始,旅游亦跟进了旺季,乘客大多是各地来的年轻人,他们谈话中,多奔往伊宁,伊宁城不远处的赛里木湖几乎是所有人必选,还有其他的城市和草原。很多年的中国游走,我已对国家地理基本熟悉,也就能听的明白年轻人谈话中向往的目的地。

我对面的下铺是一个维族姑娘。一个小伙时不时过来聊天,听他们所说是党校派出学习,俩人商量后续工作。

乌鲁木齐上的人过多,即便车站提前半小时便开始检票,预定晚上9:50发车的列车仍不得已晚点了10分钟。十点半,车厢熄灯,上铺的年轻人很多并未登上铺位休息,新疆的旅行一如我很多年前来到这里一样,他们充满了兴奋和好奇,坐在窗口弹簧凳上,吃着刚从售货小车买来的泡面,聊着专属于他们的浪漫和故事。
虽然白天擦了数次碘伏,也涂抹了鱼石脂软膏,我背后的疖子并无任何好转,而且似乎越发肿大,平卧都能感到明显受到挤压,我只能侧身防止病灶受压进一步加重。疖子位于背部正中,胸腰椎交界的棘突处,白天我尚能对着镜子大概看到。躺在已经熄灯的铺位上,这趟绿皮车是老实车厢,并无床头灯。出发前不久新买的佳明手表有应急灯光照明功能,虽不足以与头灯相比,那光亮对于寻找物件已经足够。

按亮灯光,从外衣口袋取出碘伏棉签,然后借着手表灯光,走向盥洗室。在那里,手扶着晃动车厢的栏杆,对着镜子,撩起衣服,给自己上了两遍药。心中不断祈祷,希望疖子能在次日就可以好转。一旦进山,直到出山,再没有机会洗澡。每日徒步和登山,出的汗可能会进一步加重感染,后续如何我也不敢肯定。

回到铺位,侧着身躺下,把背上的疖子对着外面,手机上一直有网络信号,听着家中早已开始听的《平凡的世界》,渐渐迷糊了过去。

火车在第二天早晨7:22,准点进入了伊宁站。这里停留长达24分钟,车上的人们几乎下空。隔着衣服摸了下背,那个疖子并无任何改善,仍旧很大伴着轻微疼痛。随身是个户外24升背包,背包上肩,不可避免压迫到疖子,我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好在那疼痛并未加重,也就意味病情虽未好转,至少也没有恶化。

昨晚夜间群中知道还有一名队友“山梅”也在一趟列车,与我并不是一个车厢,且她是中铺。群中她与我说了声“明日见。”便早早休息了。

2015年我曾自驾来到过伊宁,彼时环了赛里木湖然后奔向霍尔果斯口岸,当晚住在了伊宁的如家。那年时间很赶,又是接近子夜,我的车穿城而过,并未认真看过,伊宁火车站更是未曾到。对这座城的印象,停留在那年从未中断记录的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上。10年后,这座城对我仍旧是个新鲜的地方。

千里马昨日便在群中发出到达伊宁站后,与他联系,安排车辆接站。车站广场,拨通了千里马电话,电话中,他让我与一位名叫“古道”的工作人员联系。古道恰在群中,我也就知道群中14人,千里马、自由呼吸户外探险和古道都是工作人员,其他11人必然就是这次出行的队员了。
古道的出现让我有些意外。料想的开车过来并没出现,与他的电话中,方才知道他早已在站口等待。古道是个中年男子,短发,且基本花白,精干的身材,正符合我印象中户外长线领队的样貌。正诧异他如何接站,又见他挥手拦停了一辆出租,然后拉着我一同奔往集合地点。从他那里得知,昨夜同车的山梅队友已经早于我打车去了汇合点。

终点停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他迅速用手机付了款。
2025.6.9,一笔,写于电脑

全部行程已经结束,本系列为事后记录
群中千里马发出伊宁集合定位是距离火车站不远的蓝清山舍民宿。古道接我,打车到的终点便是这家旅店。

最早我所联系的领队自由呼吸户外探险所在俱乐部公众号以及视频号都是这个名字,至今我仍不清楚这家旅店跟他们俱乐部是什么关系。在带完我们队伍仅仅几天后,领队千里马又一次进山带了喀拉峻团队,工作的紧张忙碌,或是没有信号,或是他又有了新朋友无暇顾及我们这些他曾经的过往,群中他已不再说话。这篇文章落笔时,我也不打算再向他询问细节,以免对他的打扰。不询问,也可以让我每一笔都能保持当时的念头和实景。

伊宁火车站


蓝清山舍民宿是一幢三层楼的L型房子,L型的中间折出了一个院子。院子里,一批身着户外装束的人们正在整理装备。群中已知道按照俱乐部事先安排行程从乌鲁木齐乘昨日火车过来的人很少,我所知道的只有我和山梅两位,其他队员都是自行前来,大多已经提前到了伊宁并在当地开始了自己的旅行。山梅虽是同一辆火车,已在我之前先到了民宿,此时我并不能确定眼前几人中哪一位是她,唯有这网名能大致判断为女性。
预先设定此次徒步结束后,我将一人前往南疆一座小城休整,为了方便后续旅行,并未按照领队事先要求把装备安置在驼包中,双肩背了个24升的小户外背包,大多装备装在了旅行箱里。驼包没有轮子,只有背带,我的双侧肩锁关节都已出了问题,不能负重,所有装备合起来也有三十斤,不是我肩膀能负担的起的。事先与户外探险沟通,那面非常爽快可以提供驼包,还包括睡袋,甚至帐篷也是免费一人一顶。

院子里,已经到了的几位队员,不知道是不是事先住在这里,驼包和随身背包已经基本打包好。我的眼光在人群中寻找哪位才是那位户外探险领队,以领取驼包放置我的装备。

一位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的精壮男子从我进来的道路往民宿过来,一头短发,肤色被阳光晒得黝黑,年纪估摸接近四十,走路都能带起烟尘,呼呼生风。


“八点出去吃饭,八点半出发。”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通知院子中的所有人。

此人必定是领队无疑,现场的队员叫出了他的名字——千里马。群中有他,且建群后主要都是他在发布通知和回答问题。既然没有寻到户外探险,那么跟他联系也没有问题。只是有些疑惑,微信中户外探险曾在回答我问题时说他是俱乐部工作人员,也将带领这支队伍进山,却不知至今为何仍未出现。不过领队是否出现并不是我需要担心的,所有商业团队最终都将安排妥善,至于谁是领队,临时调换也未曾可知。
火车是7:22准点到站,出站和古道把我接到这里,时间已经将近8点,见我携带的行李箱,千里马打开了一楼的一扇对开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大驼包,容积应该在100升以上。

“你是不是还要睡袋?”群中他曾经询问过哪些人需要睡袋和登山杖。我已惯用自己顺手的手杖,不需要别人提供,虽是自己也有两套睡袋,但那东西即便挤压装袋后仍会占据不少体积,且有些份量,便要了俱乐部免费提供的睡袋。

千里马又一次进了那扇玻璃门,再出来时,手中拎着一个厚重的大红色打包好的睡袋。我自己的黑冰1000睡袋可以抵御零下十度,也没有这个睡袋这般体积和份量,估摸他给的睡袋已经能扛住-20°。曾经四千五的西藏营地,我的黑冰1000把我热的满身是汗,此次海拔并不高,最高的垭口不过2700多,有些担心千里马给的睡袋会不会把我热的睡不着觉。只是初次见面,并不熟络,人家能够免费提供驼包和睡袋,我也不好意思再提出过分要求。如果营地实在太热,那就打开侧面拉练,当做被子便是了。

来的路上,我的背包并没有装徒步的装备,仅仅是把贵重的摄影器材放置在了里面,户外所需的衣物、水杯、雨衣、防水袜、雪套等等都在行李箱中,且分别装于防水袋中,需要打开识别。时间马上八点,周围队员都已打好了装备,有些队员甚至在做着拉伸运动,一瞬间,我有些手忙脚乱。
“八点了,走,吃饭去。”千里马并没有等我理完,对着大家挥了挥手,果决发了声毋庸置疑的话。

我已饿的有些低血糖,下车后一直念想早饭,听到他的说话,便一把合起了箱子,把驼包扔在一边,站起身准备吃饭。

“你不收拾了?”千里马瞅了我一眼,有些诧异。

“你们是不是车子运送辎重?是的话直接拉我箱子。”我也瞅了瞅他。

“行。”他转身沿着他进来的道路,向外面走去。院子中的几位队友,也跟随着,一同走向外面。
2025.6.10,一笔写于电脑

回来后的工作强度很大,每日累到只想睡觉,即便是跑步训练也没法坚持,文章有时实在没有精力连续更新,请朋友们见谅。我会尽量完成本系列,但最终可否,我也不确定。
早餐店并不在蓝清山舍民宿,大多宾馆或是民宿都可以提供早餐,如此,间接可能也说明这家民宿并不是他们所开,更多应是他们长期租用房间可能。

千里马带着我们转了两个弯,不远的路边,寻了一家店面。早晨八点,伊宁与沿海内地有三小时的时差,这里大多店面尚未开门。

十年前的九月下旬驾车到克拉玛依,次日早晨七点多,天空仍未亮,父母和我满街寻不到同样时刻苏州已是满街的早餐摊。唯有一家早餐铺点亮着灯,店主夫妻俩尚未开业,正在准备着这日的售卖。我们与店家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天亮,也一边等着笼屉里包子的蒸熟。
千里马带来的这家店铺,门面虽是开了,却也尚未迎客。时差的关系,这里的人们大多还没起床。里面坐着的是一位微胖的维族中年妇人,应是老板娘。看到我们进来,先是诧异时间过早,他们尚未营业,然后又立刻表示了欢迎,只是说食品尚未全部准备好。千里马询问早餐的品种,老板娘回到包子还没熟,馕和奶茶是有的。

维族的馕烤的干透,可以保存多日,店中存有馕是自然的。紧邻老板娘的桌子上便放着很多面包圈一样的馕,或是像大号的贝果,这种馕要比大圆饼一样的干馕味道好些。奶茶与藏族类似,奶与茶的混合,是他们常喝的饮料,因此也是常备。

“包子现在蒸,还要过会才能熟,小米粥也要等会。”

这天我的早餐


老板娘的身后有个热水炉。队伍很快就要出发,千里马让我们在这里把热水打满。我通常并不喝热水,这次出行海拔也不算高,加之徒步产热,凉水足够,只是在国内店面寻到凉开水并不容易。我把水壶递给老帮娘,她热情接了过去,在热水炉上把水壶灌满。
一同进来的除了千里马,只有不多的几位已在蓝清山舍的队员,加上我是两位男队员,三位女队员,群中知道,其他队员都已到了伊宁,分散住在各处,现在正在赶来集中的路上。此时大家尚不熟悉,尚未破冰的环境,我并不愿意多说话,也不想与他人挤在一起。那位男队员看上去已经六十出头,却一点不显老态,精力旺盛,话语中气十足,且非常热情。

都不熟悉,我很想一人独坐,却抹不开面子,便与那位男队员坐在了一张桌上,脑中寻着话头与他说话。千里马自己坐了一张桌子,一位年轻女队员也独自寻了一张,后来知道她叫“顺子”,另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位年纪稍长的女队员。

话头其实并不需要由我挑起,同桌的队友热言快语,我很快便知道他叫“在路上”,乌鲁木齐人,已经62的年岁。新疆、川西、西藏我熟悉的线路他基本都已走完,甚至包括最虐的狼塔C+V。这条虐线在户外非常有名,能走下这条线的都是我眼中的高山。多年前我曾川西格聂C+V线路,那里结识了队友老猫,他曾重装自行组队走完狼塔C+V。彼时我们住在一间房间,听他的故事犹如天书一般。那以后直到现今,只要提及,我仍是仰视这位神一般的大哥。

火车上我已经饿的不行,为了保证身体正常运行,每天的药物都没有落下,早晨的优甲乐,三粒糖尿病药都已服下,加速代谢和降低血糖的药物一同作用,我只想赶紧进食。包子小米粥虽是我喜欢的,此时的饥饿让我觉得馕和奶茶都是美好的。

现成的馕和奶茶很快上来,在路上大哥并不着急,他点的是包子和小米粥,看到我已着急在吃,他又去端了两碟小菜,分别放在我和他的面前。他这个细微举动让我心中暖意顿生,并不相熟的人的微小关照总是暖心的。
旁边座位两位女队友聊的甚欢,不清楚他们是否早已认识,或是这次就是约好了一同搭档过来。户外长线,出山时很多人已经成了朋友,后续常会搭在一起再次活动。听他们的谈话,方才知道其中一位年纪较长的正是与我一趟火车过来的“山梅”。再后来知道山梅长我几岁,仅比在路上大哥略小,且人热情开朗,那以后,我们所有队员都称之山梅姐。

千里马一再让我们吃慢点,等包子熟了再吃几个。直到包子上来,方才发现这并不是我们汉人的包子,而是维族人的薄皮包子。多年前我曾在库尔勒吃到过,那以后便念念不忘,这次行程结束后再去南疆,薄皮包子就是我的念想之一。

徒步尚未开始,虽是饥饿,我的胃口并未打开,实在的馕很撑肚子,此时我已经实在吃不下了。

按照俱乐部事先约定,队员分成三种:重装队员不仅自己扛着所有,还需要自行解决三餐;轻装队员含餐的全包,不含餐的也需要自行解决吃食。大部分队员,包括我在内都选择的是轻装含餐,便是含餐,也是指的进山后的三餐。现在尚未出行,这天的早餐应该是自行解决,虽然千里马带我们过来,饭钱还是应该自己付。
“多少钱?”吃完了我问千里马。

“我请。”正如刚才他挥手带我们过来一样,此时他回答的仍是那么干脆。在路上大哥选择的是不含餐的轻装,他仍是坚持自己付了自己的餐费。
2025.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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