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流火,正是茉莉花采摘的时节,我们从乌龙江边的枕峰码头搭乘小渡船出发,船老大把柴油机拉得“突突”作响,乌龙江面被劈出一道碎银。几分钟的光景,城市的楼群退成一条灰线,江心忽地冒出一抹浓绿——新垱岛到了。船头抵岸,一条窄窄的“丁”字形石堤把岛和世界勉强勾连。堤尽头,两棵榕树垂下长须,像守门人又像迎宾。
天气很热,蝉声织成一张密网,网里兜住的是寂静。新垱岛面积不到1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不到百人,多半是白发老人,进出岛全凭渡船,因此家家基本都备有小船或快艇。
新垱岛虽不大,但却有着
福州现存最大的一片茉莉花田,岛上一半土地种植茉莉花,因此也被称为“茉莉岛”。
我们遇见的第一位岛民是上了年纪的老依姆,她提一只竹篮,正准备去采摘茉莉花。依姆说,年轻人早上随第一班渡船去福州上班,傍晚再回来,“像候鸟,早出晚归,岛上白天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
沿着被龙眼树荫遮去大半的石板路往北,空气里浮起一阵冷香。妇女们头戴斗笠、腰挂竹篓,指尖翻飞,一朵花从枝头到篓里不超过两秒。她们干活不说话,只偶尔抬头向江面望一眼,仿佛确认城市还在对岸。
岛的东头地势略高,土埂把果园切成一块块拼图。龙眼压弯了枝头,像挂满褐色铃铛;柚子还青,拳头大小,藏在叶后探头探脑;香蕉则把阔叶举得老高,替果实挡太阳。
果农介绍说,岛上土是乌龙江冲积的“油沙地”,白天吸热、夜里散热,“种啥都甜,可惜年轻人嫌种地没钱赚,宁愿去城里送外卖也不种地。有的去了国外,有的则搬去了福州的格子楼。
时近正午,阳光洒在茉莉田,告别了新垱岛我们搭乘渡船离开。船老大从一袋用湿毛巾裹好的茉莉花抓一撮递给我:“夜里放在枕边,福州的空调房也能闻到新垱岛的夏天。”
马达响起,岛在身后一寸寸缩小。江风裹着花香、水汽扑在脸上。或许再过十年,新垱岛也会长出玻璃幕墙。但今晚,就让这一把茉莉在枕边开成小小的岛屿,替我们留住乌龙江心那一点不肯离岸的绿。

枕峰渡口

登陆新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