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赤子 朝圣之路徒步 26天950公里 - 走出国门 - 8264户外手机版

  走出国门
大地赤子D1(翻越比利牛斯山)

徒步26天,950公里,横穿了伊比利亚半岛,从法国边境小城圣让皮德波尔,走到西班牙圣地亚哥。再到穆西亚,最后到达“世界尽头”福斯特拉。在路上没觉得自己不寻常,因为很多人都在行走。感觉那就是生活。回国后回头再看那段漫漫长路,才觉自己确实挺狠的。脚起泡再起泡,直到脚掌变得越来越硬,如同我渐渐强大的内心。

从电影《the way》知道西班牙的朝圣之路。它是一个由多条路线组成的庞大网络,都以西班牙北部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为终点。我选择的是最著名,走的人最多的“法国之路”。也是电影《the way》中的路线。

去之前刷到很多关于欧洲小偷猖獗的视频,我办的是商务签证,必须先飞到荷兰再去圣让皮德波尔。不敢坐火车穿法国;为了减少地面接触,我多花二千元坐飞机到达比亚里茨,再转大巴到圣让。回头看来时的担忧,觉得自己可笑。被偷的概率并不高。但因为高频地刷到那样的视频,给人留下恐怖的印象。

西班牙朝圣之路的由来可以追溯到9世纪初,隐士佩拉约在星光的指引下发现了耶稣门徒圣雅各的墓地,这个地方后来被称为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西班牙语中“圣地亚哥”意为“繁星之地”,因为隐士佩拉约是在星光的指引下发现圣雅各的墓地?。传说圣雅各在传播基督教时被斩首,他的门徒们将他遗体运回并埋葬于此,这个地方逐渐成为基督教的圣地?。所以西班牙朝圣之路也称为“圣雅各之路”。

1517 年马丁路德揭开了宗教改革的序幕,新教开始从天主教中分离。16世纪中叶,新教的三个主要宗派,马丁路德创立的路德宗、加尔文创立的归正宗、英格兰国教的安立甘宗在欧洲出现,同罗马天主教相抗衡。

新教(Protestantism).单词protest有抗议,声明的的意思。新教反对圣徒崇拜、圣母崇拜。圣雅各之路的形成源于圣徒崇拜。所以作为新教教徒去朝圣是说不过去的。但是,我想对宗教作一些探索和思考。思考它的起源和存在的意义。

5月9日由芬兰入境申根,再转机荷兰,支线小飞机飞到法国比亚里茨。24小时之内经过三个国家,飞17个小时到比亚里茨,坐公交车去巴约纳,再转长途大巴去圣让。每次转接都非常顺利。与5月10晚上8点到达圣让。哈利路亚。

巴约纳买大巴车票遇到困难。机器售票。几次操作不成功,向工作人员求助。对方竟然回答不会英语,无法提供帮助。骄傲的法国人不愿向英语妥协。欧洲英语普及率远没有我想象的高。

香港的崔哥刘姐夫妇去年走过一次朝圣之路。非常喜欢这条徒步路线,决定今年再走一次。他们比我早一天到达圣让。向他们提起买票困难。崔哥让我把身份信息发给他。他给我买票,然后把票的二维码发给我。我出示二维码就可以上车。但上车后司机并没有核验我的二维码。也就是说我不买票也能上车。初到欧洲的我很吃惊。可能这里没人会逃票,所以验票这个程序省略掉了。

大巴在山中转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圣让。八点到达,看光线离天黑还早。从下车点到朝圣办公室大约一公里的路程。我要在那里领朝圣护照。往古城走的时候遇到一个台湾妇女。她提着很重的行李,走走停停,非常辛苦。我帮她把行李背起走向朝圣办公室。她不断地表示感谢。我问她行李里是不是摄影器材,为什么那么重。她说只是带了许多东西。我提醒她必须要减负,否则第二天很难翻越比利牛斯山。她的行李比我重了三倍。感觉象放了许多砖头在里面。

朝圣办公室大门关闭,门上告示说晚上九点会开门。我就坐在门口等。隔壁一个热心老太太帮我敲门。我觉得不妥,毕竟告示上写着九点开门。时间还没到。但老太太拉着我走向侧旁的小院。然后示意我走到院子后面。我只是知道她想帮助我。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觉得她那么热情地指示我向一个方向去,肯定有她的原因。我就顺着小院往里走。看到室内有几个人在吃饭。我立马就回退。老太太还在示意我往里走。没想到从室内冲出一个男人对着我大叫:“get out!!, we need respect!”。并把我往外推。我英语很糟,无法向男人表达歉意。就这样很尴尬地被人骂了一顿。

我在办公室门外等到九点多,办公室还没开门。这时候老太太又出现了。示意我进她家。然后我看到墙上的贴纸。才知道她家是民宿。一晚40欧元。当时周边的庇护所都住满了。我表示愿意住在她家。她只收了我30欧。但不断地提醒我夜里不要发出声音。不要影响她睡觉。回忆三言两语,现场我和老太太的沟通非常麻烦。我一直摇头说我听不懂法语,她还是不断地在叨叨。我只好和她讲中文。鸡同鸭讲一个多小时。

我太累了,澡也没洗就睡着了。

5月11日清晨,早早醒来,四周转了一圈,一片雨雾迷蒙。古城在迷雾中象电影里的画面。那是我从没亲历的异国风貌。遥不可及又似曾相识。象梦里突然掉进了电影里,我是影片的一个路人。路人没有台词,但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留下身影,成为别人的布景。

七点半朝圣办公室开门了。昨晚骂我的那个男人此时带着职业的微笑,“热情”地接待了我。并和我握手告别。我很想解释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但又觉得没有必要。一切他都知晓。老太太指使人去敲门这样的事情肯定经常发生。老太太太老了,老到所有活着的人在她面前都是小孩子。她做什么都没人敢批评她。那个男人把对老太太的愤怒发泄到了我身上。

老太太给我准备了早餐,很精致的几个小盘子。这是我第一次在欧洲吃早餐。我觉得有必要拍个照片做纪念。没想到老太太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用手势告诉我吃饭不能玩手机。无语。。。。

告别老太太,我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次长途离徒步行走。我要穿越整个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路上会有什么故事在等着我呢?

圣让皮德波尔由潘普洛纳国王加西亚?希门尼斯于 716 年建立,但直到 12 世纪末,纳瓦拉国王桑乔七世签署契约后,圣让皮耶德波尔才正式作为重要城镇出现。12世纪未相当于中国的南宋。当这个城市开始生长之时,也是宋朝走向终点之时。

中国朝代更替会伴随建筑的损毁。很大原因是中国擅长木制结构。一把火就烧掉了。而欧洲擅长石头建筑。很难破坏掉。所以欧洲的跨越千年的古城随处可见。

从朝圣办公室下坡几百米,经过一个教堂的门洞就来到了圣让桥。这个教堂被当地人称为“桥尽头圣母教堂”。它建于13世纪,为了纪念1212年一场战胜穆斯林军队的战役而建立。公元711年穆斯林军队跨过直布罗陀海峡迅速占领了伊比利亚半岛,将基督教赶到了北部山区。统治伊比利亚半岛长达800年。期间基督教和穆斯林不断抗挣。最终将穆斯林赶出伊比利亚半岛。朝圣之路是基督教政权精心设计的一条信仰防线。它由无数教堂串联,鼓励信众去圣地亚哥朝圣。并派军队保护,它是由朝圣者的血肉筑起的“长城”。象中国的长城一样,是一个时代的遗迹。1993年这条路被收录世界文化遗产。与罗马之路、耶路撒冷之路并列为基督教世界三大朝圣之路。

这条信仰的长城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这条徒步路线却被越来越多的徒步客喜爱。每年都有千千万万的徒步客走在这条路上。我们喜欢古迹是因为在古迹面前会产生时光亘永的幻想。但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走进古迹之中。走进历史的长河里。

圣让桥下的河流叫NIVE河,无数小溪从比利牛斯山流下来汇集成河,它在巴约那汇入ADOUR河。最终在比亚里茨注入大西洋。我喜欢关注每条河的发源和归处。河流象血管,将血液输送到四面八方,将生机铺满了大地。

圣让桥前行几百米,经过一个残破的城墙。出城门即开始比利牛斯山的爬升。当天阴雨绵绵。山谷里水汽飞升。象火焰一般喷薄而出。非常壮观。

经过许多小村庄。欧洲的乡下房子的外立面都非常整洁。屋子周围种满了鲜花。虽然自然环境和中国没有区别。但人居处就大不一样。中国农村的房子更关注内饰。外立面不讲究。可能内饰取悦自己。外立面取悦观众。

为了走这条路,我花了一年时间,把外语学习APP“多邻国”打通关了。那是一个设计成游戏的语言学习软件。平均每天三个小时,坚持了一年。总计一千多个小时。旅游不光是为了看风景,最重要的还是了解风土人情,必须要和人交谈。我在中国不好意思说英语。但在这条路上逼着你说。我开始用蹩脚的英文结结巴巴地和人交谈。路上的人都很热情很主动。我社恐,一开始看到人就紧张。但长路漫漫一直这样的环境,最终也就习惯了。

让我不再紧张还有一个原因,路上的人虽然大多来自欧洲,但很多人英语比我好不了多少。也是结结巴巴的,让我感觉很亲切。比如法国、德国、西班牙。他们的英语普及率并不高。

比利牛斯山是法国和西班牙的界山。因为地处大西洋暖流和北冰洋寒流的交汇处。这里雨水丰富,气候多变。经常会遇到气温骤降十几度的极端天气。电影《the way》男主的儿子就是第一天翻比利牛斯山遇极端天气冻死的。所以出发的第一天,也是我这条路上最危险的一天。我的运气非常好。从雨雾中爬升,到山顶天竟然晴了。最危险的一天,安然度过。

遇到了很多韩国的骑友,让我怀念起我的骑行生涯。我从2013年开始每年都会有一次长途骑行。曾经和很多人结伴,都有不愉快的经历。我总结的原因是;当一个人很弱,总处在受助的位置。内心是不可能快乐的。所以最后我选择独来独往。这次我本想从荷兰骑到圣地亚哥。但独行没有照应,自行车被偷的概率非常大。有一个大姐欧洲骑行第五天自行车就被偷了。

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台湾骑友小郑,他非常礼貌,非常健谈。当时没想到他是我在路上唯一留下联系方式的人。他有微信。

朋友们都吐槽我的视频太长了。可能只有我自己能耐心地看完,那是我自己的纪录片。我一边走,一边碎碎念。记录风景里的感受,和发生的事情。
在圣让民宿的厨房,准备吃早餐,老太太在暗中观察。
我刚想拍照老太太就把我手机抢走了,吃饭不许玩手机。
这是我在圣让的单间,环境不错。在圣让买了三个贝壳。贝壳是朝圣之路的标志吉祥物。有了它,小偷坏人都不会靠近你。
在龙塞斯庇护所吃晚餐。这些人的名字,我一个也没记住。只是被他们的温暖感动着。我全拍的视频,只有几张照片。现在后悔了。
大地赤子D2(到达奔牛城)

公元9世纪朝圣之路形成后,沿线不断兴建大量的教堂、修道院、医院和避难所。为朝圣者提供精神鼓励和生存保障。沿线设施和无数朝圣者构建了这个信仰“长城”的每一块基石。龙塞斯修道院是翻过比利牛斯山后第一个庇护所。它是这个信仰“长城”最重要的堡垒之一。它和圣让就象一段长城之间的两个烽火台。那长城之外,是虎视眈眈的穆斯林。

龙塞斯修道院建于12世纪。当时是皇家修道院,享有很高的zz权力。修道院内的庇护所有183个床位。庇护所男女混居。第一次入住这样的环境有点尴尬。准备洗澡时发现挂衣服的钩子在淋浴隔间外面。我必须用毛巾裹住身体才能出来拿衣服。我的毛巾太小只好放弃,没洗澡就睡了。庇护所只提供最基本的住宿条件。这是传统,也是朝圣文化。如果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周边还有许多民宿可以选择。

入住龙塞斯修道院遇到困难。我和工作人员虽然说英语,但互相听不懂。我很着急,工作人员非常温和。一直微笑着和我说话。这个时候有个白人姑娘打断我们的交谈。工作人员表示她应该排队,等我处理完了。白人姑娘表示歉意。说了十几个“sorry”。欧洲人非常讲秩序,没人插队。打断别人说话被认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再着急也只能等。

我看到一个姑娘拿着台湾的护照。我当即要求她帮我沟通解决。姑娘非常热情地指点我。此后的日子里还经历了许多困难。着急的时候,都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帮助我。我称他们为上帝安排的天使。

申根区国境界碑不明显。昨天我的脚步不知何时踏入了西班牙。国境大约是在离龙塞斯一公里处,就在那个位置遇到了台湾骑友小郑。虽然我们都是骑友,但骑行风格不同。他只带了一个小包。速度很快。日行两百公里轻轻松松。因为体力好不慌不忙地在山上磨叽。他到龙塞斯比我晚了一个小时。到时已经没有床位了。他决定当晚骑到潘普罗那。我们在龙塞斯聊了一个小时,将近傍晚他才离开。41公里对他来说也就一个多小时就能完成。而我要走一天。

小郑会说英语、西班牙语,还会说越南话。我问他怎么有机会学西班牙语,他说有西班牙的交换生想和他学中文,就这样互相聊天学会了西班牙语。会说越南话是因为他父亲在越南做生意。他也经常在越南生活。我非常羡慕。他的世界比大陆年轻人宽广太多。我们的孩子一生都在卷。而这个世界之外。年轻人都在玩。

今天要走42公里。一个马拉松的距离。我马拉松最好成绩是3小时57分(PB357)。我们对距离的认知取决于脚步的记忆。这距离对我来说并不长。我曾经24小时徙步100公里。这些经历给我信心。但重装徒步情况不一样。脚的压力很大。鞋子也很厚重。这42公里心理距离很短。完成并不容易。

早晨离开龙塞斯就进入了一片密林。爱尔兰姑娘奥瑞娜很主动地和我交谈。英语为母语的人让我很有压迫感。她以为语速已经很慢,但我感觉还是很快,很难听懂。不过她还是给我分享了一些路上的趣事。昨天山上她想去树林里方便一下。一群人跟着她走,以为那是正确的方向。

今天要经过18个村庄,在密林中穿行2公里后到达第一个村庄Auritz。奥瑞娜和我道别走向马路对面吃早餐。我肚子不饿继续向前。BBC纪录片《圣雅各之路》采访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第一次和父亲走CAMINO时父亲途中生病,两人只好中断旅行。他们计划两年后继续剩下的路程。但两年后父亲去世。他穿着父亲的鞋子。带着父亲的朝圣护照独自完成剩下的路程。他说他喜欢和陌生人袒露心声。因为是一面之缘,从此再不会见面。所以不在乎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眼含泪水,声音哽咽地诉说自己心碎的往事。有时候人更愿意接受来自陌生人的安慰。这条路上人人都有心事。都有一部分需要疗愈。陌生人的温暖共情,象沿途的花朵,象潺潺流水,象迎面的风,抚慰每个行人。所以有些人并不在乎你是否听懂,他们需要的只是有人倾听。比如刚刚遇见的奥瑞娜。

过小河离开了Auritz进入一片广阔的田野。田野里有一个养牛场。两只牛宝宝站在大门处向外观望。因为它们不会离开妈妈,所以它们没有被拴住。进入牛场发现每头牛的头都被固定在食槽边。吃就是它们的任务。感觉非常残忍。只有小牛可以在牛场里自由走动。因为不会为命运抗争,所以人类给了它们一部分自由。

我的视频太长了,除非对这条路非常向往。否则没有耐心看完。文字可以一目十行地跳到你喜欢看到细节。就象在盘子里夹菜。而视频就象在瓶子里吃食物。必须一层一层地吃无法挑选。我的照片很少,画面都在视频里。

在田野穿行4公里后进入第二个村庄Espinal。村庄里的教堂是现代化的设计,它保留了教堂的基本符号。一眼能看出是教堂,但又完全不同。当时没想到那是我这一路遇到的最时尚的教堂。

离开Espinal进入了很长一段森林。当树遮天蔽日,穿行其间象幽暗的隧道。我称为“树洞”。在这段树洞里再次遇到昨天帮我入住的台湾姑娘。聊到了各自的旅行。说起我去年想来走camino签证被拒签的事。她也知道很多国家对中国居民是拒绝的,以为是zz原因。我告诉她主要原因还是中国的最低收入标准太低。怕中国人非法滞留打黑工。

台湾姑娘脚受伤了走的很慢。同行几百米后和她道谢道别。从此再也不会相见。

出树洞来到一条小河,河水从路面流过。徒步的人可以走旁边的水泥墩。自行车只能涉水。水流很急。目测骑自行车是冲不过去的。我拍视频假想我的队友都会看,边拍边说:“你们敢不敢骑车冲过去?”。话音刚落,听到“扑通”一声。回头看到一个骑友摔到在河中,狼狈挣扎。一个高大的白人,以为体重能克服水的冲击。但还是被冲倒了。

对骑友来说衣服湿了没关系,骑几公里衣服就干了。不过膝盖磨破了。为了拉住自行车不让水冲走。他的的膝盖在水底磨擦。

骑自行车也可以走朝圣之路,只是部分山路需要避开。但不会错过每个村庄。村庄才是这条路的灵魂所在。地貌哪里都一样。

一路上遇到很多人,英文交流让我很难受。必须要精中精力去听,没有心思在看风景。我看到一个东方面孔的老人。气质特别象中国人,就直接问他,你会说中文吗?

他说:“我会呀,我是马来华裔。我们会三种语言”

能用中文交流太爽了。老哥和我边走边聊,聊了一个多小时。

老哥姓朱,67岁,祖籍广东。父辈在动乱年代逃到了马来西亚。也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他经常去中国旅行。喜欢中国的山川大地。但聊到中国人,他说:“我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那么傲慢,喜欢瞧不起别人,瞧不起日本人,瞧不起韩国人,不知道底气在哪里”。

聊起个人爱好。他说他喜欢看推理小说。偶像是日本作家松本清张。年轻的时候他买过松本清张的所有作品。他是个脑力非常旺盛的人。我怕看烧脑的东西,我缺少理性思维。

不过,我看过松本清张的作品电影《砂器》。案件推理过程复杂,但倒过来看剧情很简单。一个麻疯病人带着儿子四处乞讨。没有一个村庄愿意收留他们。受尽了各种污辱伤害。小男孩喜欢独自在海边玩沙,用沙做各种器具。摆在海边,再看浪把它们还原成沙。就好似他的宿命;他努力打拼摆脱悲惨的童年,编造了自己的历史混入上流社会,成为一个钢琴家。当父亲思念他,去看他时。他把父亲哄骗到一个僻静处掐死了。父亲只是想看他一眼,并不想打扰他的生活。但他还是很怕别人知道他不堪的过去。父亲没有挣扎,他的心愿已了。案子最终还是破了。命运将他精心打造的一切还原成了砂。

他的命运比他的父亲更悲惨。父亲看到儿子过的很好,含笑九泉。而他的黑暗没有终点。

十公里的山路后到达Zubiri。静卧千年的古桥,清澈的河水生机勃勃地流向远方。中世纪的建筑随处可见。仿佛时光中穿行。我和朱大哥要在这里分手。非常不舍。他一天的行程已经结束,而我才走了一半。我没有脸书,但我拍了他的脸书照片,以后会加他。他将会是我在脸书上第一个关注的人。

Zubiri是巴斯克语“桥”的意思。那座古桥叫Puente de rabia(狂犬病桥)。传说在这个桥上走过,就不怕被狗咬。桥下河流叫Arga河,它流经潘普洛纳最终注入地中海。比利牛斯山就是大西洋水系和地中海水系的分水岭。

沿Arga河行10公里来到河的对岸。沿山边小径继续向前。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那是家乡的气息。象是桅子花的香味但不确定。一路走,一路闻。被花香引到一处古老的建筑。不象民居,因为它太高大了。是一个建筑群。在疑惑中一转身,被当时的场景惊呆了。一座教堂的钟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段风尘仆仆的历史扑面而来,同时花香的疑惑也被解开。钟楼旁立着一棵开满花的刺槐。那是刺槐的香味在山间弥漫。

这里叫Arleta,建于12世纪的一个修道院,在中世纪是朝圣者的庇护所。后来被废弃。我在此静立很久。当时的光影使它有隐入尘烟的神秘。虽然已经废弃几个世纪。仍然是我这一天看到了最震憾的画面。

再往前走古道被公路破坏了。沿公路的边坡转过一个小山坡。看到前方一大片城市。过了一座古桥进入了潘普洛纳的市区。这个城市太大了,又走了四公里才到了潘普洛纳古城。见到等候多时的崔哥刘姐夫妇。我们网上交流多日,第一次见面。我们一同到了古城中的庇护所。当时已经接近九点。因为两天没有洗澡。我入住后先去洗了个澡。出来吃饭时已经九点半了。找到一个餐馆准备吃饭。被告知马上就要打烊了。这里八点才开始晚餐服务,十点就结束了。被西班牙人的懒散震惊,慌忙打包了一份食物,找到一个角落准备吃饭。发现连一次性的餐具都没有给,再次被震惊。听刘姐说这里打包默认不给一次性餐具,除非你强调。当是在中国,顾客是上帝。这里提供服务的人才是上帝。他们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提供了晚餐。必须要感谢。

我点的是一份沙拉,一份土豆泥。我用我积累了52年的智商,决定手抓。

千万不要被海明威骗了,什么酒鬼天堂,热情炸裂的陌生人,欢乐无止境的不夜城。潘普洛纳被世人知晓是因为海明威的小说《太阳照常升起》。里面有三分之一的篇幅详细介绍了潘普洛纳奔牛节的各种细节。很多人是因为这部小说才对西班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说发表于1926年,那小说描述的环境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过了第一个村庄,进入田野
自忆的身影很象中世纪的朝圣者,自拍,回吐槽。还讲了一个故事。
用三种语言写的一句祷文,赞美圣母玛丽亚。
这狗,我和它打了一声招呼,它就走了过来陪我玩了一会儿。能看出来它都懒得动的。但非常礼貌地向我表示了友好。
和朱大哥告别,他在zubiri住下了。我还要再走20公里。
沿Arga河是十公里的密林。
一处村庄的教堂。
过Arga河,到了右岸。远处有两个骑友在河滩上睡觉。当时不确定是不是人在躺着。后来在河边看到两辆自行车。
这是牧草,看起来很象麦子。
Arleta修道院遗址,此时我还不知道。
在疑惑中一转身,被当时的场景惊呆了。一座教堂的钟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段风尘仆仆的历史扑面而来,同时花香的疑惑也被解开。钟楼旁立着一棵开满花的刺槐。那是刺槐的香味在山间弥漫
离庇护所还有2公里。
进入潘普洛纳古城,这是刘姐给我拍的照片。
看光线离天黑还早,其实很快就天黑了。
古城里很值得拍照片。但我没时间了。
赶到庇护所,入住,洗澡。这是个修道院,里面有很多床位。
这就是我吃晚饭的地方。真荒凉。。。
刘姐把我带到了厨房。我不知道虽然庇护所十点关门,但厨房里可以呆到很晚。我在厨房把剩下的食物吃完。
大地赤子D3(宽恕之山)

2025年5月13日(Pamplona—Lorca)

昨晚入住Jesus y Maria教堂。教堂用钢结构架空出两层。有一百多个床位。庇护所的前台是个残疾人。我第一次看到残疾的外国人。可能残疾人不方便出国,也可能中国的公共设施对残疾人不友好。我在中国没见过残疾的外国人。西班牙的公交车门下有可伸缩的板,方便轮椅上下。但我们觉得残疾人最好别出门,给社会添负担。基督教的价值观强调了对弱者的保护,中世纪很多教堂修道院都设立了病人,残疾人庇护所。可以说它构建了最早的慈善机构。强调弱势关怀的社会责任,是西方文明的基石。虽然唐宋时期中国的寺庙也承担了相似的功能。但慈善是出于以功德为核心的民间自发,没有系统化的管理,难以为继。

潘普洛纳也叫“奔牛城”,每年七月的第二个星期是福明节,每天上午8点把牛赶入街道。一群男人在牛前面奔跑。把牛引到斗牛场。每年都有人在奔跑中丧生。据说只有敢在牛前面奔跑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证明自己的性别,真是悲哀。我理解不了那种狂热激情。不过呢,如果我出生在那样的地方,被当地的文化熏陶,估计也会去凑热闹。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为了凑热闹干过许多傻事。很多事情年轻时才有机会干。老了就没机会了。失去了勇气和正当性。

海明威的小说《太阳照常升起》中,奔牛节最血腥的画面不是牛被杀死。而是斗牛士的马被牛角刺穿,内脏流出,跌倒,尖叫,挣扎至死。小说发表两年后,当地zf让马穿上了铠甲,回避了残忍画面。但牛被斗牛士杀死一样很残忍。为什么观众能接受杀牛的残忍,而接受不了马的死亡呢?我想是因为斗牛士也会死,人和牛在死亡面前实现了平等。

当你对世界产生疑问之时,了解世界的大门也悄悄地打开。为什么人喜欢围观死亡?。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jason和我说了一句:“death is honor”我才找到了答案。西方人认为主动接近死亡而离世是光荣的事。而中国人觉得那行为很**。中国人认为死亡不值得赞美。不管多牛逼的人,死了就会觉得他很悲惨,长寿才是圆满。

边拍视频边吐槽,走出了奔牛古城。昨天晚餐的尴尬引发我思考。欧洲有一种无形的秩序。大家都懒,你如果很勤快,别人就会瞧不起你。晚上超过十点还在营业的店,肯定是中国人。中国人太勤劳了。我觉得如果懒人也能过的很好,他肯定是在占勤快人的便宜。我觉得全世界都在占中国人的便宜。我们的商品横扫欧洲。把他们的制造业打的落花流水。中国人因此而自豪。自豪并不是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而是国家的经济强大了。这强大是无数劳动者的汗水造就。

我女儿认为中国的内卷是人太多造成的。解放后短短70年中国人口增加了近三倍。为什么中国人那么想生孩子呢?家乡的同学胡美女喜欢研究心理学。她认为中国人不敢直面死亡,才会把孩子当成生命的延续。我觉得有点道理。越穷的人,生孩子的愿望越强烈。很少有人想到怎么让自己的生命更自由。一代又一代,苦难的循环。

看到香港刘姐坐在路边休息。她脚起泡了。走的很慢。他爱人崔哥告诉我脚起水泡了必须慢下来,起水泡把水放掉就没事,但如果起血泡了就走不了了。欲速则不达。这个经验对我很重要。我的脚感觉也要起水泡了。我想明天少走一点,今天计划走46公里。目的地星星小镇Estella

刘姐和丈夫去年走过c amino,我关注了她的视频号。因为她没露脸,没发出声音。我以为他是一个男孩。直到加了微信才发现是个老太太。如果我也不露脸,不发出声音。估计也有人以为我是个少年。文字风格看不出年纪。有些人少年老成,有些人至死都是少年。

出奔牛城便是大片的麦田,田间的农舍看起来象富豪的别墅。乡间整洁宁静,没看到人有在劳作。好象他们把种子洒下后就再也不用管了。

遇到一对韩国夫妇。他们在中国生活了九年。会结结巴巴地说中文。男人说他姓乌,66岁,乌云的乌。并用手在空中比划写出乌字。虽然已是暮年,但背影象个小伙子。脚下象安了弹簧,脚步非常笃定。雄纠纠地好象要奔赴战场。让我想起我的滇藏线队友小通,走路也是那个样子,一颠一颠的。乌大哥温和又活泼。喜欢赞美别人。熟人的赞美会让人防备是讽刺嘲笑。而来自陌生人的赞美则没有这个顾虑。我欣然接受,心情愉悦。喜欢他还有一个原因,我在他面前有优越感。一路上被人用英文碾压。终于可以用中文碾压别人。我说话比他流利。

宽恕之山,是翻过比利牛斯山后的第一座“大山”。非常平缓,远看就是一个坡。上到一半可以远眺奔牛城。中世纪这座山是一个重要的地标,如果大地一片平坦,就很难辨别出方向。传说朝圣者如果生病无法前进,在这个山上的教堂里祈祷。就会得到宽恕。认同你走完了朝圣之路。

在半山回望奔牛古城,想起《太阳照常升起》。很年轻的时候看那小说,看不懂。不明白人为什么追求感官上的刺激,为什么要逼着自己面对血腥的画面,直到习以为常。为什么沉迷于酒精带来的快乐。直到老的时候才隐约理解其意。那时一战刚结束,人人都陷入生命的迷茫。生命没有意义,人人都要面对死亡。但对美好的憧憬象种子始终埋在心里,等时机萌发绽放。每一代都是迷茫的,但太阳照常升起。这大概就是它的主题吧。

走走停停,不断地遇到乌大哥。他见到我就叫:“跑步,跑步”。我说我喜欢跑马拉松,他认为我是运动健将,没有理由比他还慢。他说虞美人这种花的名字来自杨贵妃。知道他在瞎说,但我还是表示了肯定。逗他开心。

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宽恕山。山顶有个著名的雕塑群。是一群中世纪朝圣者的剪影。虽风尘朴朴但意志坚定。远方和家乡,信仰与守望。生命永远在路上。山虽然不高,风很大。风让雕塑有了生命。衣襟飞舞,随意念流动。

雕塑上有一句著名的刻字:“Donde se cruza el camino del viento con el do de las estrellas”(风之路与星之路交汇之处)。我们随着风的指引,在信仰之星的照耀下,到达了这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下山走过一段乱石路面。能看出来路曾经是河流。路和河流有相同的属性。都是在输送,我们似流水,向远方。

山下休息,发现脚起水泡了。今天的任务越来越艰难。

在山下的小村庄Uterga吃了午饭。再次见到了乌大哥。已经告别很多次结果还是遇见了。这次我默默地离开,没有说再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回望。互相温暖之后各自天涯。一点感动,一点遗憾。这就是朝圣之路,每天的故事。

走了28公里后来到Maneru村。看见一个取水点,我去取水。水边一个热情的法国人找我攀谈。虽一头乱发,但眼光闪闪。他给我安慰和鼓励。并和我拥抱贴面。他不住店,带了个吊床。找到两棵树就可以当家。在中国我们称之为“穷游”。国外没这个概念。生命是自由的,不拘泥于任何格式。只有中国人会强调物质方面的“穷”。潜意识里就不会平等地对待每个人。这句话后来被验证。

我的脚越来越痛,速度也越来越慢。理智告诉我不能再走了。但今天完成不了任务,后面只能补上。应该是赶不到星星小镇Estella。远处山坡上的村庄Cirauqui象童话里的城堡。在开满虞美人的田野衬托下。非常迷人。我非常想在那里住下来。但我知道肯定没有床位了。抱着一丝希望走到庇护所。果然失望而返。下一下村庄还有6公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脚下象火在烧。越走越绝望。稀里糊涂地走到了公路上。公路和土路路平行,距离非常近。我不记得从哪个地方下到了公路。我想沿着公路走肯定还是会走回土路。但走了一公里,土路越来越远了。边坡太陡下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台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身边。两个警察下来拦住我。我以为会罚款,批评教育啥的。两个警察非常友好。把我送到了下一个村庄。

这是朝圣之路上的奇迹。每当我绝望之时,总有天使从天而降。
在第一个村庄吃早餐,盲点,老板说什么我都点头。结果得到了这个。生火腿。看着恶心,其实没有腥味,只是有点咸。
乌大哥夫妇。他们在中国生活了九年。会结结巴巴地讲中文。
农民的房子象别墅。看不到有人干活。他们把种子洒下后就啥也不管了。
Uterga村的圣母像。
午餐时再次遇到乌大哥,这一次我没有告别。默默地离去。
回望吃午饭的地方。我们相遇了很多次。这一次应该不会再见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能唤起许多人的童年往事。
他们真的把种子洒下去就不管了。这豌豆田里全是杂草。
Muruzabal 村的教堂。表面很整洁,看起来很新。
一台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身边。两个警察下来拦住我。我以为会罚款,批评教育啥的。两个警察非常友好。把我送到了下一个村庄。  这是朝圣之路上的奇迹。每当我绝望之时,总有天使从天而降。
大地赤子D4(红酒之泉)

2025年5月14日(Lorca-- Los Arcos)

昨晚入住的村庄叫Lorca,离我计划到达的星星小镇还有9公里。我攻略里漏掉了一个村庄。少计了5公里。

昨天焦虑找不到床位,赶不上吃晚饭。突然两个警察降临,把我送到Lorca村。庇护所管理员着急回家,风风火火办理入住,迅速把我推进了餐厅和大家一起晚餐。我的困难瞬间化解,象做了一场梦。哈利路亚。

今天目的地不知在何处,因为脚伤越来越严重。只能看情况决定。

庇护所的管理员下班后就把厨房锁了起来。我在圣让买的手杖落在厨房里。等她上班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手杖只好丢弃。

最早出发的美女,向大家道别,拥抱贴脸,随后也向我张开双臂。我楞了一下,回应了她。昨天被法国人贴脸让我有了一点经验。入乡随俗,把脸伸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和异性贴脸。

我随后也出发了,当天是农历17。月如玉盘,静置夜空。没有群星闪耀,背景色如墨玉之蓝。一轮明月让人内心安宁,产生许多美好的幻想。而当满天繁星,看到宇宙无穷无尽,那神秘让人心虚。2019年骑行新藏线宿30里营,起夜时看到满天繁星,吓了一跳,象被众神俯看的小螞蚁,心生不安,卑微到尘埃里。

出发不久就追上了前面的美女,她的背影在月光照亮的田野里,象梵高的油画。很多时候独行旷野并不想被人打扰。那个最完美的自己,行走在天地间。而那个平凡的自己,淹没在人海里。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她叫费利西亚。超过三个音节的名字,我就住不住了。重复念了几遍。到了中午遇见她,还是忘了。

我计划中漏掉的村子叫Villambistia,那里诞生了san veremundo,他被尊为纳瓦拉地区朝圣之路的守护人。2020年是他的千禧之年。主教堂正面挂着巨大的海拨,提醒人们,在历史长河中,总有人默默守护。这条路不只是朝圣,而是关于互助,信仰与历史的延续。san veremundo的故事穿越了十个世纪,仍陪伴每一个踏上这条古道的人。
圣雅各之路起源于传说,是由基督教政权精心设计的信仰长城。但一千年以来,无数人前赴后继走在这条路上。形成了西班牙的传统文化。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生命本没有方向,万众一心筑造了信仰。
出Villambistia不远处有一个高坡。坡上有座废弃的小教堂。它是圣米格尔小教堂(Ermita de san miguel)。Ermita指偏远的隐修小堂。它存在了千年。很远就能看出它已经被废弃。所有粉饰都脱落。石头垒起的一处遗迹。
它非常小,只能容纳十来个人。但又空灵寂静。作为Camino路上重要的停靠站,朝圣者在此小憩,祈祷,静思。它独立于旷野,象长路上的一盏小灯。默默守候,照亮朝圣者的心灵。如果你经过,一定会被那份肃静、庄严打动。我在小教堂里祈祷。虽很小声,但石壁回声环绕。似乎听到一个身外的自己,在喃喃低语。
在小教堂遇到了两个中年妇人。虽然不算中国人,但中文是她们的母语。她们成长在大陆,成年后移民国外。很高兴可以用中文流利地交流。其中一个人说我乍一看象个小伙子。我很高兴,录下来告诉我老婆。在我老婆的眼里,我是个邋遢的小老头。

很多老年人身影都非常年轻。骑行丙察察时遇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以为二十来岁。一回头发现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吓了一跳。我在路上遇到过很多背影年轻的老头。他们的老脸从来没有惊到我。反思受惊是因为对女人的美貌有所期待。

聊起脚上的水泡,我说没有针线引流。妇人说她带了针线,可以拿给我。非常感动,怕给别人添麻烦。也怕耽误时间,我着急赶到“红酒之泉”喝红酒。

“红酒之泉”(Fuente del Vino)是朝圣之路上的一处著名景点,在Irache修道院旁边。当地酒庄为朝圣者提供免费的红酒。每天一百升。上午八点半开始供酒。先到先得。

Irache修道院建于8世纪,是西班牙最古老的修道院之一。中世纪以来就是朝圣者的重要宿地。修道士在这里酿酒,当药给人治病。他们的酿酒工艺流传下来,形成了现在的Irache酒庄(Bogegas I rache)。当朝圣之路收录入世界文化遗产后。为了延续传统,也作为对朝圣者的祝福。酒庄在墙上安装了两个龙头。红酒即象征了基督的宝血,也是对朝圣者的鼓励和祝福。

为了喝酒,星星小镇的古迹我都没有停留。赶到红酒之泉时已经九点半了。见很多人在那里聚集。赶紧上前,前面的人摇头表示酒已经没有了。只接到半杯。我很懊恼地上前试了一下。酒喷涌而出。把我的大水瓶装满了。它是不断添加的,到我的时候正好新添了一桶酒。

我装了估计有三斤酒吧。坐着酒泉旁半个小时喝掉了一半。摇摇晃晃地开始我的奇妙之旅。

别人都是浅尝,只有我灌了许多。真怪不到我贪婪。纪录片《圣雅各之路》那几个嘉宾也是当场喝的摇摇晃晃,装了许多酒带上路。我以为那是常态。

纪录片《圣雅各之路》是个访谈节目,只是现场设在了Camino的路上。那几个嘉宾每天走的里程不到20公里。但天天怨声载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在中国找几个名人做这样边走边说的访谈,估计没人会参加。

走到Irache修道院旁边,听见有人远远地在和我用中文打招呼。认出是昨天遇见的台湾陈大哥夫妇。昨天在那个童话城堡Cirauqui入住不成,遇到了他们。他们六十多岁了,但脚力比我强很多。比我早两个小时到达了Cirauqui,成功入住。

喝醉了脚上的痛麻木了,身体也软了下来,今天不设目标。走到不想走的时候就住下来,当养伤了。

喝醉了,边走边吐槽我对酒鬼的定义。

酒鬼分三种;

第一种是酒逢知已千杯少,各方面都同频,说什么彼此都开心。

第二种是人尽可夫,只要有酒,旁边坐一头猪都不会介意。

第三种酒鬼,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头猪,还以为自己充满了深情。把陪人喝好当成是真诚的标准。所有的热情都在酒桌上。离开了酒桌,就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前面两种是常态酒鬼。第三种奇葩,我遇到过一个,活生生的一个**。

迷迷糊糊走过两个村庄,没住下来。感觉还有力气,决定继续向前走。没注意到下一个村庄距离很远。有12公里。

走过很长一段森林。不冷也不热,剩下的红酒我本不想喝了。但我觉得那是上帝的礼物。不能倒掉。还是喝光了。

然后情绪反复,时哭时笑。好在那个时候大家都住下来了。路上的人很少。

想起我苦难的母亲,和我皈依基督的心路历程。泪流满面。

母亲让我归基督,有点临终托孤的意味。她经历了残酷的人生,她还想为孩子做点什么,还想保护自己的孩子,但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把孩子托付给谁才能放心呢,只有主了。我想基督教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从生命尽头看到曙光。

“you turned my wailing into dancing; you removed my sackcloth and clothed me with joy”

你已将我的哀哭变为跳舞,你已将我的麻衣解下,用喜悦给我束腰。。。

遇到一个巴西人,他应该看出我明显醉了。但还是礼貌地配合我拍了几段视频。他的名字我根本就记不住。但他记住了我的名字,而且发音很准;“大猪”。一路上那些外国人,都叫我“他秃”。听起来象“tattoo”(纹身)。

他点缀了我的风景,再美的风景如果没有人,都是糖水片。画面很美,没耐心看视频的人可以拉动进度条,每一帧都是大片。

下到平地时遇到一片草地。我躺下休息。闭上眼睛即沉沉睡去。我觉得睡眠就是死亡的练习。人间的一切戛然而止。没有了欢乐,也没有了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惊雷把我唤醒。起身一看,乌云滚滚。收拾东西,仓皇奔逃。随即冰雹砸了下来。眼前一片迷蒙。村庄还有多远,我不知道,手机屏幕全是水已经不再响应,看不了地图。只顺着路往前跑。。。

剧情和昨天一样,一辆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把我送到了下一个村庄Los Arcos

哈利路亚。。。
大地赤子D5(到达洛格罗尼奥)

2025年5月15日(Los Arcos--Logrono)

昨晚落脚的小镇叫Los Arcos。他面积很小,因为它处在曾经的纳瓦拉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边境。具有重要的商业和zz地位。所以这里有非常华丽壮观的教堂。它建于10世纪。本笃会、圣殿骑士团都在此建立据点。它是朝圣之路上重要的站点。本笃会是最早的修道会,给朝圣者提供精神支持。圣殿骑士团给朝圣者提供安全保障。
流水行过大地,滋生出村庄。村庄由文化浸染,衍生出小镇。小镇因信仰的推动。堆砌出城市。人类在历史中不断地修正,不断地感悟,走到如今,走到更适合生存的当下。每一步勇敢地踏出。向更完美的域境,冥冥中都有指引。出los Arcos有一段很长的田野,路边虞美人盛开。不象之前的星星点点。在绿色的背景里如烈焰燃烧。宣告了一个季节的来临。花有期,正当时。人自在,如年少。想起《中华民谣》的歌词:“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这歌词听着很**。但此时我能理解它想表达的意思。当季节来临,清新的画面扑面而来。人高兴的不知所措,想融化在自然里。不能象狗一样在草丛里打滚。那就野花插满头。我摘了几朵虞美人往脑袋上插,没有头发。一边插,一边掉落。

一个瑞士老哥热情地和我聊天。我记不住别人的名字,自知理亏。所以只想尽力回应别人的热情。聊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教会了他一句中文:“回头见”。因为速度相当,都喜欢拍照摄影。我们不断地“回头见”。他带着一个微单,给我拍了很多照片。我一身零乱。而且我没有他们的交友APP。就没有向他要那些照片了。

今天只经过三个村庄,前两个村庄只相隔几百米。我在拍风景时自言自语,纪录当时发生的事情,也纪录我当时的心情。

我有一个户外骑行群叫“穿越藏北”。我喜欢在群里吐槽我的不满。后来感觉到不太安全,就把群主转给大猫哥了。他年纪大了,几乎不上网。就算请喝茶,也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他,他也不在乎。他一生经历许多坎坷磨难。什么情况他都波澜不惊。大猫哥去世后,我就退群了。我不想再吐槽了。我的生命也在倒计时。我要好好打理我的时间。

当天笑容劝我回群。我对她说了这样的话。纪录在视频里。

出第二个村庄不远,看到一处坟地。如果看到围墙,但墙内没有建筑升起,那肯定是坟地。从大门向墓地张望。许多十字架。他们都是基督徒,他们都去了天堂。

又想起大猫哥,我前年去看他。他说:“我很难过,我不能陪你玩了”。我听着心酸,他始终有一颗童心。就算经历无数苦难。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说的就是他那样的人。他生于1952年,爷爷是汪伪zf司法部长温宗尧。做为汉奸后代,他幸存下来,并有不错的事业。是个奇迹。没有强大的内心,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如果我弥留之际,我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来看我的。因为不会给我安慰,只会让我更难过。就算有天堂期待。我仍然留恋人间。

第三个村庄很远,有十公里。途中只有一个补给点。我想买热牛奶。但摊主听不懂。此时一个大胡子青年问我从哪里来。我说China。他随即用中文和我交谈。并用西班牙语向摊主转达了我的诉求。他是德国人,非常有语言天份。问他为什么会要学汉语,是不是在中国呆过。他说没去过中国。只是对汉语感兴趣。我一门外语都搞不定。在天赋面前,很无奈。

大胡子叫汉森。黑色的眉毛和胡子,很象中国人。因为太聪明了没有头发。外形象鲁智深。

到了Viana才知它不是村庄,是一个镇。比昨晚住宿的Los Arcos大了很多。有多处高大的古建筑。年代久远。墙根处的石头都已经风化掉了。Viana也是一个中世纪的边境古镇。和Los Arcos一样,多次在纳瓦拉王国和卡斯蒂利亚之间易手。这两个国家有二十多公里宽的争议领土,有非常宽广的国境。国境本应该是一条线,但有时候会是一大片(Borderland)。那是君权、教权、贵族权的复杂博弈。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对抗穆斯林。
出Viana时看到老姚的评论,说我的分享很幼稚,他很失望。积累了几年的不满瞬间暴发。把他狠狠地怼了一顿。老姚是我骑行帕米尔的队友。是个绝对的好人。但完全没有界限感。习惯了以自己的标准定义别人。他极自律,道德标准极高。但是,他似乎忘记了与人交往最基本的原则;就是“界限感”。让我想起了圣让那个老太太。不顾别人的感受,自顾自地行使自己的善良正义。害我在朝圣之路的第一天就被人骂了一顿。我当时吐槽老太太:“维持一个和谐的社会,可能最重要的不是你道德方面的种种优点。而是与人相处的界限感”。
我们的智慧分智商、情商,现在还分离出第三个标准,那就是“信商”。信商就是你对信仰的理解能力。唯物者信商都为零。但老姚又并非唯物者,他有自己一套原创的思想体系。他不相信上帝。觉得一切困难都由自己来解决。你生命的迷茫,是不够坚强。你情感的纠结,是你不够理智。你对死亡的恐惧,是你不够勇敢。

他把自己对生命的理解当成了标准答案,不断地试图纠正别人,让人不胜其烦。最长纪录一个问题他给我回复了70条。我和他说了几次;“你说的我不爱听,我追寻的一切无关真理,没有讨论的必要,就好比基督教,它也不是真理,只是一个选择。就好比我在努力地睡着,你在旁边不断提醒,不能睡呀,不能睡呀,那不是真面人生应该有的态度”。

老姚“绝对”的好是因为他喜欢在物质上帮助别人。谁有困难他都会伸出援手。我走朝圣之路,他转帐5000元给我,要赞助我一张机票。我拒绝了。

从我的角度看;物质的帮助我不需要,精神上的安慰你给不了我。思想上的启发微乎其微,还在不断地给我制造困扰。

不好意思,我要和你说bye-bye.

笑容说:“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我说:“他如果伤心,那是最好,他也需要成长,没人给他教训,我来给!”。

不知不觉到了今天的目的地,洛格罗尼奥。

洛格罗尼奥是朝圣之路上最重要的站点之一。仅次于布尔戈斯和潘普洛娜。城中有许多古城筑。最特别的是圣玛利亚帕拉西奥教堂。它建于12世纪。在教堂的十字部分上方,有一个八面体的哥特式尖塔,直刺苍穹。成为城市天际线的标志。

入住庇护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拖鞋丢了。应该是昨天喝醉了,在路上取物时忘记把拖鞋放回背包。只好在商场里买了一又最便宜的拖鞋,人字拖,20欧,160元人民币。那是我第一次穿人字拖,也是我最贵的一双拖鞋。

不经历这样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中国制造业有多牛逼,你都不知道欧洲有多害怕中国制造。中国商品一旦流入,欧洲啥事也不用干了。

庇护所的大姐非常热情,真的把我当亲人一样。办好入住后,她带我到本地人吃饭的地方,说那里吃饭最便宜。走了将近一公里把我送到。然后还不断地提醒我回庇护所的路怎么走。好象我是一个小BB。

晚餐后,被无限宠爱的老BB, 穿着新买的人字拖。在教堂的钟声中,缓缓走向庇护所。

恍乎间,那里就是我的儿时的家乡。
大地赤子D6(到达Nájera)

2025年5月16日(Logrono-- Nájera)

中世纪指的就是穆斯林占据伊比利亚半岛这一段时间。中世纪过后,朝圣之路不再有官方的保护,朝圣者没有了“信仰卫仕”的光环,这条路渐渐淡出历史。直到近代,西班牙将这段历史再度宣传,使其成为了世界文化遗产。这条长距离的徒步路线,从欧洲走向了全世界。虽然再没有“圣殿骑士”给我们保护,但这个传统渗透进文化,进入每个本地居民的意识里。我一路上受到本地人的无私帮助,称他们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但很可能这是文化的传承。在本地人的眼里,“朝圣者”川流不息,也给他们带来精神安慰。世态安稳,生命生生不息。我们就是他们眼中行走的“吉祥物”。以上个人推测,我第一次出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对陌生人这么好。

5点钟就有人起床,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我也把背包拎到厨房收拾。厨房灯火通明,几个人在那里准备早餐。台湾的陈大哥和一个大陆人在交谈。他很热情地介绍我们认识,他以为两个稀有品种之间彼此一定很好奇。事实上我们一点也不好奇。我们来自14亿人的大陆。只是在这条路上很罕见。问我从哪里来,我说安徽。我对外国人会说我来自深圳,而遇到大陆人,我会说我来自安徽。乡音难改,直接说家乡更容易表明身份拉近距离。

提起我昂贵的拖鞋,那个大陆人发表了一些见解;他认为商品应该有一定的品质,一定的价格。产生的利润可以养活很多人。电商虽然能让用户得到最便宜的商品,但切断了流通环节让很多人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购买力。中国就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

我感觉他更愿意和陈大哥聊天,我就没继续发言了。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但企业为了生存,互相卷是本能。马云刘强东那种精英唯利是图,都想着怎么利用人性的弱点和政策的趋势抢占先机,他们是不会考虑经济良性发展。

我和他不算认识,只是旁听了一次交谈。有欧洲多年签的人,见过很多世面。我感觉自己认知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中国有什么问题,他们心里都清楚,懒得讨论。

从明亮的厨房转身出庇护所。路灯照亮街道,灯下看天空一片漆黑。清晨的Logrono古城空空荡荡。本地人起床很晚,四周一片寂静。如果喜欢跑步,这个地方很梦幻。夜色中在古迹里穿行。没有现代参照物,恍忽进入了中世纪。

古城的外围就失去了神秘气息。象所有的城市一样。楼房林立,车灯依稀,霓虹闪烁迎接即将到来的黎明。再往前走,城郊结合处最凌乱。风景在繁华和宁静之间进退两难,象中国的小县城。

一路走,一路吐槽。

我和很多人渐行渐远,都是因为世界观差异。友谊地友天长是个美好的幻想。其实相敬三尺也能延续。你要理解别人的不一样。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不同,看世界的角度也不同。这个视角是不断调整的,每个人都在调整,我们称之为成长。

儒家和佛教都相信以个人的修行实现生命的圆满。而我觉得人性不稳定,必须要神性来克服我们所有缺点:软弱、邪恶、自私、贪婪。最近董宇辉因《横渠四句》被人吐槽就是这个原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儒家的精髓,读书人的最高理想。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假大空。这句话如果代入基督就没问题,代入个人就很可笑了。

这也是我和帕米尔队友之间的矛盾根源。他相信道德和内心的力量可以改善自己,最终改变世界。而我认为道德和正义的绝对标准来自上帝。这矛盾本是可以隐藏的,理解不了就保持距离。但他做不到,总想纠正别人。昨天怒火暴发,我和他的故事戛然而止。

大猫哥从来没有想过要纠正我,只是希望和我一起玩耍。度过简单珍贵的时光,我永远怀念他。

大猫哥有一句名言:“脸就是用来不要的”。乍听很滑稽。细细品味,那是他苦难中悟出的人生哲理。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尊严毫无价值。面对丑陋的人性,你要脸的时候,别人不要脸。你就被动了。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任斯文扫地,才能保障自己的自由、尊严和人格的完整。

走过一片松林,见到一只小松鼠从身边跑过。我举着手机边拍边说:“不要跑,不要跑,让我拍一下,让我拍一下嘛”。没想到它真的听懂了我的呼唤,转身向我跑了过来。一直跑到我的镜头前面。让我非常羞愧,它跑过来肯定是以为我有吃的给它。所有情感都是交换,它给了我情绪价值,我什么也没给它。

西班牙的小动物不怕人,因为人不会伤害它。基因里就没有对人类的恐惧。而中国人看到小动物,首先想到的就是捉住它,占用它。小时候没有玩具,父亲给我捉过许多小动物,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今天还是在养伤阶段,路程很短,只经过两个村镇,在接近Navarrete的地方遇到了第二个大陆人。他是个户外爱好者,走过中国许多经典的徒步路线。我是骑友,只徒步过墨脱,传说中最危险的路线。乌孙、狼塔那样的地方也向往,但我有太多的地方想要到达。骑行比徒步更容易实现。

聊起前天经过的“红酒之泉”。我说那酒很好喝,我喝了三斤。他说他品尝了一下,很一般,他对红酒很有品味。他在国内喝的红酒都是几千块一瓶的。轻抹淡写的一句,让我意识到我和他的距离。我喜欢喝白酒和啤酒。红酒很少喝,品不出好坏来。西班牙什么都贵,只有红酒最便宜。和矿泉水的价格差不多。对酒鬼来说,买水的时候一合计,还不如买酒。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买了一瓶红酒,前天买的,没开瓶器,放在背包里背了两天。

Navarrete有一座非常壮观的大教堂。一路遇到很多教堂都没有机会进去。看大门开着,进去参观。第一次被天主教的华丽风格震憾。很多人在祈祷吟诵。声音在高大穹顶内回响。我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象个初次进城的乡下孩子,怕触碰到什么禁忌。
之前以为都是基督徒,有相同的信仰。实际上天主教和新教在理念和仪式上有区大的差别。新教反对教权,反对圣母和圣徒崇拜,反对华丽的装饰。新教(Protestantism)。Protestant 一词源于拉丁文,意为“公开声明”“抗议”。在天主教眼里,新教就是一群叛徒。
我走朝圣之路不光是想了解世界,也是为了对宗教进行一次探索。希望知道基督教的发展路径,和对现代文明的影响。BBC纪录片《圣雅各之路》邀请了七个嘉宾在路上进行了一系列的访谈。这七个人中有五个人表示放弃了天主教的信仰。取而代之的是“人文主义”。人文主义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有美好的一生。如果一个人过的很悲惨,首先要看是不是社会的原因。然后看个人的原因。这样的思考才能推进文明的发展。

这七个人分别是电影明星、喜剧演员、记者、主持人、歌手,艺人,还有一个女牧师。女牧师在这个访谈节目中处境尴尬。四个男人都表述了对天主教的失望,最终退出的心路历程。女牧师想讨好大家说:“I would say I'm of the Christian faith, not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我会说我秉持基督教信仰,而不是信奉基督教这个组织或者制度)。被她的措辞惊呆了。如果没有组织或者制度,那基督教如何存在呢?

最后她的结论是;只要你心中有善在闪耀,那就是上帝在照耀你。

这个访谈节目,让我感觉文明的发展,伴随着个体意识的觉醒,会排斥一切集体行为。基督教曾聚沙成塔。可能最终将化整为零。每个人都有自己对Bible、God、Jesus的理解。上帝的光照耀每个善良纯真的人。
再走十多公里到达Nájera,今天的宿地。
Nájera曾经是纳瓦拉王国的首都,也是穆斯林和基督徒交战的重要战场。有很多的历史遗迹。这里的公立庇护所是一个全新的建筑,似乎是运动场改造的。之前的庇护所都在古建筑里面。这个庇护所没有神秘庄严的气氛,但住的非常舒服。不用爬楼梯,干净整洁,宽敞明亮。
庇护所的主管是来自麦阿密的义工。一个中年男子,对人极热情,不断地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需要帮助。神情亢奋,笑容灿烂,跑来跑去,给每个人送温暖。因为他不是本地人,我第一段文字中对本地人的猜测无法解释他的热情。
晚饭后他在院子里吹口琴,并唱了一首歌。我看他有很强的表演欲,就为他拍了一顿视频。他对我说:“你拍视频如果发到网上要经过我的同意”。

我说:“好的,那么,我能把你的视频发到网上吗?”

他说:“可以”
台湾的陈大哥夫妇和今天遇到的第二个大陆人也入住了这里。我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台湾人开的小商场,买到了康师傅方便面和几罐啤酒。我把方便面当菜,面包当饭,开始了我的晚餐。邀请大陆人一起喝酒,红酒档次太低他不喝,我就给他倒了一杯啤酒。背了两天的红酒,我一个人喝光了。
这个大陆人,我没有问他怎么称呼,因为一面之缘,没有这个必要。我的脚伤已经恢复,明天开始加速,和所有的人都不会再见。

回看视频时才发现,拍到了台湾陈大哥在给太太做脚底按摩。恩爱夫妻,让人羡慕。大陆男人应该是做不到,我猜的。

大地赤子D7(到达Belorado)

2025年5月17日(Nájera--Belorado)

朝圣之路上每天都有专车把徒步客的行李送到下一站。如果你不想重装徒步。六欧元买个牌子,牌子上写上站点的地址。把牌子拴在行李上就可以离开了。我今天必须要走44公里和Jason会合。他在巴塞罗那有个展会,顺道来体验一下朝圣之路的氛围。其实一点不顺道,他飞到巴塞罗那,转火车到布尔戈斯(Burgos),再打车到Belorado。我们一起徒步到布尔戈斯。为了轻松前行。我把背包快递到了今天的宿地Belorado。

背包是朝圣者的标志,贝壳是朝圣者的吉祥物。没有了这两样东西。感觉象裸奔一样。人虽然轻松很多,但心不自在。没人和我说“buen Camino”了。我象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路被人鄙视。

庇护所有时候会招聘临时的义工。很多人愿意体验这样的生活。昨天的麦阿密人就是临时的义工。他极热情,热情到超出我的理解。不禁想到;他那么温暖,肯定会有孤独的女人爱上他。爱情就象挖陷井,有些人把陷井挖在大路上,就会有很多人掉进去。有些人把陷井挖在旷野中,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自己的爱人。

早上在庇护所还出了一个洋相,我不会用微波炉,想把面包加热,结果烤的冒黑烟。把微波炉都熏黄了。有人大叫“fire!fire!”。一群人围了上来,然后一个人把我拉到一边,指着土司小炉子对我说:“你应该在这里烤它”。

二十年前我家买过微波炉,第一次用就烧着了,退货后不敢再买了。我对那个东西有恐惧感,现在更恐惧了。

六公里后到了第一个村庄Azofra。小村安静整洁,花草点缀窗台。一株月季生在墙根的砖缝里,沿墙攀爬,开出艳丽的花。感叹这里环境好,雨水光照充足,植物不用打理都能长的很好。
Azofra再遇到前天遇到的瑞士大哥。我没机会和他深切地交流,但感觉他对我印象很好。再见又给我拍了照片。而我没想过主动和他合影。此时想念他时,没有一点痕迹留存。
离开Azofra听见有人叫“大猪”。望过去时,一脸茫然。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只能尴尬地笑一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前天早上从Los Arcos出发时,在厨房和一对华裔夫妇聊了一会儿。有互相介绍。但是我没认真记住他们。老哥中山人,和妻子移民美50年了。相濡以沫半个世纪。去过很多地方。再没回过家乡。可能亲人都出来了,也可能家乡已经没有认识他们的人。家乡指承载着记忆的土地。记忆是发生的故事。如果所有亲友都离去。那个地方就仅仅是一片土地,将一切埋藏。春来秋往,草木深深。

我在这一对老人后面走了很久。他们互相搀扶,走向漫漫天涯。画面温暖又让人唏嘘。

现在人能白头偕老太难了。城市离婚率达到了50%。婚姻背后有个隐藏的天平,天平两边的砝码是生存能力+情绪价值。一旦这个平衡打破了。婚姻就难再维持。颜值可以折算成情绪价值。当女人容颜不再,当男人失去工作,平衡就会被打破。

所以,当男人没本事,脾气又不好。不能提供生存能力,也不能提供情绪价值。这样的婚姻就可以结束了。但很多人还是觉得离婚是很丢脸的事。忍了一生。最后得到一个好评:恩爱到白头。

早上离开庇护所的时候,昨天认识的大陆人在办理行李托运。六欧元的费用差了一欧。我正好有零钱,就给了他。他说要加我微信还给我。我说不用。他坚持,我就把二维码给他扫。到中午时才想起来这个事情。看手机,他并没有加我。

在户外我如果主动加别人微信,都是因为欣赏对方的某种特质;比如勇猛、机智、风趣等等,愿以粉丝的身份围观对方。那个大陆人不符合我的标准,我没兴趣围观他。我连他怎么称呼都没有问。

我知道我也不符合他的标准。但是他主动要加我微信的,没想到虚晃了一枪,没加。哭笑不得。这是我在户外遇到的最奇葩的事情。

昨天我在视频里吐槽了韩国人和中国人气质上的差别;韩国人衣着整洁,总是带着谦卑的微笑。那是没有被欺负过的人才有的松驰感。而中国人因为竞争激烈,总带着防备之心。表情冷峻。怕被人瞧不起,同时又喜欢瞧不起别人。就没有一个众生平等的寻常心。

走了20公里后到达圣多明戈。这个城市是为了帮助朝圣者而建立的。它以11世纪一位修士的名字命名。圣多明戈一生致力于改善朝圣之路的交通条件。修建了道路,桥梁,医院。他的遗体就安葬在当地主教堂内。成为这座城市的灵魂核心。

这一路上所有城市形成都有复杂原因。只有这个城市是为了朝圣者而建立。

在圣多明戈吃午饭时,点餐遇到困难。我象之前在村庄一样,在前台等食物。准备先付钱。服务生费了很大功夫,才把我劝到座位上坐着。这里是大城市,是先点餐,吃完了再付钱的。

我瞎点了一份食物。没想到是冰琪淋。我用苹果翻译器表达了我的诉求:“请给我一份饼,什么饼都可以”。没想到上给我的是一份饼状冰琪淋。我没信心再点了。饿着肚子走向下一个村庄。

又走了十公里到达Redecilla del Camino。这个村庄虽然不大,但整洁安静,有许多石屋古建筑。这里的教堂叫圣彼得教堂。建于12世纪。里面放首一个古老精美的石盆。是这个村庄最重要的文物。

在这里吃了点食物,喝了一杯啤酒。再次遇到了台的陈大哥夫妇。他们走的比我快。只是每天的路程不长。我因为脚伤慢下来才会和他不断地相遇。而今天我要走45公里。从此不会再见。他们就在这个村庄住下了。庇护所就在教堂里面,象中世纪一样的条件,睡在地板上。晚上还要参加教堂的弥撒。这样的庇护所很少了。算是对传统的纪念。
陈大哥内心单纯,向我问起昨天的大陆人。以为我们在异国相遇一定会很亲密。他不了解大陆人复杂的内心。
七点半到达Belorado。半个小时后Jason到达。我第一次出国,而他一直在全世界飞来飞去。他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每天都在奔波,又每天都象在玩耍。视频会议把人从固定场所中解放了出来。他今天也是各种交通工具转换,马不停蹄十几个小时在路上。但精神饱满。
他来之前,我已经把菜点好了。因为之前就餐的盘子都很小。我点了六份食物。没想到上来是巨大的盘子。根本就吃不完。
Jason是社牛,他喜欢和陌生人搭汕。邻桌一群外国人很快就和他象老朋友一样交谈。把我也拉进了他们的狂欢。

我的手机内存满了,已经无法再拍视频。Jason给我带来一个2T的硬盘。每当我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总有人出现提供帮助。这是朝圣之路上的奇迹。我称那些帮助我的人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今天的天使由Jason扮演。

这里徒步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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