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岁的年纪像什么呢？我想，大抵是天边初升的太阳——刚从地平线的黑暗里挣脱出来时，红得格外鲜活，带着未经世事的稚嫩炽热，光芒明亮却不灼人，像极了我们初入社会时的模样，满是纯粹的朝气。
可等它循着天际的弧线慢慢攀升，光芒便愈发浓烈起来，那股炽热开始有了穿透性，能照着世间万物都亮堂起来，却也偶尔会被生活里的云雾裹住——或许是一次挫败的尝试，或许是对未来的迷茫，让这抹光暂时黯淡。但你总能等得到它，它会攒着劲儿刺破迷雾，把光亮重新洒出来，一如二十来岁的我们，从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我总爱追着这样的日出跑，尤其是在南粤边角的调顺岛。在这里，二十来岁的我与日出的相遇，藏在一次冬季三公里考核的终点。那天清晨五点多，天还裹在浓黑里，湖边的风卷着冬意往衣领里钻，我们攥着寒气站在起跑线上。
那是一弯开阔的鱼塘，水面映着天的颜色，远处两根大烟囱立在晨雾里，四下里的电塔排列得整整齐齐，偶尔有几只白鹭贴着水面飞过，翅膀带起细碎的涟漪。而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天边的日出——它正一点点刺破地平线的灰暗，把云层染成橘红、绯红，再蔓延到整片天空，连鱼塘的水都被映得通红，水天连在一起，像被打翻了的颜料盘。
那回偶然撞见的日出，像道猝不及防的光撞进心里，从此便让我揣着份执念，在每个休息日的清晨赴约。凌晨四点的天还裹着墨色，寒风凛凛的刮着，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将相机稳稳挎在肩上，镜头擦了又擦，生怕错过半点晨光，便这样悄悄踏上追逐日出的路。
我早已记不清这样的追逐有过多少回，只清晰记得过程里，追逐的路上从不是次次顺遂：幸运时能撞见朝阳从地平线跃出，把整片天空染成金红交织的绸缎；可更多时候，是揣着满心期待出门，却只见铅灰色的云铺满天际，太阳躲在云后不肯露面，连轮廓都不肯透露半分。
就这样在晨光里追着、拍着，从不觉累。想来真正让人着迷的，从不是一定要追到日出，而是在追逐的路上，那些藏在晨雾里的惊喜与温柔，早已把热爱填得满满当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