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山转水转佛陀——阿尼玛卿转山记 - 陕西 - 8264户外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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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那卡多的野羊(三岔口)

吃饱喝足后继续我们的旅程,走过一个山弯,迎面碰见一队逆时针转山的朝圣者,他们一人背一个包袱,手撑一个竹竿,大步行走在尘土飞扬的山路上。听说他们是来自安多地区的苯教徒,已经转了三天。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背影和健行的脚步,我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他们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呢,他们在亘古不变的转经路上体验着他们千百年的传统习俗。没有交流,他们转山是为了什么,或者是在追寻着什么?是前世和来生的时空转换,还是寻找美好的精神家园,亦或是寻找通往天堂的道路,还是想在生命的轮回中获得幸福的再生。

我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

走了一个多小时,下午1点多到达一个叫做郎日寺的地方,远离道路的寺庙群建在一座小山坡上,山坡后面是一座雪山。以为要去那座寺庙,有一热心的牧民告诉我转山不从那里走。迷茫的站在岔路口上不知道该向哪里走,等待后面的扎西。

一辆从果洛来的面包车向我们开过来,从里面下来一位小伙子,他说他来自兰州,在果洛花五百元包了一辆面包车想去雪山乡看看,他告诉我祁连山主峰团结峰下的那个湖非常值得一去。刚和兰州的小伙子开聊就看见我们的马帮,扎西骑在马上,远远地挥动胳膊高声喊叫,让我们顺着大路走,再走一个两个小时就到三岔口,今晚就在那里扎营。为了抓紧时间赶路,告辞了兰州小伙,继续我们的徒步。刚才那辆面包车又追上我们,兰州小伙探出头来对我说,上车吧,我不去雪山乡了,把你们捎到三岔口。

几十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三岔口,和兰州小伙告别,乘着等马帮的空档,大伙儿绕着两座玛尼堆转了三圈,然后坐在桥头的草地上晒太阳。

我们的营地建在三岔口离水源不远的一片草地上,这里很安静,旁边的小山包上插满了箭旗和经幡旗,彩色的经幡旗在微风中轻轻地飘扬。离经幡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金色的佛塔和一座白塔孤独地挺立在空旷中,一条清澈的河流汇入另外一条混浊的河流,形成了两岔河口,有泾渭分明的感觉。扎西走过来对我说,这地方叫茶那卡多。

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天空有点儿阴沉,一阵阵冷风从山谷深处吹来,带来一丝寒意。扎西去找马匹过夜的地方,我帮助格桑吉支他们那庞大的白色帐篷,这帐篷虽然大,但是支起来却只需要几分钟时间,一根横杆,一根竖杆,几根铁匠打出来地钉,不一会儿一个近十平方米的空间就建好了。

扎西还没有回来,面对暖洋洋的斜阳,我坐在帐外的一块石头上欣赏山谷风光,格桑吉走过来指指对面山崖,对我说,羊。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睁大眼睛看,我明白格桑吉所说的“羊”一定是野羊。终于我在对面悬崖上的灌木丛中发现了野羊的身影,仔细搜寻山崖上那一片枯黄的草甸,一大群灰色的野羊进入我的镜头。一路走来终于见到了野生动物,心中一阵欣喜,这种情景注定是藏区的永恒特色,如果在这里看不到野生动物,那一定是一种巨大的悲哀,祈祷那些野生动物们能顽强的活下去,并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它们。

从河谷深处走过来一大群羊,牧羊的小伙子走到我跟前对我竖起大拇指。小伙子普通话说的很好,初中毕业后去外面打工,最近才回来。他说他虽是本地人但还没有去转过神山,你们确实了不起。他说这几年开车来转山的人很多,他们都是在外面转,不能转到山跟前,所以他们也就无法接近佛的真身,而佛则会更加多的赦免走路、磕长头人的罪业,也会更多地祈福于艰苦朝圣的人。

我非常赞同牧羊小伙子说的话,心里有些许安慰。

三岔口海拔3889米。































苍嘉康多的活佛

可爱的哈多卧在大帐外,那双棕色的眼睛一刻不离的注视着忙着做饭的坦然和黄妃。先给扎西煮了茶水,他不好意思的说:正钦沽。我问啥意思,他说是谢谢的意思。扎西开始做他们的糌粑和酥油茶,我们这边开始烧油炒菜,不一会儿青椒和肉的香味就从锅盖缝溢出来,飘荡在整个大帐里,坦然挥舞着筷子搅着一大锅“西葫芦青椒炒肉片”,有几个姜片和肉片掉到了遍地是牛粪的地上,他拿起来吹一吹再撂进锅里。

扎西让大家吃好,为了明天的艰难路程做好准备。说完他梳妆打扮一番,走出帐,消失在黄昏中。

夕阳中,一位活佛出现在对面的小山包上,他口中念着佛号,不停地向空中抛撒着龙达,格桑吉说他们在做法事。只见活佛抛起的龙达像雪片一样在空中飞舞,另外三个人忙碌着悬挂经幡旗,其中一个人爬上经幡旗的最高处将经幡旗固定好,另外两个人分别在两座山上将经幡旗连接起来。长长的彩色经幡旗在高原的黄昏中随风飘舞。幽兰、黄妃、王领导顾不上休息,向山坡的经幡旗爬去,很快她们就融进了黄昏前的夜色中。

我坐在山下,凝视着这神圣的时刻,心里接受者活佛的颂词,我的心也更加接近觉悟的过程,这一切都是在一种朦胧的状态之中,这是一种信徒般的心态,在这雪域高原,我对宗教的理解似乎是从感性向理性的漫长过渡之中。

仪式进行了很久,一直到夜幕降临,还能听到活佛与天对话的声音,那声音洪亮而深远,具有极高的穿透力,他的声音传遍了广袤无垠的大自然,一直传到了辽阔深博的天空里。

格桑吉站在大帐外,一直眺望着扎西消失的方向。





























遥远的热木曲峡谷【第五天】

今天是10月4日,天气格外晴朗。

听见帐外有动静,看看表不到六点,外面漆黑一片,虽然非常瞌睡,但还是咬咬牙爬起来。浑身哆嗦的跑去大帐,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油茶。扎西说从今天起为了赶时间,我们每天早晨必须八点准时出发,耸耸肩,很无奈的点点头。

朝阳将山那边的天空照的通亮,插满经幡旗的山坡还沉浸在凌晨的昏暗中,迎着清晨的一袭寒风我们踏上了朝圣的山路。小路在河谷里起伏蜿蜒,一直通向黝黑的峡谷深处。右侧的山顶依然覆盖着皑皑白雪,缓缓升起的朝阳跃上插满经幡旗的山坡,将光芒洒向广阔的草甸。雪山反射着朝阳使即将褪去绿色的草甸格外透亮,整个山谷洋溢着生命的活力。远处河谷漂浮着一层淡蓝色的雾霭,似有似无的漂荡在弯曲的河面上,阳光照射到的地方,宛若一条条半透明的丝绸飘带。

扎西说这条河叫“热木曲”,是从神山流下来的冰川水。

小狗哈多跟在坦然的身后,已经爬上了远处的山坡,变成了一个小点儿。

随着山路无限的延伸,先前的审美愉悦慢慢随着劳累的增加消失殆尽,留下来的是无尽的困顿。挪着沉重的双脚在山路上转动,从背阴的山脚爬到阳光明媚的山坡,再从山坡走到山根,反复循环。前方一群黑色的牦牛从远处涌来,海洋由于专注于拍照而忘记控制自己的坐骑,不慎从马上跌落。被惊扰的马努力想将已经趴在地上的海洋踢得更远,四蹄乱踏。见此景我跑过去,奋力抓住马龙头,抚摸着马脖子,一会儿马终于情绪稳定下来。海洋受到惊吓,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幸亏没有大碍。

想慢慢的走,想寻找一点儿在明媚的春天或艳阳的秋天闲庭信步的那种感觉,想走出一些想法,想有欣赏的时间。然而在这高原之上,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这种心怡的感觉,走的上气不接下气,叹声不止。

站在山坡下的河滩看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牧民追赶两个不听话的牦牛母子,任凭牧民用石头怎么吆喝驱赶,那母子俩就是依偎在山崖边不动弹。笑现代化的东西有时就是不管用,你不能把摩托车骑到悬崖边上来驱赶牛羊,但是他如果是骑着一匹马,绝对不会遇到这样的窘况。

有点儿走得死去活来的感觉,那种在徒步中经常遇到的无奈。中间路餐时,扎西说我们走了不到一半路程,惊愕之余用沮丧的眼睛眺望无尽的山谷。又要骑马涉水到对岸,很高兴能享受几分钟骑马的惬意。越往山里走植被越少,山形地貌也就越发荒凉。从河右岸我们爬过几道山坡,再拐下河谷,在河床的卵石上走了很久被一道激流挡住了去路,无奈爬上右侧的山崖,希望能够绕过峡谷激流。

在这里爬山坡非常费力气,海拔四千多米,每往上爬一步都会牵扯地球的巨大引力,心脏突突的跳动,走几步就的停下来休息几十秒钟,随着高度增加,河谷深深的陷入峡谷之中,弯曲的河流在峡谷里往复折返,忽隐忽现。

翻上一道山梁,眼前的山谷略微开阔,峡谷弯曲着通向远方的雪山。山脚下有一片牧场和几顶白色的帐篷,山路从山梁上一直延伸下去,从帐篷边路过沿河岸草甸通向了远处。两只黑色的藏獒正在纠缠路过那里的幽兰,奋力呼喊的幽兰惊动了帐篷里的牧民,出来一个男子将游荡的藏獒拉进围栏。

站在山上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点儿埋怨扎西,为何不在这里等着大家一起过呢。同时庆幸牧民将藏獒拉走,一直以来对藏獒就心存恐惧。与王领导和皱憾一同走去,路过时,那两只藏獒对我们视而不见,悄声无息,真搞不清这些藏獒的脾性。

前面一条河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正在想怎么过河,就听见远处有人喊叫,定睛看,是幽兰,她站在高高的山腰上向我招手,示意走山上面。一看又要爬山,心里很沮丧,没有办法,憋足力气爬上左面的山坡,再顺着一条羊道横切。远处扎西示意要过来帮我们,给他挥挥手,这点小问题,不劳大驾。





































































向着空旷的嘎尔登

路过最后一户牧民家,顺着河谷的乱石滩穿过一道峡谷,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山谷。开阔的山谷平缓深远,一览无余,走在前面的人影犹如一颗颗黑色芝麻,遥远的令人感到了一丝恐怖。拐过一道河弯再翻过一道山梁,前面的山谷愈发显得空旷,静悄悄的山谷里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一只黑鸢张开巨大的翅膀划过恢宏而苍茫的天空。

空旷的世界继续扩大边际,荒野的远处是覆盖着白雪的山峦,蓝天逐渐退去,白云遮住了半个天空,雪山与天空连为一片,悠远苍凉。走过一大片泥泞的乱石滩,再走过一片枯黄的草甸,来到一条河边。河水紧贴着悬崖绕了一个大拐弯,一边是湍急的河流,一边是陡峭的悬崖,竟然想不通前面的人是怎样过去的?在河边崖下徘徊了许久才辨认出前人的脚印,那些脚印竟然是从悬崖跟的河水中通过。在河边的雪坡上画下了几个箭头,然后坐在崖尽头的河滩上等待王领导和皱憾。半个小时过去了,随着斜阳渐渐落山,我的心里也跟着担心起来。

终于在山谷的尽头看到了两个晃动的小人影,向他们挥动手杖。

走过一片枯黄的草甸,远远看到了那顶白色大帐,以为是自己眼花看,再仔细看,是我们的队伍,扎西说担心今天人困马乏翻不过垭口,就决定驻扎在垭口这边。听说明天要翻越两座垭口,心里直叫苦,不过想想转山如果不经历艰难困苦还叫做朝圣吗,修行在于修心,坚持吧。

今天我们经过九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徒步25公里,于下午五点四十到达了嘎尔登营地,这里海拔4500米。扎西帮我将帐篷支起来,远远的看见王领导和皱憾摇晃晃的向这边走来,他俩见到我们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连目光都是痴呆的。

感觉非常不舒服,咳嗽、心慌、鼻子嘴唇痛、手脚发涨,准备吃几粒诺迪康睡觉。

灿烂的晚霞凝聚在西面的山头,落日的金辉将东坡的山峰涂成辉煌的红色,片片红霞不再挽留白昼,夜晚很快来到了我们的营地,一切又进入到了静谧的世界。

早早钻进帐篷,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已经被压扁的西红柿,掰开来和王领导一人一半,吸吮着已剩不多的汁子,享受着难得的甘甜清香。活动一下就气短难忍,裹在睡袋里长长的呼吸,希望吸入更多的氧气,然而鼻子不透气,更加重了呼吸的困难。晚上起夜就会急促呼吸,同时心脏也憋闷的压抑,好不容易睡着了,一阵大腿抽筋,又被痛醒。

今天已经是转山的第五天,再坚持两天我们就可以走出去,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了一种期待胜利的激动。

远处山顶上有一片经幡旗在蓝天下哗哗飘扬,雄伟的玛卿岗日峰在云翳里闪现,这就像一场宏大演出的序幕,震撼前的短暂宁静。













叩拜神圣的阿尼玛卿【第六天】

仍旧是凌晨六点起来,痛苦的伸展一下身体,爬起来。每天钻出睡袋,都是一段折磨身心的艰难过程,与钻进睡袋时的惬意正好相反。帐内温度零下2度,内帐结了厚厚一层白霜,营地周围的枯草上也都结了白霜,大地一片白色,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天寒地冻。

早饭尽量多吃,做好应对今天大强度行走的心理准备。皱憾因为恶心,只吃了一点稀饭,递给他一粒吗丁啉。已经没有力气规规整整的叠装帐篷,将卸了帐杆后带有冰碴的外帐内帐一股脑儿塞进装载包里,然后背上小包顺着宽阔的河谷慢慢向高原深处走去。

朝阳将沉积在山脊上的云雾慢慢驱散,将我们头顶的幕帐拉开,撩开了一片透彻的蓝天。耀眼的阳光放射着七彩的光芒,像一圈佛法转轮固定在了东面的山脊上。热烈的阳光将清晨的寒冷融化,把温暖的阳光洒在高原大地上。朝阳将我们的身影拉了好长好长。

沿着山脚我们跨过几道河流,再爬上一片长长的高坡。左侧一座馒头状的山顶凝聚着一片盖帽云,被风撕扯的云团久久不散去。走过盖帽云的山脚,前方呈现出一大片喇叭口状的广袤草原,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一直连接着天边的白云,广阔的高原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踩着前面队员留下的深深脚印,我跋涉在辽阔空旷的雪域高原上。

马帮悠然的超越了我们,他们仍旧像一片浮云,从远方飘来,又飘向了远方,一直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海拔不断升高,每走一步都会让心脏狂跳不止。冷风吹的嘴唇和鼻孔干裂痛疼,拿出唇膏将嘴唇和鼻子统统涂抹一遍,愚蠢的以为这样可以防紫外线。我头顶着蓝天,脚踏着大地,跋涉在茫茫雪域高原。我怀揣着一个梦想,向着一个崇高的目标,那种置身于苍茫中的神圣感觉渐渐涌上我的心头。

远远地我看见了一道山梁上飘扬的彩色经幡旗和佛塔,那就是阿尼玛卿神的祭祀台。凝视着远处的祭祀台,我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点儿豪迈和激动,历尽千难万险我终于来到了这里,我就要与阿尼玛卿神相遇了,突然想起了客栈墙上写着的那首诗:那一世 / 转山转水转佛塔 / 不为修来世 /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高原很美,宁静而悠远,阿尼玛卿的高原把天空、阳光还有浪漫的诗意与无边的神秘赐予了我们,我一边念叨着,一边走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原上,我的影子异常孤独的伴随着我的脚步,满目苍凉的荒原广袤无垠,阵阵刺骨的寒风掠过我的身旁,留在身后雪原上的是一溜深深地寻找大彻大悟的脚印。

乌云在荒野四周堆积翻滚,阳光好似特意眷恋我们,只将经幡旗和玛尼堆照射的透亮,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佛的旨意,我被这壮观和神秘的自然景象所震撼。一步步我走向那座挂满经幡旗的小山包,双手合十绕着玛尼堆和经幡旗边走边祈祷。中间的最高处是一座用碎石块砌起来的佛塔,佛塔二台的四角立着四个闪着金光的铜制转经筒,顶端缠满了彩色的经幡旗,佛塔的北面是一串由十二根经幡旗杆组成的经幡旗阵,彩色的经幡旗横着竖着挂满了整座山包。

站在佛塔前,看着眼前阵势宏大的祭祀台,听着耳边猎猎飘扬的经幡旗,我好像看见了乌云后面阿尼玛卿神山的雄姿。依所有人一样,我也对着神山方向三叩六拜,最后将一沓龙达高高的抛向空中,抛向碧空如洗的蓝天。

哈多乖乖的卧在一片草地上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仪式做完后,扎西催促大家出发,他说我们一上午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到营地还要走最少五个小时。向着祭台闭目双手合十,心里对着阿尼玛卿神山说道:再见了,阿尼玛卿战神,希望得到你永久的护佑。

祭台海拔4800米,在这里我似乎可以触手摸到头顶的蓝天,痴痴的仰望像眼睛一样清澈的苍穹,我想抚摸温柔飘逸的云彩,我深深的迷恋这深邃碧透的天空,我不想走离。

奇怪的是,当我们刚刚走离祭台,乌云便从远处滚滚而来,翻滚涌动的乌云遮住了蓝天,更将阳光挡在了我们的视线外,大地顿时暗了下来,祭台被压在沉沉的乌云下。

告别了祭台,我向着空旷、静谧的原野走去,我的心灵像这浩瀚的荒野,我走在辽阔、壮丽的天空下,顾不上去看一眼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圆形高山冰湖,匆匆走过冰封寒冷的沼泽地。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强烈的阳光重新冲破乌云的包围,将高原普照的异常亮丽,蓝天犹如清澈的湖水溢满所有的云彩空隙,一片片水泽倒映着雪山蓝天,我踩着一块块梅朵塘的草疙瘩,费力地在高山水泽中向前走去,去寻找我心中最美丽的境界。

阿尼玛卿神山躲在厚厚的乌云幕墙后面不肯露面,偶尔我会在飞流的云影里看到它斑驳的雄姿。为了能目睹阿尼玛卿神山的全貌,我和王领导、皱憾面对神山双膝跪下,祈求神山显露他的真身,为我们指引生命的方向。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诚意打动了天神,遮在阿尼玛卿神山的乌云渐渐随风淡去,碧透深邃的蓝天再一次显露出来,雄伟的阿尼玛卿主峰玛卿岗日峰也从云层中挺拔而出,紧接着无数重叠交错的山峰都从云层中挣脱出来,巍峨的耸立在碧空蓝天下。

我们停下了脚步,翘首仰望,忘记了周身的痛苦,心中充满了激动,此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为我不懈的跋涉付出而得到的成果感到由衷的满意,我为眼前晶莹剔透的壮丽神山感到骄傲,因为以前我从未看到过一张令我感动的阿尼玛卿山的照片,今天之所见,不但震撼着我的眼睛,同时也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灵。我在仰望,神山之上,那飘动的片片白云。我们长跪不起,沉浸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

我在感叹,我在祈祷,我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蕴含在我生命中的是一种超拔的感觉还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抬头看天空,阿尼玛卿的天空又远又近,圣洁的一尘不染,这片天空一定是一片净化生命与灵魂的天空。

阿尼玛卿神山白雪皑皑、凌云绝顶、晶莹璀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恢宏、雄伟、壮烈、俏丽、神秘的光泽,我为他的苍茫与圣洁所倾倒,我的魂魄顷刻间被神化,眼眶充满了泪水。

我与所有世俗的人一样,用转山的方式来表达一种渴求幸福,渴求美好的生活的愿望,而其他则无所求。

我在这茫茫雪原上体会着高远与苍凉的感觉。











































迎着暴风雪

从阿尼玛卿雪山延伸下来的沟沟壑壑一望无际,我要去翻越前方无数的山梁沟壑。当我翻过一道山梁时,前面行走的人已经小的不能辨认是谁,眼前的遥远与空旷令我的心也像这天空一样袒露在高原上,前方辽阔的不可企及。

蓝天下的高原覆盖着圣洁的白雪,它将大地与雪山连成一片。行走在高原,犹如跋涉在生命的旅途,承受着身体极限的考验,同时向我的意志发起挑战,我边走边注视着神山,我愿为圣洁的神山奉献出我的一切,身体的不适又怎能挡住我前进的脚步。

一个多小时后我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终于追上了前面的队员,拿出从西安带来的酱牛肉,拆开包装异味袭人,用刀子将表面切下喂给哈多,自己将其余吃掉。我相信扎西说的话,不吃这些东西是无法翻越高原雪山。在等待王领导和皱憾的间歇里扎西又唱起了藏族民歌,在神山下手舞足蹈的倾尽震撼心扉的天籁之音,与阿尼玛卿雪山一样,呈现给我们的是无法言语的大美。

待后面的两位队员赶到,大伙儿继续开始几近痛苦的跋涉。空旷中草地和雪地犹如斑马线一样弯弯曲曲排列至远方,在冰冻的沼泽和积雪中艰难的前行。

阿尼玛卿神山已经完全从厚重的纱帐中走了出来,他昂首挺胸,俯视着天下芸芸众生,目送着我们走过他的脚下。离开玛卿岗日的庇护,我们翻上一个长长的山坡,在前方山脊上乌云像一块黑色的幕布遮住了西方的天空,垂直向下移动的乌云说明暴风雨正在临近。没有犹豫,也没有选择,迎着凛冽的寒风,向着前方的风暴走去,心中有一种“燕地壮士无所畏惧”的使命感,迎面扑来的暴风雪很快将我们淹没,也将阿尼玛卿神山隐入厚厚的云雾之中。

漫天飞舞的不是雪花,而是随风横扫过来的白色冰粒,打在身上噼噼啪啪响,荒原上漫无目标。正走着看见在飞雪中有几个黑点向这边移动,以为是转山的信徒,走近后才看清是扎西,他骑在马上向我们挥手,身后牵着三匹马。像遇到救星似的万分激动,差点掉下来眼泪。

骑在马上,上坡下坡,在风雪中走过了三四公里才追上前面的队员们。下马徒步在风雪中继续向前,走在无边的旷野中。一会儿前面的队员又没有了影子,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无暇四顾,低头追赶。不知走了多久,风雪中忽然发现前方的山梁上蹲着一个人还有一匹马,那人头上的红围巾很鲜艳,是格桑吉,纳闷她蹲在这里干嘛呢,这么大的风雪。走到跟前问她在这里干嘛呢,她笑着指指我身后的王领导。我明白了,他在这里等王领导,要接她。

王领导确实走不动了,她没有客气。格桑吉牵着马走在前面,我跟着马走在后面,再后面是皱憾。马匹走得急,跟的我大喘气,疑惑格桑吉穿着皮鞋在风雪山路上也能如履平地,不禁敬佩起来。

浓厚的乌云包围着雪原,四周白茫茫一片,顾不上看一眼,心中是对前途的未知,心里念叨着出去后一定要吃两碗拉条子拌面。小狗哈多一直跟在格桑吉的身后,不知疲倦的在荒原上奔波。

风雪继续肆虐着大地,不知走了多久,随着海拔的降低,风雪渐渐减弱,乌云渐渐退去,四周的山峦也逐渐显露了出来,我终于看到了荒野尽头晃动的几个人影,感觉是那样的遥远,是那样的渺小,我不禁叹口气,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语言来描述眼前的高远与苍凉。

空旷的原野上积雪被寒风卷走,露出一片片枯黄的草甸。

我在沉默中艰难的行走,心脏通通的狂跳,似乎能够听到。

煌煌阳光下,天空仍旧飘着雪花,望望天空,太阳那么大,雪花也那么大,自语道:太阳雪。











































佛光

下午将近五点时我们转过了一个山嘴,看到了我们那顶熟悉的白色的大帐,欣喜地笑了起来。格桑吉说这里叫木阿多特钦。从装备带中抽出帐篷,与王领导将湿淋淋的帐篷支起来,有点儿庆幸,今天是此行最后一次支帐篷,明天就要解放了。不知什么时候,大雪戛然而止,斜阳钻出浮云,将温暖的阳光洒遍阿尼玛卿的千山万壑,整个阿尼玛卿的天空与大地顿时变得生动、飘逸、清晰起来。

阿尼玛卿雪山不但像一座银色的宝塔,高高的矗立在蓝天下,更像是一尊威武、勇猛、静穆、庄严的战神,其周围的众多山峰都犹如顶礼膜拜的信徒,虔诚的簇拥着阿尼玛卿神山。高高耸立的阿尼玛卿雪山充满了崇高、圣洁的王者气概。见到如此摄人心魄、凌云绝顶、晶莹璀璨的雪山,我无法抑制自己澎湃的心潮,也无法用文字准确的形容它的壮美与圣洁。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拿出速写本,用我的笔,用连接我心扉的线条,将我对它的崇敬描绘在画本上。

阿尼玛卿山顶飘过的丝丝淡云,更增加了神山的朦胧感,在万籁俱静中,所有人都将虔诚的目光投向湛蓝纯净天空下的阿尼玛卿山。半个多小时后,夕阳穿过一片乌云,将落日的余晖投向了阿尼玛卿神山,阿尼玛卿神山在壮丽的辉煌中伫立着,淡云飘去,静穆中呈现着让人心醉的美仑美奂。

晚霞折射着天光,在西天射出一道七彩光晕,七彩的彩虹从云层中拔出,直冲深邃的蓝天。我看着这神奇的光晕,突然想到了佛光,这分明就是一道璀璨的佛光,是阿尼玛卿神送给我们饱含神韵的一种境界。我久久凝视着七彩佛光,它灿烂、飘逸、朦胧,如诗如梦。在这美丽的黄昏中,我看到的是一种苍茫与圣洁,在这丰富多彩的天空中,我似乎看到了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

















































































木阿多特钦营地

今天大概走了二十多公里路,很累,格桑吉困顿的趴在马鞍上打盹。坦然好像精力仍然充沛,给大家凉拌了可口的紫甘蓝,又炒了肉片红萝卜、西葫芦,炕了馕饼。今天大吃一顿,明晚出山,用不着再储备食物。

扎西比划着半天说不清楚阿尼玛卿神山姐姐的女儿是哪一座山峰,我们在帐篷外张望了许久也没有弄明白。今天如果不是扎西和格桑吉的帮助,我们到现在也不可能到营地,真的很感激他们,我答应送给扎西和尼玛两幅太阳镜。

浑身哆嗦的钻进帐篷,将湿袜子垫在睡袋下面,指望明天早晨能用身体的热量将袜子烘干,再将湿鞋裹在帐篷里,希望明天不被冻成冰疙瘩。躺在睡袋里,满脑子都是西宁的洗浴中心,一定要泡个澡。

吃了两粒诺迪康胶囊,哼哼唧唧的进入了梦乡。





























死去活来的行走【第七天】

奇怪,一路走来晚上都没有遇到大风,所有营地都平静得出奇。昨晚帐内温度零下3度,内帐结了厚厚的一层白霜。

早起早走,在阳光刚刚将山头照亮,山谷里还凝着清丽的寒气,我们照例拍了合影后队伍上路。在镜头里我发现所有人的脸盘都扩大了一圈,这是高山反应的典型症状之一,五官浮肿,像吹了气球。

满怀信心的踏上了最后一天的旅途。当我们翻上一道山梁,灿烂的朝阳就将温暖的光芒投射到了山谷里。一条黑色的沙石路伸到了远处的山坡,转过一道大弯,爬上了半山腰。左面的山谷有一个牧场,成群的牛羊散布在山坡上,牧民还在睡梦当中。

又翻上一道山梁,远远的看到两只藏獒在路上游荡,心里不安起来。硬着头皮慢慢地走过去,令人想不通的是这两只藏獒对我们并不感兴趣。为了抄近路,我们顺着长长的山坡走下去,试图沿着峡谷里的河滩走,但是当我来到山崖边看到网状的河流布满河床时,我决定放弃走河滩的想法。

问王领导愿意光脚丫子涉水过河吗。她摇头,说宁可爬上半山腰的大路也不要走河道。放弃了涉水,又不想去爬高,只好沿着河谷旁的高崖走。小山包翻了一座又一座,看着前方一会有一会没的幽兰,狂颠在荒野上。

每次看到前方小如沙粒的人影时,都会对自己造成一种挫败感,好似永远无法赶上他们的脚步,摇摇头,他们太强了,难道他们不累吗。

站在半山坡,看看正在前面山脊上奋力攀登的幽兰,再看看后面山谷里蹒跚而行的王领导,再看看身边紧随我的哈多,咬咬牙,走吧走吧走吧,坚持坚持坚持,迈开我的脚步。走几步心脏都会狂跳几下,气短疾呼,然后浑身颤抖,膀胱收紧,肠子咕咕叫,想尿。惊恐的停下脚步,长出几口气,几十秒钟后感觉会好点。这样死去活来的症状在一天当中反复出现了很多次,真的让我有点儿害怕。

几个小时后我看见了我们的牦牛队,在高高的半山腰上,好远。疑惑队伍里怎么又有一位藏民,仔细看原来那人是海洋,因为骑在马上的海洋穿的羽绒衣不低寒冷,扎西将自己的藏袍裹在了海洋身上。

知道了路径,便鼓足劲儿爬上去与大家会合。大道起伏着一直通向山谷的尽头,那里横亘着一座雪山。路两旁的草地上不时有草原鼠从地洞里钻进钻出,完全不顾及我的存在。泛滥的草原鼠将草原破坏殆尽,到处都是陷阱似的地洞,牛马走在上面一定要非常危险。

路过一片流石山坡,想起了梅里外转路上的一片流石坡,非常相似,区别只是这里的流石较小,走过时也要非常的注意。这片流石坡也成了圣地,山脚下挂满了经幡旗,他们想祈求什么呢。

路上有两个外国人遗留下来的空气罐,挺反感那些来自文明地区的户外爱好者,这些垃圾为什么不能带出去。

看见一位骑马驱赶牦牛的老牧民,他笑着对我说,快了,这里离下大武还有二十多公里。不禁叹气,二十多公里,那可是我们一天的路程。

河滩变得越来越宽,灰色的河床中间,弯曲着一条亮晶晶的河流。两侧的雪山不再那样高大冷峻,山坡上的牧场被铁丝网分割开来。金黄色的草原连同我们脚下的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到达了一座水泥桥。想起了扎西早晨说的那座桥,遇到一座桥,右拐爬山,他所说的那座桥也许就是这座。

坦然早就不知去向,扎西花五十元雇了一辆摩托车过桥去寻找他。我看见那条大路攀上了很远处的山垭,我相信坦然不会走失。没有找到坦然,扎西看去很焦虑,犹豫了片刻,扎西还是决定去翻聂勒瓦垭口,抄近道去下大武。

一只巨大的金雕从我们头顶飞过,随着气流旋上蓝天,最后消失在了云层中。炫目的阳光照耀着广袤无限、顶天立地的高原,此时的草原更像是一块毛茸茸金黄色的大地毯,给人一种悠远而苍茫的感觉。





















翻越聂勒瓦垭口

看着扎西指的那座海拔4200米的山垭口,我皱紧了眉头。扎西问我爬那座山没问题吧。我回答,没有问题。其实心底里真的怀疑自己是否能爬过去,体质的懦弱与意志的懦弱同时向我袭来,深深呼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就是爬我也要爬过去。

我们离开河谷,向着高山走去,走上一片黄绒绒的草甸,路过一座经幡旗,再跨过一道干涸的河床,一座陡峭的山坡出现在我的眼前。扎西将他的马匹让给王领导,自己则徒步走在牦牛后面。巨大的山坡起伏着一直连绵到了遥远的山顶。走几步便会回望一番,欣赏一番,为万山晶莹挺拔的壮丽而激动。无数的云朵在蓝天上飞流过去,无限的苍茫竟然让我禁不住的落泪,是风吹,还是被感动。

一步步在雪窝里向上移动,静谧的世界如同在雪山之巅,眼前除了流动的云,就是凝固的山。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看到了山巅上的白雪、人影、流云和碧透的蓝天,我醉心于这样的蓝天,想起了绘画颜料中的湖蓝色。我从未在大自然中看到过这种颜色,它纯净的像一双蓝色的眼睛,像一泓透明的湖水。淡云像是调和剂,减弱了原本深邃的藏蓝色,云丝飘逸,云朵凝聚,只有大自然能够绘画出这幅让人流连忘返的美丽风景画。

虽然累得浑身颤抖不已,此时站在高山之巅,我还是被眼前的壮丽景色所吸引。我凝视着辽阔、恢宏的天空,我好像看到了浩瀚的星空,无垠的海洋,会有一种想自由飞翔的感觉。

许久我回过神来,马帮已经消失在了遥远的山谷里。

在这里,我常常会感受到高原上特有的那种遥远、空旷、苍茫、辽阔和狂野。翻过垭口后,我再次回望那里的天空,聂勒瓦垭口的天空是那么的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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