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刀古道赤面石 - 福建 - 8264户外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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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山道已醒了三柄刀。

一柄是梁生腰间的水壶刀,银亮的壶身在青灰的晨光里泛着冷意。第二柄是旺哥背上那口行军户外锅,锅沿缺了个口子,倒像被剑气削过。第三柄最利,是青石板缝里钻出的枯草,沾着隔夜的霜。

"第二次了。"我摸着古道旁的老松树,树皮上的沟壑比上次更深。梁生在前头笑,笑声撞在石壁上又弹回来,带着回音。

江湖人总说事不过三,但有些路,走两遍才能品出滋味。

一、古道如刀

青石板冷得像铁,缝里却钻出几茎枯草,倔强得很。梁生的登山杖点在山阶上,哒,哒,哒,像更夫在数时辰。他总走在最前头三丈远,灰色冲锋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果子落在后头三步,相机快门声清脆如刀剑相击。这姑娘久未踏门归山,此刻却把登山杖舞得像峨眉刺。忽然她惊叫一声,崖边枯枝上挂着半幅红绸,褪了色的,在风里飘成一道血痕。

"三年前救援队留下的。"旺哥说话时锅铲在背包里叮当响。他总走在队伍中间,像块磁铁,前头的人走快了会被扯住,后头的掉队了又会被吸回来。

二、回龙寺的钟

破钟挂在寺院门口歪脖子松树上,铜锈结成蛛网。庙门只剩半扇,门槛上的凹痕能盛三碗酒。刘家丫头摸着残碑问:"这字念什么?"

"回龙。"我蘸了山泉在青石板上写。水迹转眼就被风吹干,倒像那些建庙的工匠,骨血都化在土里,只留下个名号。

旺哥忽然从包里掏出个铜铃铛,系在破钟旁边。两件古物撞在一起,新铃铛响得清越,老钟闷声应和,竟像在说话。

凡事努力的老同学倚着断墙抽烟,烟圈飘过残缺的飞檐。他说这庙像他老家的祠堂,又说祠堂前年拆了盖民宿。烟灰落在青苔上,滋啦一声。

三、绝顶炊烟

十二点三刻,赤面石上腾起白烟。旺哥的锅铲在峭壁边舞出寒光,牛肉香混着辣子香,惊飞了三只山雀。户外行军锅架在五块碎石上,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人脸发红。

"鸡肠面要趁滚水下。"旺哥挑起一筷子面,热气在他眉间凝成白霜。面汤里浮着红油,像晚霞落进天池。我连吃两碗,第二碗的汤底沉着颗野山椒,辣得喉头起火。

苏园长倚着一块巨石仰脸而笑,在崖边石头上摆姿势,红衣衬着蓝天,艳得像雪地里一簇火。梁生忽然说:"这石头十年前能站十个人。"现在裂纹爬满石面,只容得下一双登山靴

凡事努力从保温杯倒出热茶如黄酒,酒线划过寒风,落在搪瓷碗里还冒着热气。他那位广州同学咽着口水说:"早知该带烧鹅。"

四、归途余韵

下山时日头西斜,影子拖得老长。古道石阶染了暮色,倒像浸过普洱茶。梁生突然停步,指着石缝里一株野梅:"上次来才打花苞。"

花是没见着,枝头倒悬着冰凌,亮晶晶的。旺哥锅铲一敲,冰凌落进他水壶,叮咚两声。说带回城泡酒,能镇咳。

转过山坳,回龙寺的破钟又响。新铃铛早被梁生揣进兜里,此刻响的怕是三十年前的旧钟声。广州来的那位突然说:"这声音像高铁进站。"

谁也没接话。山风卷着残钟声往谷底滚,滚着滚着就成了呜咽。等走到停车场,天上已挂起眉月,冷白冷白的,像梁生壶口没擦净的饭粒。

车灯亮起时,旺哥拍了拍行军锅:"下次带羊肉。"锅底粘着的面渣震落在雪地上,很快被山风卷走,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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