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破鲁班豁 —— 西太行之旅二 - 游记攻略 - 8264户外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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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梦若寒烟 于 2025-11-7 18:19 编辑




清晨七点半,出租车将我们四人从林州送往太行山脚的石楼村。此行的目的地,是那条被传说为鲁班神斧劈开的通道——鲁班豁。它位于河南林州石板岩镇,状若神工凿造,此险关隘口乃古今兵家必争之地。


我正在山路上疾走,梦游忽然指着远方喊道:“快看,那就是鲁班豁!”我循声向西北望去,只见巍峨的山脊线上赫然裂开一道巨大的U形缺口。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那道裂谷仿佛被镀上了金边,更显神秘莫测。



然而,这怀古的幽思很快被现实的节奏打乱。一如去年在大五台,大龙兄一旦入山便如脱兔,将在火车上许下的“腿风,不会走快”的承诺抛诸脑后。吉普与他节奏相合,二人转眼消失在前方的山径密林中。任凭我在身后如何呼喊“大龙哥,走慢些!”,回应我的只有山谷的空响。梦游眼见队伍脱节,开始焦急地念叨我速度太慢。我本已心急如焚,这埋怨更如火上浇油,心中烦躁顿生。五千年的历史可以一日领略,但这短短山路上的人步差异,却瞬间划开了难以逾越的沟壑。





山势渐陡,我们终于踏上鲁班豁顶端。立于豁口中央的石板岩供销社前,方才远眺的U形巨谷此刻尽收眼底——这便是闻名遐迩的鲁班豁。据当地记载,此豁海拔1172米,横宽110米,两侧绝壁高耸250米,形似倒悬的城门镶嵌于山脊。相传鲁班途经此地,见太行山阻隔交通,山民需跋涉数十公里方能往来,遂挥斧劈出此门。为纪念其功,故得名"鲁班豁"。在没有修建太行隧道前,这里曾是峡谷山民进出林州的要道,如今虽已非通途,却以"险关隘口,兵家必争"的雄姿,成了登山者心中的圣地。






站在豁口底部这片数千米的平地上,但见赭灰相间的岩壁如巨门环抱,晨光为嶙峋山体镀上金边。与远观的缥缈不同,近处的鲁班豁更显磅礴——110米的宽度让视野豁然开朗,250米的绝壁近乎垂直插向云端,仿佛真能感受到鲁班当年劈山时四溅的石屑。




那支二十余人的江苏驴队先于我们抵达此处。领队"凤丫头"爽朗热情,听说我公公婆婆亦是江苏人,顿生他乡故知之感,执意拉我们四人合影。山崖为证,留下了两队人相逢的欢笑。





稍作休整后,我们从豁口左侧悬崖背面横切,沿崖壁小径前行,很快便到了一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一线天"





穿过这道天然石门,前方不远处便是鲁班天梯起点。仰首望去,这条明代凿于绝壁的古道如苍龙盘云,石阶依崖蜿蜒,一侧临渊万丈,一侧倚壁千仞。我们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这段最艰险的攀登鲁班天梯往上全是拔高




见大龙和吉普就在身旁,我暗自加快了脚步,敏捷地从二位大神身边超了过去。嘿,大神又如何?这不也有被我超过的时候?心里顿时掠过一丝小小的得意。梦游在险峻处举起相机想为我留影,我却赌气别过脸,只请同行的"凤丫头"帮忙按快门。镜头里是太行山吞云吐雾的壮阔,镜头外却是我与同伴之间一道逐渐清晰的裂痕。



但队伍再次启程后,大龙和吉普依旧一骑绝尘。在鲁班豁顶端,即鲁班天梯最后一截公路岔口,我们顺着公路右侧的农家乐方向走去。这次最大的收获是我也开始用上了轨迹。我的轨迹地图突然发出偏航警报,我立刻叫住队伍。原本在队尾护着我的梦游,在确认正确路线是左侧小径后,为探明前路,瞬间从“断后”变成了“先锋”,大龙、吉普迅速跟随前行。转眼间,茫茫太行山道上只剩我一人。我那句“你们慢点”的呼喊,显得如此无力,被孤立的慌乱和急于追赶的焦虑灼烧着我,导致我在下坡时心慌意乱,草坡上脚下一踏空,右膝猛地跪地,一阵钻心的疼袭来——膝盖擦伤了,裤子外面很快晕开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我咬着牙追上山脊,膝盖的火辣和一路的委屈猛地涌上心头。虽然,领队后面查看了我的膝盖后,宽慰道:“只是皮外伤,无大碍!”但我想起行者在南太行冰挂行中批评前队速度太快导致队伍严重脱节的情景,我脱口而出:“以后有大龙的活动,我再不参加了!”




在寻找老祖庙的盘山公路上,我们正边走边核对轨迹,一辆对向驶来的越野车在我们身旁停下。司机探头告诉我们,他开车到了路尽头也没找着庙,打算放弃了。梦游闻言,指着前方不远处说:“老祖庙就在路边啊,拐过去就能看到。”但那司机只是摇摇头,依旧头也不回地驾车而去。望着扬尘远去的车影,梦游叹道:“他还是少了点毅力。”


中午时分,我们抵达藏于悬崖之上的西顶泰山老祖庙。此庙地处太行山巅,始建于明嘉靖年间,是一座矗立于太行山悬崖峭壁之上的道教庙宇。我不禁感叹:“看来寻真访幽,需要的不是一辆好车,而是一颗不轻易放弃的心。那司机,就差最后一步。”吉普和点头:“可见机缘一事,强求不得。他今日与此庙,便是无缘。”





山寺简朴,随缘吃斋饭时,看到同行的伙伴们捧着热腾腾的面碗却无处安坐,我那点残存的不快瞬间被一种更本能的情谊取代了——我立刻起身,在寺院的角落四处搜寻,为大家找来简陋的小板凳。


当看着大家笑着坐下,开始享用那碗南瓜丝与土豆块烩成的素面时,最后一丝烦躁也消融在饭菜蒸腾的热气里了。寺内古意盎然,寺外几只小狗被拴在树下,冲着来客吠叫不休。那叫声在山谷间回荡,反而衬得四周愈发空寂。


坐在千年古刹的门槛上,望着远山如黛,清晨的烦躁竟渐渐被山风抚平。比起人类复杂的情感,山的沉默、狗的吠叫、甚至这顿粗茶淡饭,都显得如此简单而直接。我忽然想起博物馆里那些甲骨文书写的,也无非是古人最直接的祈愿与记录。而我们的这次跋涉,过程中的喜怒哀乐,不也正是鲜活生命最真实的刻痕吗?


下午的行程愈发艰险。我们穿过空无一人的核桃凹村,这是一个废弃的村庄,房前屋后的梨子熟透落了一地,我想起唐代岑参《山房春事》其二中的“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喘息未定,一抬头,却望见前方高高的山崖上,竟有三道瀑布并排垂落。



吉普兴奋地指着瀑布说:“稳稳,快,给取个好名字!”他话音未落,梦游已脱口而出:“太行三瀑!”我一听,此名既点出景象,又暗合天地人“三才”的意境,大气而不俗,当即拍板:“好!就叫‘太行三瀑’!”






那瀑布仿佛从天而降,奔腾不息。我想起李白的千古名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太行的水,亦如黄河之水,带着一股来自天际的决绝,奔赴未知的远方。


当我们最终站在黄华景区的太行阁飞檐下,凭栏远眺,才从景区的介绍牌上得知,那被我们随口命名为“太行三瀑”的瀑布,其实有个更雅致的本名——迸珠帘。


回望这一日行程:鲁班豁-石板岩供销社-鲁班天梯-一线天-西顶泰山老祖庙-核桃凹村-太行三瀑-黄华景区-太行阁。全程徒步16.28公里,累计爬升820米,耗时近7小时。 数字是身体的轨迹,而这一日的心情起落——从赌气、摔跤到最终在斋饭香气里的和解,才是真正的心灵跋涉。





傍晚仍宿林州。当紧绷的筋骨彻底松弛,我们围坐于市井小店,桌上是当地特色的火烧驴肉。席间唯吉普一人独酌汾酒,我们三人则以茶相陪。蒸腾的热气里,大龙向我解释:“我登山时一慢心率会乱,心口慌得厉害。你不能让别人按照你的节奏来走啊!”我委屈巴巴地说:“你走快了,梦游就在后面嚼我慢了。”大龙又道:“你不能因为梦游说你,就乱了节奏,他说他的,你走你的,什么叫大言稀声!

火光跃动间,这句话竟让我彻底释然。这一日的画面随着茶香浮现:鲁班豁的天工开物,“凤丫头”拉我们合影的温热手掌,老祖庙那碗随缘斋饭的朴素甘甜,扁担精神的厚重传承,还有我在山道上那场来得猛烈、散得也干脆的脾气。


山教会人的,从来不只是欣赏风景,更是在疲惫与烦躁中,看清自己,也体谅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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