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罗伊斯兰建筑志 |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 - 走出国门 - 8264户外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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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The funerary complex of Sultan Qaytbay),亦称苏丹凯特贝清真寺和陵墓(Sultan Al-Ashraf Qaytbay Mosque and Mausoleum),位于开罗北部墓地(Northern Cemetery),由马穆鲁克王朝(Mamluk)苏丹阿什拉夫·凯特贝(Al-Ashraf Qaytbay)于1470年敕建,1474年竣工,为马穆鲁克王朝晚期建筑艺术的巅峰之作,是该时期美学与建筑技艺的结晶,其形象亦被永恒镌刻于一埃及镑的纸币之上。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
凯特贝的生平恰是马穆鲁克王朝权力结构的缩影,他原为苏丹Barsbay购得的马穆鲁克奴隶,凭借杰出的才能曾效力于多位马穆鲁克苏丹,最终被末代君主al-Zahir Timurbugha擢升为“大埃米尔(Amir)”——苏丹麾下军事统帅的最高官职。凯特贝于54岁继承al-Zahir Timurbugha成为苏丹,自1468年至1496年执政近二十九载,其统治时长在埃及马穆鲁克王朝中仅次于纳西尔·穆罕默德(al-NASIr Muhammad)位列第二,见证了这个王朝最后的辉煌。

▲马穆鲁克苏丹阿什拉夫·凯特贝,克里斯多法诺·德尔·阿尔蒂西莫(Cristofano dell'Altissimo )绘,乌菲兹美术馆藏(图源wiki)

▲威尼斯大使在大马士革受到凯特贝家族接待的场景,威尼斯匿名画家绘(图源wiki)
作为马穆鲁克王朝最伟大的统治者之一,苏丹凯特贝在15世纪埃及国力相对衰落的布尔吉王朝(Burji)时期尤显卓越。尽管面临奥斯曼帝国(Ottoman)崛起的外部威胁与内部动荡,需为此发动耗资巨大的军事远征维系疆域,同时还需应对财政危机,这位君主仍然在埃及一直未能摆脱政治混乱和经济衰退的阴影下成功缔造了长期稳定的政局,并开启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艺术复兴时代。据记载,凯特贝曾在开罗各城区及麦加、麦地那、大马士革和耶路撒冷等城市主持建造了65项建筑工程,其中17座位于开罗。这批建筑不仅规模空前,更以优雅和谐的风格成为马穆鲁克建筑的典范。

▲大马士革倭马亚大清真寺的凯特贝宣礼塔(Minaret of Qaytbay)

▲亚历山大凯特贝城堡(Citadel of Qaytbay)

▲耶路撒冷Haram esh-Sharif(图源wiki)
布尔吉王朝是埃及马穆鲁克王朝的第二阶段,由切尔克斯人(Cherkesses)建立并统治埃及和叙利亚地区,其统治期间虽政治局势动荡,却将建筑艺术推至巅峰,成为伊斯兰黄金时代最后的辉煌。这一时期的建筑风格趋于精炼,其典型特征体现为对装饰细节的极致雕琢:高耸的宣礼塔、宏伟的穹顶、精雕的敏拜尔与米哈拉布,皆自上而下贯穿着巧夺天工的繁复之美,在历史的动荡中铸就了永恒的艺术丰碑。

▲苏丹哈桑清真寺(Mosque Madrasa of Sultan Hassan)和阿尔里法伊清真寺(Al-Rifa'i Mosque)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是凯特贝主政早期的重要建设项目之一,在当时尚属开罗东郊城市化程度较低的荒漠陵区(北部墓地)形成了一片规模完整的皇家陵区。开罗北部墓地在15世纪由布尔吉王朝开发而成,实为都城空间拓展的重要举措,由于城区本身乃至南部墓地(Southern Cemetery)已无足够空间容纳大型建筑,所以王朝将这种规模宏大的皇家建筑群逐渐建设在城外,其意图不言而喻——在于推动这片开阔区域的城镇化进程。因其恰好位于从叙利亚通向麦加的重要商队路线上,在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建成后又有一大批以法拉吉·伊本·巴尔古格建筑群(Mosque & Khanqah of Al-Nasir Faraj Ibn Barquq)为首的宗教与商业建筑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历经数百年发展,今日的北部墓地规模已远超南部墓地,由于仍有大量贫民居住在此,故这片交织着陵墓与民居的区域又被称为“死人城(City of the Dead)”,成为开罗城市记忆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北部墓地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旧影,1858年(图源wiki)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旧影,1867年(图源wiki)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旧影(图源微软)

▲法拉吉·伊本·巴尔古格建筑群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规模宏大,环绕建筑群的围墙如今仅存南侧的Bab al-Gindi(“Bab”阿拉伯语意为“门”),昔日街道两侧对称分布的建筑大多已湮没于历史长河。在建筑群中,凯特贝的建筑师通过精妙的布局手法,将多个相对独立的建筑单元通过精美的宣礼塔和高大的穹顶形成外观上统一的整体,其间以廊道系统连接,并巧妙融入到一个相当拥挤的地段之中,在有限用地内实现了空间的高效整合。
建筑群现存核心建筑包括与凯特贝陵墓相连的清真寺(原为宗教学校),建筑群内还有居住区、公共饮水喷泉、苏非派救济院、拱廊大厅及一座规模较小的陵墓(凯特贝子嗣的安息之所)——奥斯曼帝国时期曾被土耳其Gulshani苏菲教团使用。此外建筑群亦曾拥有广阔园林,但后世逐渐被周边的墓地所替代,甚至还有牲畜饮水槽等实用设施。与马穆鲁克王朝埃米尔及苏丹建造的其它皇家建筑群相似,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融合了慈善与商业功能,建筑群运转的资金源于配套的商队驿站,此举既体现了伊斯兰建筑的社会功能,也为维系家族世袭地位与经济来源提供了制度性保障。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平面图(图源wiki)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与奥斯曼商队,1848年(图源wiki)

▲拱廊大厅

▲小陵墓

▲牲畜饮水槽

▲Bab al-Gindi

▲商队驿站大门

▲商队驿站遗址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以其精妙的建筑比例和华美的艺术装饰闻名于世,在恢宏大气的尺度中保持着庄重典雅的气质,细节繁复且富有层次。建筑外墙采用红白相间的条石砌筑,形成富有节奏感的阿布拉克(ablaq)装饰纹样。墙体间饰以库法体古兰经铭文——这些优美的书法既是信仰的宣告,也是苏丹权威的永久铭刻。

▲苏丹凯特贝陵墓建筑群
建筑群的宣礼塔与周边的鸽子塔交相辉映,堪称马穆鲁克时期建筑的典范,其平面呈八角形,塔身以逐层内收的优雅比例向上延展,通体饰有交错相间的六芒星、花瓣和条带图案等伊斯兰纹饰,顶端以星月象征伊斯兰的信仰符号。宣礼塔共有三层廊台,每层廊台都由三层穆喀纳斯(muqarnas)向外悬挑支撑,廊台的栏板镂空雕琢出极其精细的几何花纹网格,每面图案都不尽相同,展现出马穆鲁克工匠对几何美学的极致追求与创意。

▲宣礼塔和鸽子塔

▲宣礼塔

▲宣礼塔和鸽子塔
建筑群的清真寺大门朝北,其设计巧妙的将主干道略微东移以绕陵墓围墙而过,既强化了建筑群的整体视觉韵律,又为朝觐者营造出渐入佳境的心理感受。一段石阶通向高耸的门廊,古老的木门斑驳漫漶,其上方蜂窝状的石雕穆喀纳斯层层出挑,共同支撑起红白双色石材砌筑的交叉拱顶。拱券与墙面上皆覆满精美的高浮雕装饰,几何纹、藤蔓纹与阿拉伯书法铭文在此交织共舞,每一层呈现出不同的几何组合。

▲清真寺大门

▲古老的木门

▲门廊天花板

▲门廊天花板

▲门廊天花板
穿过饰有华丽彩绘与贴金木雕天花板的门廊,便踏入由经学院改建的礼拜大厅。两座宏伟的伊万(iwan)朝向麦加的方向,两侧辅以规模较小的侧厅,之间的墙壁上饰有壁柱和扇形穆喀纳斯。礼拜大厅内部装饰极尽华美:红白条石交替砌筑的多组拱券结构形成强烈的视觉韵律,墙体中部镀金库法体古兰经铭文木雕饰带与彩色玻璃窗交织出璀璨的光影画卷;米哈拉布(mihrab)虽造型简朴,但木质敏拜尔(minbar)讲经坛上密布几何与植物纹样雕刻,象牙与珍珠母贝镶嵌其间,流转着温润光泽,尤显雍容华贵;地面铺陈的大理石拼花图案如织锦般绚烂,平日通常覆以地毯。此外,悬挂着的陶瓷吊灯进一步强化了空间的历史感与仪式感,垂落的光晕轻抚着每一寸石雕缝隙,将十五世纪的虔诚与荣光凝固在这方神圣空间之中。

▲礼拜大厅,Henry Ossawa Tanner绘于1897年,波士顿美术馆藏(图源wiki)

▲礼拜大厅旧影,1867年(图源wiki)

▲礼拜大厅旧影(图源微软)

▲米哈拉布和敏拜尔旧影,1867年(图源wi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