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的速度保持稳定,心态也稳定,不着急。到达看得见塔钦镇的宗堆时,天已经黑了。摸黑走一个多小时回到塔钦。这次转山用时17.5小时,比前两次慢了2个小时,但身体没有崩溃。
从微信我得知,小Z已经回到宾馆房间,我让他给我留门,然后就去兰州拉面馆吃东西。
进门,屋里有三位食客,老板是一对小夫妻。为了靠近温暖的火炉,我坐到孤身一人的那位小伙子对面。这位帅气的年轻人,尖下颏、大眼睛、肤色黝黑,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他很腼腆,回话不多。
等我的面上来,他的手把肉也吃得差不多。他忽然对我滔滔不绝起来:“我是改则的,我是磕长头转山的,明天我就可以完成磕长头转山,我磕完长头还要再走路转山一圈,老人们说这样好,明天是萨嘎月,是好日子……”
他说自己磕长头转山的时候,满脸的自豪,眼睛里放着光。我出神地听着他讲。
我想,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信仰给人意义感,人生在世最缺的不就是意义感。信仰给人勇气,天大的难事都敢去做。在这样冰天雪地里,花18天时间,以磕长头这样艰辛的方式转山,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一屋子的人都静静地听着小伙子讲,他吃完手把肉,吃完他的拉面,帅气地和每个人打招呼再见,走出了面馆。
我也回到酒店房间,小Z已为我烧好开水,我灌满我的保温水瓶,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床,我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小Z洗簌好,他向我介绍他昨天的情况。他当时感觉整个肺都冷透了,人非常累。因此从止热寺乘车原路返回塔钦。
他对没能完成转山非常遗憾,认为主要是昨天背负过重,背了太多没有用到的东西。他想今天轻身找越野车送到止热寺,然后徒步完成转山。
我想了想对他说,这是有可能完成的,也不会影响他赶上后面的返程航班,但要注意,卓玛拉垭口雪大,非常辛苦。小Z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分析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我却又走神了,心里蹦出一个词 “双重折磨”。
我出发前提醒他负重要轻的话,当时没有产生效果,现在对他来说是 “双重折磨”,一方面他后悔昨天背重了,更折磨的是,出发前他已经被提醒,现在是加倍的后悔,加倍的折磨。
其实,这对我来说何尝又不是 “双重折磨” 呢?倘若,小Z是我的亲友或者同事,他行为的后果要我和他一起承担,比如,要我今天陪他完成转山,在这个我筋疲力竭的时候。这是第一重折磨。第二重折磨是我已提醒他,但没有效果,我后悔自己没有说服力。
最终,小Z选择和我一同踏上返程。下午上了班车,只有我们两个乘客。诺大的班车一下子宽敞了,也舒适了。
二天一夜回到拉萨。我在拉萨又呆了两天,然后乘坐已订好的航班返家。在圣城拉萨的两天,除了吃和睡,我就在八廓街转大昭寺,在宗角禄康公园看拉萨人民跳广场舞。什么都没想。
大城市周遭纷纷杂杂,不似在转山的旅程中,环境单纯,心思专注,外界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心底的涟漪,各种感触层出不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