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许青云志 唯欲踏雪向山巅 ——田海子山脊线徒步散记 - 游记攻略 - 8264户外手机版

  游记攻略

平生未许青云志 唯欲踏雪向山巅
——田海子山脊线徒步散记
南国红豆(杨光友)


今年五一,原计划与冉苒、咖啡共赴哈巴雪山四姑娘山二峰,完成人生首座雪峰之巅的触碰。孰料联系当地向导,得知两地均人满为患,拥堵之状令人却步。恰逢章寒精心做好了“田海子山脊线”的路书,我们便欣然合兵一处,再向川西进发。
然而,查阅天气预报,心头不免蒙上一层阴翳——整个假期,康定、泸定皆预报为连绵阴雨。胸中郁结顿生!去年国庆,风雨如晦中穿越哈天线的种种艰辛,我与冉苒至今思之仍心有余悸,仿佛落下了恐惧的后遗症。
但这一次,我们仍想,去碰碰那山间的运气!

01 夜宿喇嘛沟村坭马驼

四月三十日中午,沧海、冰山雪莲与我(南国红豆)坐上咖啡的SUV,从松桃启程,直驱泸定燕子沟镇。冉苒、仙姑夫妇和亮哥则搭乘章寒的越野车,自铜仁出发,中途在遵义接上从贵阳会场“逃”出的梵一,紧随我们之后。

5月1日凌晨1时26分,我们一行率先抵达燕子沟镇喇嘛沟村的坭马驼。几盏稀落灯火昏黄寥落,映照着幢幢石屋轮廓,影影绰绰,透着一丝凉意。斑驳墙面上,歪扭写着的电话号码和“停车收费20元”字样,突兀又直白。

反复拨打事先预定的客栈老板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我们只得挨家查询。凌晨1时58分,终于在龙华山口附近,找到了一个院门,墙上赫然写着刚才拨打的电话号码“18783635731”。推门入院,趴窗张望,叫醒了屋内熟睡的年轻人。沟通虽不甚顺畅,几经周折,总算打开了房间——虽有些凌乱,但总算有了落脚之处。

不久,又有两拨年轻人驾车入院驻车,他们打算星夜兼程上龙华山看日出。凌晨2时40分,章寒的越野车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寂静的深夜小院,顿时喧腾起来。

客栈老板夫妇终于归来,解释说是村里有老人去世,他们前去守夜,手机正在充电,故而未能接听电话。他们连连道歉,态度诚恳。

床位紧张,我和咖啡只得将就挤一挤。除了章寒,同行的男山友们聚在我们房间喝酒闲聊。我不敢贪杯,浅酌一杯便躺下假寐。约莫凌晨4点,众人尽兴散去。

夜,重归寂静。耳边传来咖啡断续的咳嗽声,像是感冒了,让我心头隐隐担忧。
02 从坭马驼到第一天营地

晨光初透,同伴尚在梦中,我悄然步出房间。

空气清冽通透,沁人心脾。行前阴雨的预报似乎失了准头,抑或是山神眷顾了我们这份执着--总之,天朗气清!

立于院中,远山如黛,横亘连绵。群峰之巅,白雪皑皑;雪线之下,林海苍苍。山麓台地上,喇嘛沟村的藏式民居星罗棋布,与坭马驼隔溪相望。这雪山环抱的小村,沐浴在温煦晨光里,静谧安详。
喇嘛沟村海拔2000余米,位于贡嘎山东麓,保留着传统的高原农耕与牧业方式,堪称雪山脚下的秘境。(拍摄时间:7:07)
客栈李老板正与一青年村民在路口闲谈抽烟,我上前招呼,也加入其中。话题从远山冰雪聊到客栈营生,再至家常。

李老板是彝族,他说此村乃中国最北的彝族聚居地,村民皆用汉姓,不似凉山州名字绵长。他的大女儿远嫁湖南,如今在铜仁碧江区安家营生。因此,见了铜仁人便格外亲切。我笑言,此乃缘分,千里之外的雪山下竟遇"亲戚",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查阅资料,眼前连绵雪峰竟无专名,只知同属大雪山脉,踞于主峰木雅贡嘎东坡。李老板亦不知晓,只指点说那最高峰之后便是中山峰,攀登起点就在附近。

早餐是米饭配菜,腊肉尤其地道。李老板夫妇殷切劝食,叮嘱山上莫要挨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两辆租来的车载着我们九人,沿榆磨公路穿过喇嘛沟村,溯溪谷(雅佳更沟)向雅佳更方向缓行。马匹黄牛三两成群,慵懒漫步道中,自在闲适。偶有雪山融水自坡麓密林喷薄而出,飞瀑虽不雄奇,却自有一番娟秀。

公路开始爬升,在陡坡上折成数道"之"字拐。边坡碎石松散,似欲随时滚落。稍缓处堆积着红色石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艳丽陆离。司机告知,此处本是世界最大红石滩,惜于2022年地震中被崩落的山石深埋。
榆磨公路和红石公园(拍摄时间:9:22)
海拔攀升,溪谷左侧群峰渐次显露。寥廓蓝天下,雪山相连,群峰耸峙,雄浑壮阔。

我仍执着于山名。司机只道:"就叫雪山。"

心头豁然:在藏彝同胞心中,雪山滋养大地,哺育生灵,皆是同样神圣圣洁的存在。

距雅佳更不远的观景台处,立有禁入田海子自然保护区的告示牌。徒步,由此开始。

司机笑言,过两日他们也要上山挖虫草,或许能与我们山中相逢。
徒步起点留影(海拔约3000米) 背景为贡嘎东坡群峰(局部)(拍摄人:偶遇的山友)
我们遂从公路右侧踏上坡面,循着牧道,开启了田海子山脊线的征程。

田海子雪山巍峨(6070米),周边簇拥着白海子山(5924米)、蛇海子山(5878米)、笔架山(5880米)等独立雪峰,峰峰陡峻,与贡嘎东坡群峰遥相呼应,共属大雪山脉。

经年冰川冻融、重力侵蚀,田海子山麓形成了庞杂的堆积地貌。山脊与谷地相间,起伏和缓。

通往野马海子的牧道,时而在坡面横切,时而在谷底穿行,时而又蜿蜒于山脊。地面多生草甸矮灌,偶有冰碛巨石裸露处略显崎岖。行于道上,视野极为开阔,远可饱览极致雪峰,近可亲抚高山湖泊草场。
缓坡上行到牧道(拍摄人:亮哥)
横切缓坡 越过低矮的灌丛和草甸(拍摄人:章寒)
山谷牧道  潮湿的草甸,踩上去舒适柔软 (拍摄人:章寒)
山谷背阴处未消融的残雪,踏雪而过,惬意(拍摄人:章寒)
横切坡面 走过凌乱的砾石坡(拍摄人:章寒)
走出山谷斜坡,再横切缓坡(拍摄时间:11:18)
沿途除我们重装队伍,更多是轻装前行的年轻山友。崇尚轻奢的群体中,不乏高颜值的小姐姐。香风相伴,笑语盈途,连章寒、亮哥镜头里的色彩也鲜活起来,我们这支略显"老气"的队伍也平添了几分生气。
与轻奢出行的"小香风"们同行(拍摄时间:11:10)
一条优美的弧形山脊自雪峰脚下延伸至谷底公路。一位年轻山友正专注地为脊线上的同伴拍摄剪影视频,见我们驻足,热情推荐此处极"出片"。受其感染,我们也攀上山脊,逗留二三十分钟,仍是那位热心山友帮我们留影。
山谷右侧山脊线(拍摄时间:11:30章寒)
回拍山脊,远景为贡嘎东坡群峰 (拍摄时间:12:04)
山脊直上,远景为田海子雪山(拍摄时间:12:04)
过足拍摄瘾,沿脊线直上一段,再向右横切坡面,眼前豁然开朗:雪峰弧形刃脊半抱一个巨大的冰斗,斗壁敞开成U形谷,野马海子便静卧谷底低洼处。湖面尚未完全解冻,宛如一块滑润的蓝玉,镶嵌着朦胧的冰绡。

下坡至谷底,再攀上冰碛堤,便到湖岸。时值正午,海子边已聚集不少年轻山友。我们也卸包歇息,任暖阳抚慰身心。

冉苒与亮哥沿左岸坡面斜上,欲探更高处的上野马海子。回头见无人跟上,犹豫间停在了半坡。章寒操控着无人机,神情专注,已全然沉浸于屏幕中的航拍画面。

我缓缓咀嚼食物,目光流连于湖光山色。五米开外,一对情侣忘情拥吻,旁若无人。此景,曾在亚莫错根岸畔亦得一见。画面太灼目,我移开视线。旁边一男青年正呵斥他那黑褐色的宠物犬,莫要乱食地上的弃物。我不禁莞尔。
远观野马海子湖面海拔3792米,据说常有野生马群出没,故得名"野马海子"周边为高山草甸与冰川遗迹(拍摄人:亮哥)
走上海子边的冰碛堤(拍摄人:章寒)
一只单身狗和它的主人(拍摄时间:12:50)
近看野马海子 想起一副对联:"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拍摄:亮哥)
田海子雪山和野马海子景观(无人机俯拍:章寒)
冉苒、亮哥回到冰碛堤,简短商议后,决定放弃上野马海子,也不走4300垭口至4260海子的路线,转而选择靠近雅佳更沟、海拔较低的坡面前行,直指第一营地。

同伴纷纷起包出发,我留下处理垃圾。湖边白色污染已有蔓延之势,无奈之下,只得将身旁两米范围内的垃圾聚拢焚烧,待灰烬彻底冷却方敢离去。明知违规,别无他法。

目光越过海子出水口方向的宽谷山脊,同伴身影已消失山峦彼端。

宽谷石海嶙峋。循模糊路迹,踉跄前行。翻过残雪覆盖的冰碛山脊,终于追上在坡面缓慢下行的队伍。
走向山谷(拍摄时间:13:24)
横切坡面(拍摄人:章寒)
记不清走过多少景观雷同的山脊与山谷了,远处雪山仿佛凝固成永恒的背景。队伍情绪低迷,疲惫尽显,隐隐透着丝缕诡异。
我问咖啡身体如何,感冒可好。他答状态欠佳,但尚能支撑。
咖啡一路不说话,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拍摄时间:13:50)
更忧心的是冰山雪莲,她一直诉说着心口疼痛。眼前又是一道漫长的山谷与陡峭的山脊,于她而言,不啻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她,要求下撤了!

连锁反应瞬间产生。
沧海、咖啡决定随之下撤。
章寒在撤与留间摇摆不定。
梵一面容痛苦,状态极差。
亮哥身为领队,需权衡众人意见。
冉苒不会轻言放弃,却可能成为"孤勇者"。
与我同车而来的伙伴尽数离去,内心矛盾如沸!我的抉择,关乎整支队伍的军心。
不能让此行草草收场!只得忍痛暂别咖啡他们。
行走在山脊上的冰山雪莲和沧海正在考虑下撤(拍摄人:章寒)
沿山谷下行,公路在望。一道溪流成了离别的界河:冰山、沧海、咖啡沿右岸继续下撤;我与仙姑则涉过溪流至左岸,追上章寒一行,重又踏上爬升的坡面。
山谷下行,溪畔分道 (拍摄时间:14:59冉苒)
离恨如这溪水,在枯黄的草甸旁无声流淌。冰山、沧海、咖啡与我--铜仁徒步圈中并称"松桃四侠",曾共闯多条艰险路线,是梵天户外重装群的中坚。此刻,目送他们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山谷,我这五十九岁的老男人,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孤独、落寞,更有几分英雄迟暮的苍凉!

收拾心情,继续前行。

与前程相比,此段路线难度陡增。山脊与深谷交替,地势落差加剧,地形起伏剧烈。长距离斜上,长距离横切,长距离直下。走过枯草铺地的牧场,穿过杜鹃丛生的陡坡,踏过乱石堆积的石河… 漫漫长路,仿佛永无尽头。

贡嘎东坡的雪山依旧旖旎,不离不弃地相伴左右,而我心中已无暇欣赏,唯剩一个念头:快些抵达营地!
缓坡横切(拍摄时间:15:19)
牧场直下,邂逅牦牛(拍摄时间:16:03)
灌丛坡面上的牧道(拍摄人:章寒)
冰碛石坡面,牧道崎岖(拍摄人:章寒)
与雪山、海子、森林同框(拍摄人:章寒)
亮哥
不经意站在了冉苒、仙姑夫妻的中间拍了一张(拍摄人:章寒)
队伍行进略缓,时间拉长,背包似有千斤,勒得双肩生疼。我加快步伐,超越队友,越过石河,横切陡坡,终于远远望见山谷中几顶帐篷。在濒临崩溃之际,希望之光乍现!
章寒正在横切陡坡坡面(拍摄时间:17:14回拍)
看见远处的营地(拍摄时间:17:42)
踏入营地,一位女山友便热情招呼:"你好!你们还要过垭口才扎营吗?"
我一时错愕,喘匀了气才道:"不,就在这儿了。"

简短交谈方知,这几位北京山友先前遇见一位年轻山友独自向垭口而去,误以为是我们队友。

营地坐落在U形宽谷的谷底缓坡台地,谷口豁然敞开,正对着贡嘎东坡森严列阵的群峰。

群峰簇立,冷眼睥睨着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我。

平坦地极少,稍宽处又积水严重。只得在略干爽处扎营,将背包垫在睡垫低侧,以防睡时下滑。

身体阵阵发冷,头痛欲裂--高反、体力透支与电解质紊乱齐齐袭来。毫无胃口,仍强迫自己灌下开水泡饭和加钙豆奶。

今夜,我婉拒了冉苒的酒。保命,要紧!
第一天营地(拍摄时间:18:38)
一溪裹挟着冰雪融化的涧水,跌跌撞撞穿行于乱石,奔向深谷。溪边草甸上,一簇簇紫色的报春花悄然绽放,为这萧瑟肃杀的山谷,悄然点亮了生命的亮色。
苣叶报春(拍摄时间:18:20)
发表回复 关闭 发送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复登录